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嬤嬤從前在太尉府,伺候的并不是李開蘭,她是李開蘭母親身邊的婢女,她伺候李開蘭也是因為李開蘭貼身的婢女被發(fā)賣了,才被指到她身邊伺候。
回憶那時的李開蘭,不僅長的美若天仙而且是頗負(fù)盛名的才女,那時京中流傳著“天上玄女,人間開蘭,娶妻若得,人生圓滿”這四句話,讓當(dāng)時所有的官家貴女都羨慕嫉妒不已,就連宮里與她年齡相若的菁華公主對她很是拜服,與她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可是這些光環(huán)加在她的身上,后來竟?jié)u漸成了她的負(fù)擔(dān)。
人們只覺得她高不可攀,除非皇宮貴族,諸侯親王才能與之匹配,可是她卻偏偏看上了一個從南方過來經(jīng)營生意的商賈之家的少爺顧自來,據(jù)說這位少爺與平常的商賈之家的人并不一樣,有著非凡的智慧和脫俗的氣質(zhì),與李開蘭站在一起真的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可是她李家名門官家之后,哪可能與顧家少爺成就美滿姻緣,于是李開蘭的父親李昌孝堅決斷反對兩人的婚事,即便顧自來家底殷實,即便顧自來才高八斗愿意為了李開蘭,考取功名入仕為官,李昌孝也不答應(yīng),匆忙將李開蘭嫁給了林立,當(dāng)時的林立還只是京城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官,而且父母自幼雙亡,也無兄弟姐妹,從小是由林家族長代為撫養(yǎng)長大,雖然亦是書香之家,可是比顧家卻不知道差了多少,當(dāng)時京中多少貴家子弟嘆息李開蘭嫁的可惜,只是事已成定局,無法改變。
李開蘭的母親王子矜,怕在自己女兒在成婚時跑掉,在前一天給她喝下迷藥,直到第二天她醒來,人已經(jīng)到了林府,并且拜過天地,入了洞房。
平嬤嬤回想起李開蘭在醒來后整個人就跟瘋了一般,大吵大鬧把婚房里的所有擺設(shè)都砸了稀巴爛,后來每天癡癡看著窗外默默流淚,一句話都不說,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還哪有天之驕女的半點模樣,直到一個月后的某一天李開蘭因絕食而暈了過去后,大夫過府診斷告知林立李開蘭已經(jīng)懷孕,可是聽見這個消息的李開蘭更執(zhí)意尋死,用砸碎的藥碗割破了手腕,若不是救的及時,恐怕這世上沒有李開蘭這個人,更沒有現(xiàn)在的林花影。
得到消息的李家,由王夫人帶著顧自來跪在她面前,求她愛惜自己,讓她好好生下孩子,可是李開蘭卻只定定的盯著顧自來,沒說一句話,后來王夫人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如此,便告訴李開蘭顧自來已經(jīng)成婚后,李開蘭才慢慢地流出淚來,發(fā)了瘋的叫他們?nèi)慷紳L,林立在一旁護(hù)著李開蘭,不叫虛弱的她跌倒再有什么意外,可是不管怎么勸李開蘭,她都想要自己的母親王夫人給她一個說法,最后林立沒辦法,將王夫人請了出來,叫顧自來與李開蘭兩人在屋中呆著,把她們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決定都做了,最后如果李開蘭執(zhí)意要離開他也無可奈何,可是那天顧自來從屋里走出來后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李開蘭呆呆的靠坐在床頭,一言不發(fā),整個人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從那以后,李開蘭再也沒有尋死,八個月后生下林花影,就再也不管任何事,出了林府住進(jìn)了城外的尼姑庵中,林立無奈幼兒太小,在府中辟出一處院子,收拾成佛堂,將李開蘭請回來住在佛堂中,想著好歹住的近了看見自己的孩子總會心軟,哪知道李開蘭連看都不愿看林花影一眼。
就這樣過了這許多年,林花影也長成了大姑娘……
平嬤嬤回憶起這些,所有的事情都想在眼前過了一遍,她知道李開蘭恨什么,也知道李開蘭為什么這樣對林花影,所有人都對不起她,就連林花影的出生,叫她看在眼里也是一種恥辱,跟了李開蘭十幾年她太了解了,如今的事情變成這樣能怪誰?
怪老太尉?怪王老夫人?還是怪顧自來?
這些人能怪誰?
其實后來她曾留心,聽到一些關(guān)于顧自來忽然娶妻的緣由,竟然是因為菁華公主。菁華公主同李開蘭結(jié)伴出游,一同認(rèn)識了顧自來,三人在江邊把酒言歡,結(jié)果兩人都對顧自來著迷不已,菁華公主自知顧自來喜歡李開蘭,也知道自己跟顧自來沒有半分可能,于是故意求了當(dāng)今太后,點名要顧自來做駙馬,可是當(dāng)時恒國二皇子已經(jīng)給菁華公主下過聘禮訂過親,所以太后下了懿旨叫顧自來三日之內(nèi)成婚,所以也就有了李太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李開蘭嫁給顧自來。
平嬤嬤相信這些事情,李開蘭后來也是知道的,始作俑者還是那位自己得不到也叫別人得不到的菁華公主,如果一開始她們沒有結(jié)伴出游,又或者李開蘭一人結(jié)識顧自來,結(jié)局肯定會比現(xiàn)在好。
可是這一切不能改變,而且不管是李開蘭還是林立,還是林花影,都似乎習(xí)慣了這種生活。
到了此時的陸綿綿已經(jīng)不能再無力了,若是自己能在這個夢境中幫一幫她該多好,就算是替她給那個陶芙蓉一耳光也可以!等她以后好了,有機會了一定要給她報仇!
看著一會兒冷一會兒又熱的始終昏迷不醒的林花影,陸綿綿第一次有了想保護(hù)她的念頭,不為別的,只為這姑娘在娘家時竟然也這樣可憐,受了這樣天大的委屈竟然自己的爹娘都不來問一聲,真是叫人心傷。
林花影這樣有爹娘的,跟她這個沒爹娘的有什么區(qū)別?
也是同病相憐,陸綿綿看著此時的林花影,有些出神,從前她只以為林花影就是人們口中說的那個樣子,而現(xiàn)在她卻了解到,真正的林花影并不是那個樣子,起碼不是水性楊花的那種。
下人們整整守了一夜,高燒依舊不退,第二天一早府里忽然來了陳御醫(yī),由林立帶了進(jìn)來。這位老御醫(yī)真的太老了,頭發(fā)胡子一樣白,整個人十分瘦可是精神卻很好,兩眼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