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正斜躺在一塊高坡的草甸上,仰望著那夜空中的點點繁星。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身旁左右也是又多出了兩個人。三人就這樣開始一同回憶起那段往事云煙……
兩年前(乾符五年)
黃巢起事已有三載,幾年間官軍數(shù)番征剿雖未能將之徹底剪滅,但最終也還是將其趕過大江,總算保住了中原腹地??蓭啄暾鲬?zhàn)下來,那原本還算富庶的土地,現(xiàn)如今卻已是斷壁殘垣。這期間不知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又不知有多少百姓亡命他鄉(xiāng)。然而,一些不愿忍受如此命運摧殘的人,便也正是在此時悄然踏上了那即將改變他們一生的征途。
茂林之下,彭遠正獨自走在林蔭小路間。半個月前,就在黃巢賊眾向南撤退的途中,對方竟也是縱火焚毀了滁州城。彭遠的雙親和他的妹妹便就都死于這場大火。若非當時彭遠恰因有事外出不在城中,則恐怕就連他也將葬身火海。
聞訊趕回的彭遠只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無法相信這就是早前他離開時的那個滁州城,更無法相信此時他的親人連同那城中無數(shù)的百姓就葬身在眼前這片焦土之下。那離家時父親親手交給自己的紫藤弓,現(xiàn)如今卻竟成了家人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彭遠心中萬念俱灰,面對眼前的情景他欲哭無淚。
突然,彭遠將手里的弓往自己身上一勒,隨后便開始朝河邊方向拼命地奔去。未加任何思索,那沖至河邊的彭遠便就一股腦扎進了水中。迎著湍急的河流,彭遠只不顧一切地游啊游。雖然強勁的水勢不斷將他推向下游,可彭遠卻仍舊朝著對岸奮力游動。
終于,他竟也是就這么只身游過了那條平日里要靠撐船才能渡過的大河。爬上岸后,已是筋疲力盡的彭遠一頭栽倒在地。他掙扎著翻過身來,仰望著那陰沉的天空,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此時的他,大腦只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總算走出了身后那片樹林。來到溪邊,彭遠忙捧起溪水喝了幾口。見此時天色已晚,于是他摘下自己身上的弓,準備打點獵物裹腹。
而就在彭遠正準備出發(fā)時,前方不遠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彭遠忙悄悄繞至側(cè)面,隨即伏于一片矮叢間。上好箭,彭遠又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傳來響動的其實并不是什么獵物,而是一個人。但見那人躡手躡腳地半靠在一棵樹下,手里的弓不知正瞄著什么。
“噢,原來是頭野豬?!迸磉h喃喃自語道。
但其實應該說那是頭兇猛的大野豬才對。
“嗖”的一聲弓箭離弦,可那人卻是立刻大喊了聲“不好”,隨即掉頭就跑。原來,那人一箭雖是射中了野豬,但卻未能傷及其要害,而被激怒了的野豬則立刻朝著這個“暗算”自己的家伙發(fā)瘋似地沖了過來。那人見勢不妙只拔腿便跑,慌亂間卻被腳邊錯綜復雜的樹根給一下子絆倒了。
“完嘍!”
那人絕望地哀嘆了一聲,之后便就不抱任何希望地索性閉上了眼,只在那里等著野豬沖過來用它那尖銳的獠牙將自己挑至空中。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陣刺耳的嘶鳴聲卻忽然響起。睜眼一瞅,原來是那野豬左眼不知怎地竟中了一箭,而這一箭自然是由彭遠射出的。見那野豬還沒有死,于是彭遠忙跳出矮叢,邊走邊又果斷地為那家伙補上了一箭。隨著一聲哀鳴,那原本瘋狂的野豬也總算是倒了下來,隨之便開始了最后的掙扎。
也許是為了能讓它趕快結束痛苦,來到跟前后,彭遠忙用自己手中的一支利箭深深地插入了那野豬頸下。終于,那畜生沒了響動,彭遠這才開始又將其身上的箭一支一支取了下來。
轉(zhuǎn)身一瞅,剛才被彭遠救下的那個人這會兒卻仍舊張著大嘴,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喂,這應該是你的那支箭吧,還給你。”
可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對方卻只結結巴巴道:“你……你是……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怎么,剛剛似乎是我救了你,難道你不該先說聲‘謝謝’,再來問我嗎?”
對方忙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對對對,多謝救命之恩!多謝!多謝!”那人趕緊向前爬了兩步,隨后朝彭遠叩首道。
“不過……”
那人卻忽又猶豫著抬起了頭。
“不過什么?”
對方并不十分肯定地朝彭遠眨了眨眼。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分給俺些?”
那人只朝彭遠身后已經(jīng)死了的野豬指了指,彭遠這才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隨即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面前之人。但見對方皮膚黝黑、相貌憨直,年紀倒也不大,估摸著應該和自己差不多,而透過他那張已餓得有些發(fā)青的面龐,看得出這家伙應該也是已經(jīng)有好幾頓沒吃了。
“餓嗎?”
那人忙用力點了點頭,隨后一抹自己的嘴。
“那你還愣在這里干嘛,還不趕快去拾些柴火來?!?p> 對方這才也恍然大悟,連忙起身朝周圍樹叢跑去。
我字德公
注:第二段“兩年前”應頂格開始,并空行,但由于系統(tǒng)自動縮進且無法調(diào)節(jié),故易使讀者產(chǎn)生誤解。正確的理解應為——從此處(“兩年前”)開始,至本章(第三章)最后一節(jié)(第十一節(jié))“回到當下”為止,均為主人公三人一行關于其兩年前的一段回憶。閱讀不便之處望讀者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