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動搖的忠誠
李昌言看了看陳敬瑄的書信，當(dāng)即不由得驚呼一聲。旁邊李昌符忙上前捂住了對方的嘴。
“哎呀，兄長，你小聲點，當(dāng)心隔墻有耳！”
可李昌言的眉頭卻早已是擰成了麻花。
“昌符，你好糊涂呀！難道你不知那陳敬瑄是什么人？”
“聽說過，他不就是那權(quán)宦田令孜的哥哥嘛?！?p> “正是！既然你知道他是誰，那你又怎么還敢收他的糧食？”
“奇怪，兄長，這些糧食可是他自己送來的，又不是我伸手管他要的，為什么不能收？”
李昌言急得直拍自己的大腿。
“哎呀！昌符，難道之前你沒聽營中軍士都是怎么說的嘛，那田令孜與咱家都統(tǒng)可是不對付呀！就在咱們到此之前，那田令孜還曾在都統(tǒng)身邊安插了一個叫什么孫嘉的監(jiān)軍，就是專門用來監(jiān)視咱們都統(tǒng)的，后來聽說是被彭大人他們在來時路上給殺了，既是如此，想必眼下那田令孜定已與咱家都統(tǒng)嫌隙更甚，此時他讓其兄送來這么多糧食必是別有所圖，你又怎能就這么背著我給收下了！”
李昌符聞言一愣。正如其兄所言，那田令孜確是別有用心，不然他也犯不著要這么大老遠(yuǎn)地來巴結(jié)這兄弟二人。而李昌言也并不知道，此時就在他兄弟李昌符懷中還正揣著那田令孜派人同時送來的另一封密函。函中大意，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收買他兄弟二人做自己的爪牙，然后替他辦事。李昌符見他兄長剛才的反應(yīng)如此激烈，這會兒自然也就沒敢再往外掏那第二封信。
“兄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怕鄭大人知道此事后會怪罪咱們嘛，既是如此，那咱們就別讓大人知道此事不就結(jié)了？”
“什么，昌符，難道你還真想背著都統(tǒng)大人將這些糧食全都收下不成？”
“那咱們還能怎么辦？兄長，你也瞅見了，眼下這些糧食可都已經(jīng)登記造冊運進(jìn)了糧倉，難道你還要我把這已然到手的糧食再給對方送回去不成？好，即便是送回去了，可萬一將來鄭大人那邊知道此事，你我兄弟二人不照樣還是說不清嘛?！?p> “不會的，咱們都統(tǒng)深明大義，我想大人他定是不會怪罪你我的?！?p> 可李昌符聽了卻只在邊上冷冷一笑。
“哼，我看不見得吧！兄長，你別忘了，大人身邊可并不是所有人都這么信任咱們，難道之前你沒聽石大人說嗎，那姓彭的小子可就一直瞅著咱們不順眼呢?！?p> “噯，昌符，道聽途說，不可全信?！?p> “不可全信，卻也不能全不信！”李昌符連忙反駁道，“兄長你好好想想，如今咱們兄弟身在陳倉，可彭遠(yuǎn)那家伙卻還一直留在大人身旁，所謂‘夜長夢多’，這要是往后天長日久，哪天那家伙在背后捅咱們兄弟兩刀，只怕到那時咱們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噯，不會的，昌符，我看一定是你想太多了?！?p> “哼，這可不好說，畢竟人心隔肚皮，難道那姓彭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兄長你就能全清楚？”
聽對方這么一說，這下李昌言心里也開始犯起了嘀咕。
李昌符見狀，于是忙接著道：“兄長，就算是今日咱們把這些糧食全給對方還回去了，也就算是那姓彭的不會來加害咱們，可萬一哪天要是讓那鄭畋知道了咱們以前的那些事，知道兄長你一直以來都是在騙他，那到時候他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信任咱們嗎？只怕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用不著別人再多說什么，他鄭畋手里的刀就已經(jīng)架在你我兄弟的脖子上了！”
李昌言一下子怔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弟弟竟會突然這么說，尤其是當(dāng)他聽到李昌符說自己之前全是在騙都統(tǒng)鄭畋時，他這心里就像是被人插進(jìn)了一把刀似的，只一下子讓他徹底從頭涼到了腳。
李昌言忙倒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了椅上。
