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蓟ハ嘁娂议L了,什么時候辦喜事呀?”
我不知道林宇浩說出這句話的目的是想單純的諷刺我,還是出于對肖慶豐的嫉妒,但不管怎么樣,他話里的惱怒、不甘,讓我的心底泛出了酸疼。
見我沉默不語,林宇浩偏過頭。
“怎么?”雙肘搭在方向盤上,他陰森森地斜睨著我,黑棋子般的瞳孔又冰寒了幾分,“說中實情,無言以對了?”
我搖搖頭。
確實是無言以對,但不是因為說中實情,雖然我極想在他面前承認那是實情。
“告訴我,他們來你家做什么?”一眼不眨地看著我,他放下手,傾過身體,一厘一厘地逼近,雖然聲音輕柔溫和,但眸色卻很沉很深,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幽潭,讓人心里生出幾絲怯然。
“……”我緊張的垂下眼眸,心中柔腸百結(jié),不知該作何言語。
我知道自己應(yīng)該解釋,解釋肖慶豐和顧老師并非父子,解釋他們只是好心地來看看我父親的腿,解釋我和肖慶豐之間只是朋友,可是……推開林宇浩本就是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事,此刻讓他誤會,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借以逼他放手嗎?雖然這樣的話,又會重復(fù)當(dāng)初大學(xué)時為了斬斷他的糾纏而出現(xiàn)過的場景,會讓他更加地怨恨我,可長痛不如短痛……
我的沉默徹底磨滅了林宇浩的耐性。
“為什么不說話?”音調(diào)微微拔高了些,他伸出兩根手指,粗暴地抬起我的下頜,“你啞巴了?”
指腹抵著下巴,有種不容忍人逃避的強硬。
我抬眼掃過。
他瞪著我,黑沉的俊臉上有著隱忍的怒意,眼里彌漫的風(fēng)暴也已經(jīng)瀕臨爆發(fā)。
我一時有些心怯,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縮脖子。
“很好!”見狀,林宇浩瞇了瞇眼睛,“是不是覺得擺出這么副鬼樣子一直不吭聲,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他說這話時,語調(diào)很淺淡,但卻用一種令人發(fā)毛的目光看著我。
我畏縮地打了寒顫,因為我聽出了那平淡語音里沁出的絲絲危險。
“不是……”害怕繼續(xù)沉默下會去惹來讓我無法承受的怒火,我只得用手輕輕推了推他桎梏著我下巴的手,諾諾開口:“我沒有不想說話,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哦?”林宇浩拖長語調(diào),放下那只支著我下巴的手,在我后縮的同時,整個人傾了過來。將我抵在椅子上,輕而易舉的控制在他的范圍內(nèi),他沒有再說話,就那么盯著我,像只蟄伏的猛獸,若是獵物稍有異動,便會給出致命一擊。
我咽了咽口水,一個勁兒地往椅子上縮,無奈副駕駛位置只有那么大,我怎么縮都沒辦法脫離他可掌控的范圍。
“林宇浩……”不得已地抬起擱在身體兩側(cè)的手,我推了推他,緊張道:“你坐回去好不好,這樣太擠了,我都快呼不到氣了!”
“這么害怕?”林宇浩伸出手指,在我臉上親昵地撫了撫,聲音在淅瀝的雨聲里,異樣輕柔,也異樣森寒,“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俊?p> “沒有……我沒有做什么虧心事……”感覺到拂過鼻尖的氣息有隱隱加重的趨勢,我急忙搖頭,生怕他像以前一樣,一不順心就……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前輩子欠了林宇浩,總在他氣勢攝人的時候慫成一只兔子。
“沒有就好。”動作很輕的將我額前垂著的頭發(fā)拂開,林宇浩有些散漫地一笑。我剛要松口氣,他卻又驀地再度開口,語氣沉郁,“那可以告訴我那小子和那老頭去你家干什么了吧?”
什么?小子?老頭?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林宇浩,簡直不敢相信這些稱呼是從他嘴里蹦出來的。
人家一個是大學(xué)里的講師!一個是醫(yī)術(shù)精湛的骨科大夫!
這人……還真是不懂禮貌,不懂謙虛為何物!
