風(fēng)帶著哨子,嘎嘎嘎嘎地掛過樹梢,竄進(jìn)房間。
白色的窗紗,隨著風(fēng)勁蹁躚搖曳,上下翻滾,象一片流動的迷霧。
雖是上午,天色卻暗如黃昏。
我依在臥室窗前,迷惘地等待暴雨來臨,內(nèi)心竟比窗外的天空還要荒蕪。
距離失身事件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和林宇浩的關(guān)系卻仍然處于前所未有的的“敵對僵持”狀態(tài)。
也曾想過怎么怎么對他,但考慮到彼此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有著千絲萬縷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最終敵不過一個“狠不下心”,只好躲避著與他碰面的可能,在無望的時間里苦苦等待事情的轉(zhuǎn)機(jī)。
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沉重得似乎會壓垮城市。
玻璃冰涼冰涼的,一道閃電劃破暗沉的天空,緊接著沉悶的雷鼓炸響耳旁。風(fēng)加大了伴奏的力度,開始用力敲打窗臺外的擋雨棚,用力搖曳街面上懸掛的廣告牌,似乎想把整個城市都翻個面。
我關(guān)上窗戶,看著窗戶上映出自己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心里有著說不出來的窒悶、焦慮、苦惱、迷惘、混亂……
今天是周末,父母叫了肖慶豐到家里來吃午飯。
天氣不好,一大早他就驅(qū)車過來了,但我卻沒有精神也沒有心情接待他。因?yàn)樽罱欢螘r間,我夜里頻頻失眠,白天精神恍惚得很是厲害。
肖慶豐見我精神不好,便讓我獨(dú)自在臥室歇息,自己去到客廳與我爸下起了象棋。
盡管身理上疲憊萬分,心理上也忍受著窒息般的痛苦,我卻不敢閉眼歇息。因?yàn)橐婚]上眼,腦子就像一個播放機(jī),一些陳年的畫面不停地在我腦里劃過,不停歇的速度攪得我心力憔悴頭昏腦脹。
風(fēng)大聲地在樓房之間咆哮著,悶悶的雷聲在天空翻滾。
一滴雨從窗戶外滑落,接著豆大的雨點(diǎn)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天而降。
雨,慢慢下開了,密密實(shí)實(shí),像漫無邊際的鐵絲網(wǎng)一樣。
站在窗前,透過半開氤氳的窗玻璃,淡淡地看著雨水像瓢潑似的從天空倒下來,聽著耳邊傳來的“嘩嘩”響聲,深吸著從窗戶縫隙鉆進(jìn)來的涼颼颼的夾雜著泥土氣息的濕氣,心境,竟然出奇的平和了許多。
突然,不知什么原因,令我由沉沉的悶思中倏地清醒,身體的感官察覺到一種不自在的燥意侵襲,不若自己全然獨(dú)處時的放松與閑適。
我迅速轉(zhuǎn)身。
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質(zhì),肖慶豐靜靜地倚在門口,默默地凝視著我。
他的眼神,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形容,似乎蘊(yùn)含著太多的東西,深深的,濃濃的,讓人不忍心去深掘。
我突然覺得很無措,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有著清雅韻致的男子。
“精神好些了嗎?”似乎是看懂了我的不自在,肖慶豐唇角一勾,凝出一抹淺淡溫柔的笑意,輕聲問道,閃爍著瑩瑩光澤的眼鏡片背后,幽黑晶潤的明眸里滿是溫情。
我心頭一酸,對于肖慶豐,我是有著深深的歉疚的,特別是那天的爽約。
雖然不是我的原因,可實(shí)實(shí)在在地在他那么多朋友面前爽約,我真的感覺很對不起他。
“好多了?!睘榱搜陲椬约呵懊鏌o謂原因的失措,我假裝著伸了伸懶腰,隨意地問道:“怎么,要吃飯了嗎?”
“是?。 毙c豐抿嘴一笑,眼眸如黑耀石般流光閃爍,“你都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下棋的戰(zhàn)況么?”
我笑了一聲:“你還沒去我就知道結(jié)局了,一個字:輸!”
“哦?”單手插兜慵懶的倚在門上,墨黑眸子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肖慶豐笑瞇瞇的看著我,“你就這么不相信你未來老公的實(shí)力?”
我嘆了口氣,幽幽道:“是我非常的相信我爸練了幾十年的實(shí)力和你想要討我爸歡心的常規(guī)心理!”
“去吃飯吧!”肖慶豐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沒有辯駁,也沒有解釋。
午飯過后,雨竟然下小了。
看天空隱隱有放晴的趨勢,肖慶豐便和我去電影院看最近新上映的電影。
雖然我和肖慶豐的價值觀很相似,也能很好的體諒對方,但因?yàn)楣ぷ餍再|(zhì)和成長環(huán)境的不同,我們共同的愛好和話題很少。所以在發(fā)掘出看電影是我們倆人僅有的唯一共同愛好后,我們約會的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了電影院。
驅(qū)車來到電影院,停好車,像以往一樣,在電影院門口附近的小賣部買好零食和飲料,在售票大廳看著電影播映名目表商量決定好看什么電影后,肖慶豐去售票窗口買票。
可能因?yàn)橄掠甑年P(guān)系,來看電影的人很少,張貼著電影宣傳海報的售票大廳,透著一股清冷與寂寥。我提著零食和飲料站在售票大廳,一邊欣賞著最近才張貼出來的電影海報,一邊等著去買票的肖慶豐。
“宇浩,你想看哪部電影?”一個女人溫柔的問話聲突然在我身后不遠(yuǎn)處響起。
一股寒氣從腳底的大理石地板迅速延伸上我的脊背,仿佛一個落進(jìn)深海之中的溺水者,突然之間我感覺自己周圍的世界一下寂靜了下來,只余下自己耳膜的轟鳴聲和被氣壓捆縛著無法動彈的四肢。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心臟絮亂無章的跳動著。
緊張,期盼,恐懼……
會是他嗎?
“你決定就好?!摈然笕诵牡纳ひ?,溫柔而性感,青煙一般從我身后方飄了過來,“我百分之五百相信你的鑒賞力?!?p> 胸腔被細(xì)密的疼痛漲滿。
一瞬間,我只覺得呼吸困難,氣血上涌,似乎有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般,提著零食和飲料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僵硬了起來,像是被通了電流一般,一陣陣地翻起酸麻。
怎么會這么巧?
“走吧,小柳。”低沉的聲線突然飄入我頭頂?shù)目諝?,等我反?yīng)過來,才發(fā)覺肖慶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到我身邊,接過了我手里的塑料袋。他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緊接著卻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冷嗎?怎么手這么涼?”
壓抑著情緒,抬眸看向肖慶豐,我璀璨一笑,“有一點(diǎn),不過沒關(guān)系。不是有空凋嘛!”說完,無視背后那雙寒意聚集猶如鋒利刀刃刮過我脊背的眼瞳,我主動而親熱地挽上肖慶豐的胳膊,拖著他快速往入口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