“那……那件事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都統(tǒng)大人也從未懷疑過我們，今日……今日你又為何還要提起……”李昌言心虛道。
“兄長，非是小弟我偏要舊事重提，只是今日那鄭畋不懷疑你我，并不代表他就永遠(yuǎn)都不會懷疑，今日我若不提起此事，可萬一將來被別人道破，那咱們兄弟豈不就要……”
“夠了！不要再說了！”李昌言忙厲聲制止道。
可李昌符偏偏不肯善罷甘休。
“兄長，你醒醒吧，別以為自己整天總是‘都統(tǒng)都統(tǒng)’地把那鄭畋掛在嘴邊，他就真的會把你我當(dāng)成是自己人了，不然那日我?guī)藢⑺麖谋T厔拼死救出，可他卻連咱們弟兄究竟死了多少人問都沒問過一聲，最后只封了你我一人一個小小的行軍司馬，而且還是因為之前那鄧茂死后一直無人出任，他這才讓咱們兄弟頂了這個缺，直到今日，那些在盩厔城中戰(zhàn)死的弟兄還一文撫恤都未曾拿到，這又讓他們何以瞑目，咱們又怎么對得起那些弟兄們的家人，兄長，這些你都想過嗎？”
“也許……也許……也許是因為……”
終于，李昌言不再言語。
少頃，李昌符重新開口道：“我知兄長你素來宅心仁厚，從不曾有過害人之心，可眼下若是不收這些糧食，那田令孜就能放過咱們嗎？還有，若是不把這些糧食留下，那咱們弟兄回頭吃什么？難不成還真要靠兄長你每日帶人到地里去當(dāng)牛做馬，然后討回來那三五車糧食度日？兄長，就算你不替自己著想，也總得為手下的那幫弟兄們好好想想吧！”
李昌言本想靜下心來仔細(xì)琢磨琢磨，可他腦子里卻是越想越亂，最后索性只把眼一閉道：“不妥，還是不妥！昌符，這些糧食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收，明日你就讓來人把這些糧食全都運回去，籌糧之事我自有辦法，但這些糧食咱們說什么也不能要，既是已經(jīng)錯過一次，那咱們就絕不能再錯下去了！”
說完，李昌言便拂袖而出?？瑟氉粤粼谖輧?nèi)的李昌符，心中卻是有著另一番打算。
第二天，李昌言準(zhǔn)備照例帶人出城尋糧。昨夜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多帶些糧食回來，這樣他弟弟也就不會再找借口非要將那些糧食留下來了。臨行前他再三叮囑李昌符，讓他今日一定要把那些糧食全給陳敬瑄退回去。李昌符也是滿口答應(yīng)，他這才稍感放心了些，于是便趕緊帶人出了城。
又是同樣疲憊不堪的一天，手下中已經(jīng)開始有人小聲抱怨起來。可李昌言卻是根本無暇顧及這些，此時昨晚城中的那一幕他還記憶猶新，李昌符的那些話更是在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為了能夠多帶回些糧食，今日李昌言出發(fā)得比前一日更早，往東邊也是走得更遠(yuǎn)了。就在太陽開始下山前，李昌言命人清點了一下他們即將帶走的那些糧食。
“大人，總共才裝了七車，大人您看，咱們要不要……”
李昌言顯得有些猶豫，可望著那些還正拖兒帶女躲在遠(yuǎn)處偷窺他們的百姓，最終李昌言卻也只是無奈地嘆道：“唉，那就……那就再多裝一車吧?！?p> 旁邊手下一聽卻是泄了氣，心想，“我們這位大人膽子也忒小的，大家就這么溜溜跟著他傻干了一整天，最后他就只讓我們再多裝一車糧食，那還費這個勁干嘛，還不如就這么直接走了得了，這樣早點回去也還能多歇會兒不是？”
終于，李昌言帶人拉著那八車糧食踏上了歸途。雖說今日他們也總算是多弄了些糧食，可和昨天一樣，此時李昌言的心情依舊沉重，而且似乎比前一日來得還要糟，因為他還不知道弟弟李昌符是不是已經(jīng)按照自己的吩咐，將那些糧食全都還回去了。
就在這時，從他們身后遠(yuǎn)處忽然出現(xiàn)一束火光。緊接著沒過多久，便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大人，快看，后面似乎有人正朝咱們這里飛奔而來。”
李昌言不敢大意，他立刻警覺起來。
“快，你們先護(hù)著糧草車仗加速前行，我?guī)擞先ヒ惶骄烤??！?p> “是?！?p> 行至跟前，對面來人忙開口道：“諸位，你們可是鄭畋鄭都統(tǒng)的軍馬？”
李昌言一愣。
“你是何人？”
那人忙又催馬向前走了幾步。
“這位大人，小的梁瞳，乃是之前鄭都統(tǒng)帳下的軍士。”
“哦？”
李昌言一聽忙也催馬上前，隨后取過火把照向了對方。