怏怏地瞪他一眼,我有些無奈地咬了咬嘴唇。
看來肖慶豐的問題還是不能逃過!還以為過了這么久可以……
“怎么?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見我半晌無語,林宇浩勾了勾唇,語調(diào)帶著調(diào)侃,聲音卻很涼淡。
“沒有……”我搖搖頭,在他黑沉沉閃著寒光的注視中,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老實回答:“那位老人不是肖慶豐的父親,而是一位骨科大夫,是肖慶豐看在我妹妹小珊作為同事的份上專門請來給我爸爸看腿的?!?p> 說實話,林宇浩這樣看似平靜實則內(nèi)心怒火洶涌的樣子,讓我心里很害怕,也有些心疼,雖然明知道應(yīng)該以肖慶豐為借口和他提出分手,可看著他強硬中掩飾的疲憊以及霸道中掩飾的脆弱,我實在狠不下心。
聽到我的答案,林宇浩凝滯著我看的黑眸里閃過一絲輕芒。
“那就好!”他親昵地在我鼻尖咬了一下。
“你退后一點,我……不舒服?!备瘪{駛位很寬敞,我個頭也不大,可林宇浩斜著身子,幾乎大半個人都傾過來壓在我身上,我不由感覺既別扭又燥熱,眼睛余光瞥見車窗外有人經(jīng)過,頓時緊張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單手撐在玻璃上,林宇浩歪著頭,笑了笑,緊接著我便感到眼前一暗,等醒覺過來,才發(fā)覺視野翻轉(zhuǎn),整個人被他圈進懷里,抱著改變了方向,也改變了位置。
“這樣行不?”他狡黠地問,白皙的頸線繃得筆直。
嬌嗔地瞪他一眼,我坐立難安,生怕背一個沒挺直就變成了主動的投懷送抱。
溫?zé)岬暮粑粲兴茻o地掃過彼此的臉,我正想著該如何開口來打破這氣氛中的曖昧,不想才說了一個字“你”,聲音便被傾覆而上的某人如數(shù)吞沒……
雨噠噠地下著。
車窗上的水珠,緩緩滾動著。它們在去了自己該去的方向后,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痕,朦朦朧朧地阻擋著外面的世界。
隔著一層布料,手下的肌理灼熱軟韌,我貪婪地呼吸著林宇浩氣息間的清淡煙草味,在這個被雨幕隔開的狹小空間里,竟感到一種苦澀的甜蜜!
砰!
右小腿上突然傳來一團揪心的疼。
喘息著推開林宇浩,我摸了摸被撞的部位。
還好,沒有火辣辣破皮的感覺,只是有點疼。
“怎么了?”依依不舍地移開唇,林宇浩看向我,滿臉不解。
我不由紅了臉,耳根子滾燙,對上他焚焚似有火苗灼燎的眼,頓時感覺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燒了起來。
“撞……撞到……腿了?!笨蓱z兮兮的看著他,我結(jié)結(jié)巴巴道。
“真的?”林宇浩立即坐正身體,左右瞟了瞟,“哪只腿?給我看看。”
“右腿,”我抿唇,老老實實地抬起腳。辛虧天氣涼爽,穿的是褲子,否則……
輕輕拉高褲腳,低頭小心翼翼地四下查看一番,林宇浩又用手輕輕在小腿幾個部位按了按,然后方抬起頭,看向我。
“沒有破皮,只是有點紅?!彼参空f。
“哦!”我別過頭,雖然早就猜測到是這樣,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只是被插安全帶的插槽撞了一下而已。
將兩條腿放到一個方向,我斜坐在林宇浩懷里,靠著他的胸口。
平穩(wěn)的心跳,隔著肌膚,互相呼應(yīng)。
“這么多天……你干什么去了?”額頭貼在他鎖骨下方,良久,我伸出手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靜靜地問。
林宇浩輕笑一聲,似乎我的問題愉悅了他。
“想你!”曖昧地在我耳垂上咬了咬,他低低道,嗓音慵懶沙啞。
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周圍,燙得人心慌,我心跳漏了幾拍,雖然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可還是在我的心里起了波動。怪不得有女人對他趨之若鶩,這男人根本就是一劑散發(fā)著清香的毒藥,沾到了,便會讓人從頭麻痹到腳。
抱了我一會兒,估計充當(dāng)坐墊,有些不好受,他略微松開我,吩咐說:“上去收拾幾件衣服,我?guī)闳ヒ粋€地方。”
“什么……”我睜大眼睛,想到剛才……以為他想帶我去酒店之類的地方,不由得心生抗拒:“我不去,你別忘了我只是下來……”
“我沒忘?!庇行┖眯Φ仨?,林宇浩用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一副云淡風(fēng)輕樣,“放心,不是你想的那種……我只是……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和你有著很重要關(guān)系的人!”
“見一個人?和我有重要關(guān)系?是誰?”聽林宇浩如此解釋,又見他眉眼間少了先前的犀利,反而平添了一絲柔和,我不由放下心來,有些好奇。
林宇浩挑了下眉,有些漫不經(jīng)心,“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搖搖頭,猶豫道:“不行,我找不到理由對我爸媽說?!?p> “就說公司突然派你去出差?!卑欀碱^思考了一下,他提議道。
“不行,我不能騙他們。”對父母撒謊,良心上可過不去,我立刻搖頭,“況且他們都知道我還在休假!”
“你又不是去做什么壞事,只是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而已,”修長的手指拂過我耳邊的頭發(fā),林宇浩的聲音低啞而充滿誘惑力,“去嘛!去試一下!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善意的謊言!
“……”我咬緊唇瓣,驀然想起高二的那個晚上,他第一次教我說善意的謊言……
最終,我不得不無可奈何地落下一聲肯定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