“莫非……莫非你就是之前一直跟在彭遠(yuǎn)彭大人身邊的那個梁瞳？”
梁瞳聞言大喜。
“正是！正是！敢問大人是……”
說著，梁瞳忙也借著火光朝對方仔細(xì)瞅了瞅。
“哦，難不成你便是那日與其弟一道助我軍奪取了武功城的李昌言？”
邊上有軍士急忙開口道：“不得無禮，如今李大人已升至行軍右司馬，既是我軍中將士，那你還不趕快下馬參拜！”
梁瞳先是一愣，接著便也趕緊翻身下了馬。
“小的梁瞳，見過司馬大人?！?p> “噯，免禮！免禮！梁瞳啊，之前我怎么聽說，那日你不是因撤退不及已陷于敵陣，可這會兒你怎么又……”李昌言不解道。
梁瞳在馬下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大人，此事說來話長！那日小人奉彭大人之命趕往東邊辦事，不料就在回程途中卻聽說程副都統(tǒng)他們已經(jīng)兵敗長安，而且西邊我軍人馬也已陸續(xù)撤走，小人被賊軍阻隔在豐水東岸，無法及時趕回，于是便一直隱匿鄉(xiāng)間，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今日這才終于又回到此地，見到了大人你們?！?p> 說著，梁瞳已是淚眼汪汪。
李昌言忙安慰對方道：“回來便好，回來便好！今日天色已晚，如此你且先隨我一起返回陳倉城中，待到明日天亮后我再派人送你回鳳翔府彭大人他們那里，你看如何呀？”
“就依大人，小人感激不盡！”
梁瞳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隨后重新上了馬。就這么的，他總算是和李昌言等人一起回到了陳倉。
剛一進(jìn)城，李昌言便心急火燎地找到了弟弟李昌符，他要向?qū)Ψ絾柷宄遣皇且呀?jīng)按自己的吩咐把那些糧食全都處理好了?？烧l知李昌符卻告訴他說，今日他們走后不久，那些從蜀中把糧食運來的人便也不辭而別，所以他現(xiàn)在已是沒有辦法再把這些糧食送走了。
“什么，昌符，你怎么能這么做！臨行前咱們不是都已經(jīng)商量好了嘛，我叫你一定要把那些糧食送走，你也是答應(yīng)得好好的，可現(xiàn)在怎么又……”
“兄長，不是我不想送走，只是那些人不辭而別，你叫我又能怎么辦？總不能我還得自己派人再把這些糧食運回蜀中吧？”
“你……”
李昌言被氣得已是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好了。而也直至此時，李昌符才注意到那正立在門邊的梁瞳。
“嗯？這位是……”
梁瞳一瞅。
“噢，在下梁瞳，見過李大人?！?p> 李昌符當(dāng)即一驚。
“哦，莫非就是之前彭大人身邊的那個梁瞳？”
“不錯，正是在下?！?p> 李昌符聽完忙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又狠狠地瞪了旁邊自己兄長一眼。
李昌符心想，“我的兄長呀，這屋里還戳著這么一位，你怎么不早說！剛才那些話要是被他聽了去，回頭他再告訴那姓彭的，那咱們兄弟還能有安穩(wěn)日子過嘛！唉，兄長呀兄長，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李昌言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魯莽，于是連忙打岔道：“噢，梁瞳，想必你也累了，我讓他們趕緊給你準(zhǔn)備些飯菜，吃完后你就早點休息吧?！?p> “是，多謝大人?！?p> 可梁瞳剛要轉(zhuǎn)身離開，身后李昌符卻又急忙叫住了他。
“等一下！梁瞳，你且先留下，我還有話要問你?！?p> 梁瞳也沒想太多，只是隨口答應(yīng)了一聲，接著便又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噢，大伙兒都別傻站著了，來來來，兄長，坐，梁老弟，你也坐?！?p> “多謝大人?！?p> 說完，梁瞳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李昌符忙假意客氣道：“咳，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要是老弟不嫌棄，以后咱們就以兄弟相稱，你看如何呀？”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p> “噯，都是自家人，老弟就不必客套了?！?p> 梁瞳忙也在邊上跟著憨笑了一番。見對方開始松懈下來，于是李昌符趕緊切入了主題。
“老弟呀，你是不知道，那日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我們兄弟也是死里逃生，最后才好不容易和大伙兒一起保著都統(tǒng)撤了回來……誒，對了，老弟呀，那天彭大人究竟派你干什么去了，為何會把你一個人留在了東邊？”
“咳，其實當(dāng)初彭大哥就是想讓我去東邊香積寺送封信，怎料回來時卻出了此等變故。”
“香積寺！”那李氏兄弟聽了卻是忙不約而同地齊聲驚嘆道。
“怎么，二位哥哥也知道那香積寺？”
李昌言忙矢口否認(rèn)道：“噢，不不不，沒聽過，從來沒聽過！”
可李昌符卻趕忙打岔道：“噯，香積寺嘛，名寺古剎，多少有所耳聞。”
說著，李昌符又趕緊給對面的李昌言使了個眼色，對方這才也好不容易鎮(zhèn)定下來。
“但不知那日彭大人派老弟你是去送的什么信，為何偏偏非要在那么個節(jié)骨眼上送去？”李昌符小心試探道。
“這小弟就不太清楚了，只是后來我見那方丈大師在看過信后也是先到藏經(jīng)閣內(nèi)翻來覆去折騰了好半天，最后才總算是寫了封回信托我?guī)Щ厝?，可第二天?dāng)我趕到此前與彭大哥他們約定好的會合地點時，卻發(fā)現(xiàn)程副都統(tǒng)他們已經(jīng)兵敗長安，我知道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變故，于是便趕緊回頭想要再去找彭大哥他們，誰知這才發(fā)現(xiàn)，那鄠縣也已被賊軍占領(lǐng)多時，就這樣，我被賊軍阻隔在豐水東岸根本過不了河，無奈之下最后也只得又返回了香積寺暫避一時?！?p> 可李昌符關(guān)心的根本就不是這些，他現(xiàn)在只想知道為什么那彭遠(yuǎn)會派梁瞳到香積寺去，而他的那封信里又究竟都寫了些什么。
“老弟呀，聽你這么說，似乎你們與那香積寺方丈很是熟識嘍？”
梁瞳忙笑了笑。
“咳，豈止是熟，不瞞二位哥哥講，去歲隆冬時，為了躲避賊兵追趕，我與彭大哥他們還曾在那里暫避過一段時日，這事那可就說來話長了?！?p> 豈料，梁瞳此言一出，那李昌符卻是差點沒把自己的兩顆眼珠子給瞪出來，而他對面的李昌言也是聽了個目瞪口呆。
“誒，二位哥哥，你們這是怎么了？”
李昌符忙回過神來。
“噢，沒……沒什么！那后來呢，你又是怎么回來找到的我們？”
梁瞳接著說道：“后來我在香積寺內(nèi)躲了幾天，這才也知道了些此前官軍被殺敗的經(jīng)過，本來我是想早點回來的，可那時西邊諸城剛被賊軍占領(lǐng)不久，方丈大師也是實在不放心我的安全，于是便又收留我在香積寺內(nèi)躲了一陣，終于就在不久前，大師托人打聽到西邊一帶賊軍的防備已漸漸松懈下來，我這才按照大師的指點，幾經(jīng)輾轉(zhuǎn)又從一條小路繞回到了龍尾坡，可到了那里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們大伙兒早已是燒城西去，無奈之下我便也只得繼續(xù)向西找尋，就在今天日落前我趕到了虢縣一帶，當(dāng)?shù)氐陌傩照f之前有支官軍人馬這些日子一直在幫他們割麥?zhǔn)占Z，而且才剛剛走了沒多久，于是我便快馬加鞭追了上去，不想正遇見了昌言大哥，小弟我這才也總算是回到了此地?！?p> 梁瞳在那里嘰哩哇啦說個不停，可他邊上的李昌符卻是一句也沒聽進(jìn)去，此時的他滿腦子里都在尋思著接下來究竟該怎么辦。
“噢，老弟呀，你這一路上也辛苦了，我看這會兒飯菜也該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走走走，咱們趕緊吃飯去，也好為你壓驚洗塵?！?p> 不用李昌符提醒，梁瞳的肚子其實也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就這樣，梁瞳忙帶上自己的包袱，跟著二人一起來到了后院的一間偏房內(nèi)。
見這會兒飯菜還沒上齊，于是李昌符趁機(jī)找了個由頭，把他兄長李昌言也一起叫了出去。剛一出屋，二人便快步來到了一旁廊下。
“兄長，剛才那小子的話你都聽見了吧，這下也用不著我再多說什么了，我早就告訴過你，那姓彭的根本就沒安什么好心，原來他一直都在暗查你我的底細(xì)?！?p> “真沒想到，他們……他們竟然就是……就是……”
李昌言的聲音有些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哼，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李昌符卻是在那里恨得牙根癢癢。
“昌符，那咱們現(xiàn)在究竟該怎么辦？”
李昌符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后道：“兄長，切莫驚慌，看樣子眼下那小子還什么都不知道，咱們先別自亂陣腳?！?p> 李昌言忙點了點頭。
這時，李昌符看見遠(yuǎn)處那幾個上菜的手下過來了，于是他眼珠一轉(zhuǎn)，隨即笑道：“兄長，你先進(jìn)去吧，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你看我眼色行事，只要咱們能先把屋里那小子給穩(wěn)住，那此事就還有轉(zhuǎn)機(jī)?！?p> “好，好，我全聽你的！”
李昌言忙點著頭返回了屋中，此時那些糧食的事早已被他拋諸腦后。而李昌符則是不慌不忙地朝那幾個手下走了過去。他取過其中的一個酒壺，又在后面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最后這也才總算是進(jìn)了屋。
來到桌旁坐定，他忙用自己手中的酒壺給梁瞳斟了杯酒。
“來來來，老弟呀，先喝了這杯壓驚酒?！?p> 說著，李昌符趕緊又換了個酒壺，這才給他自己和兄長的杯子也斟上了酒。
二人是你敬我讓，一上來便先灌了梁瞳三大杯。梁瞳本就不怎么會喝，但架不住對方盛情難卻，索性便也就多喝了幾杯?？僧?dāng)他再把那酒杯放下時，卻已是開始有些眼冒金星。他忙吃了口菜想要往下壓一壓，卻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邊上李昌符一瞅，連忙開口道：“老弟呀，你有所不知，眼下軍中糧草緊缺，彭大人他們?nèi)慌沙鋈セI糧了，就算你這會兒趕回鳳翔府也是見不到他們的，既是如此，那還不如你就先在我二人這里住上幾日，待到他們回來后我再派人送你過去也不遲，你看怎么樣呀？”
“是呀，是呀，說的就是?！崩畈悦σ矎呐愿胶偷馈?p> 梁瞳用力搖頭醒了醒酒，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開口道：“我看……我看要不還是算了吧，二位哥哥的好意小弟我心領(lǐng)了，只是小弟在外耽擱了這么久，彭大哥他們肯定也早就擔(dān)心壞了，所以我也就不多打擾二位哥哥了，咱們還是……還是改日再聚吧?！?p> 李昌符一聽，知道是這小子的迷魂湯喝得還不夠多，于是他忙又給對方灌了兩杯下去。
“昌……昌符哥，我實在是……實在是不能再喝了，這酒……這酒怎么……怎么這么……上……上頭……”
只聽“哐”的一聲，梁瞳歪著腦袋出溜到了桌子底下。李昌言見狀，嚇得急忙上前攙扶。
“昌符，你到底給他喝了些什么？”
“放心吧，兄長，我還沒蠢到會直接下毒把這小子給藥死，先留著他，興許日后還有用處，剛才我只不過是給他下了點蒙汗藥，讓這小子先老老實實睡上兩天再說。”
說完，李昌符忙取過梁瞳的包袱翻找起來。很快，他便在里面找到了那封方丈大師寫給彭遠(yuǎn)的回信。李昌符趕緊拆開信仔細(xì)瞅了瞅，隨后卻是氣得不禁破口大罵。
“哼，這個可惡的老禿驢！早知道當(dāng)初就該先一把火燒了那香積寺，也省得今日那老禿驢竟還要幫著姓彭的那家伙一起來壞咱們的好事！”
說著，他忙將那封信遞給了邊上的李昌言。李昌言看后卻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這可如何是好？”
李昌言猛地一抬頭。
“昌符，要不……要不咱們還是趁這小子醒來之前趕緊逃吧！”
可李昌符聽了卻是氣得直在那里跺腳。
“什么，逃？兄長，事到如今咱們還能逃到哪里去？”
“那……那你說咱們該怎么辦？”
李昌符又在那里皺著眉仔細(xì)想了想。突然，他二眉一展，隨后忙從懷中掏出了此前田令孜的那封密函。
“兄長，看樣子如今再多說什么也是沒用了，所謂‘無毒不丈夫’，既是如此，那咱們倒不如索性給他來個先下手為強(qiáng)！”
說著，李昌符將那封密函遞給了對方。可李昌言看了卻是不由得心頭一驚。
“??！昌符，你究竟要干什么？”
但見李昌符慢慢瞇起了雙眼，隨后只站在那里冷冷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