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曲陽城。
曲陽城乃是當(dāng)今太祖朱元璋定都之地,地處繁華,連接四方。
城中一座大宅之內(nèi),一只雪白信鴿緩緩而落。
放眼看去,白鴿落下之地,卻是有著無數(shù)竹籠,里面盡皆信鴿。
見白鴿落地,一穿灰色衣衫的男子飛速跑來,解下竹筒,將白鴿放入籠中快速離去。
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中,琴瑟共聲,絲竹鳴音,讓人不絕于耳。
有六女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衣衫半遮半掩,處處透著引誘。
在大殿正前方,有一寬大座椅。椅均用黃金打造,上面鑲著琉璃瑪瑙各種寶石,閃耀奪目。
金椅之上有一男子,披散著長發(fā),上衣半解,慵懶的躺在一名美貌女子懷中,半瞇雙眼,似看非看的享受著表演。
那女子坐于金椅之上,看著躺在懷中的俊秀男子,眼中透著誘惑,聲音略發(fā)嫵媚“凌爺,啊”。
聞言,男子也不起身,只管張開嘴唇,一粒早已剝好,如綠水晶般的葡萄落入口中。葡萄無子,味帶酸甜,只咀嚼兩下便吞進腹中。男子嘴角一笑,很是享受。
正在這時,一仆從跑入,低頭便跪,雙手捧著一物道“左大人,有暗信傳來”。
聲音混雜在音樂中,實難聽請。
但那躺在美女懷中的男子聞言,雙眼猛地睜開,看向跪在地上的仆從,“從何處來?”。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從金陵方向而來”。
“哦?”,男子略微疑惑,緩緩坐起。手臂一揮,音樂立停,撫樂之人與那六位舞女躬身而退。
大殿之中剎那間就變得有些冷清了。
男子扭頭盯著方才為自己剝好葡萄的美人,一言不發(fā)。那女子見狀,媚臉一笑,雙手輕搭男子雙肩,“凌爺,難道我也得回避嗎?”,聲音酥柔,叫人融化。
男子仍未回話,眼神一沉,臉上不見分毫喜怒。
“凌爺,奴家......”。話語未完,便被打斷。“來人”,一聲輕喝在大殿響起。
蹭蹭蹭,話音一落,便有三名手持刀劍的大漢應(yīng)聲而入。
咚。
三人入內(nèi),如那仆從,低頭便跪“右衛(wèi)大人,有何吩咐”。
雄厚的聲音再大殿中回響,那美貌女子一見,立馬從金椅之上站起,雙腿一軟跪倒在男子腳下。
“凌爺,奴家知錯,您就大人大量饒了奴家吧”,聲淚俱下,以額觸地,隱見血跡。
男子雙眼冷視,漠不關(guān)心,“將其帶離,賞于爾等”。
聞言,跪倒三人眼睛大亮,口中連連謝恩,起身架著那面色蒼白,雙眼無神,口中還猶自嘀咕的美人離去。
幾人離開,大殿瞬間只剩下男子與那跪在殿上的仆從。
男子一伸手,“呈于我看”。那仆從立刻站起,弓著身子,邁著小碎步將竹筒放于男子手中,便立于一旁,低頭不言。
竹筒打開,拿出其中紙條,只見一行小字立于其上。
“突遭變故,劫金已失,望做安排”。
男子將紙條一揉,被其置于一旁,“閻羅的手中還盡是些沒用的東西”,一聲嘲諷,透著鄙夷。
說完,整個人陷于沉思。那立于一旁的仆從仿佛沒有聽到,低著頭顱,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整個人宛如一根木樁。
沉默片刻,男子重新躺在了金椅上面,“將其交予左衛(wèi),讓其增派人手,免得說本公子插手他影衛(wèi)的事物”,“還有這件事我會親自向廠公大人稟告,就不勞他費心了”。說完,便閉眼不語,好像入睡一般。
那仆從聞聲,彎腰撿起紙條,也不發(fā)話,緩慢而退。腳下之輕,近不可聞。
一間暗室之中,燭光灼灼,在墻上映出一道人影。
咔咔。
石門打開,一男子進入,正是那仆從。
“左衛(wèi)大人”一聲恭賀,將手中紙條交于盤膝而坐的中年男子,又將右衛(wèi)的話原數(shù)不動的奉告,便緩緩?fù)巳ァ?p> 咔。
石門重新關(guān)閉,幽暗的空間只剩下那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東廠左衛(wèi),閻羅。
十五年過去了,他的那雙眼睛還是那么冰冷和無情。
看了眼被揉的滿是褶皺的紙條,用手一搓,便化為碎屑落于地上。
眼中毫無波瀾,重新閉上雙眼,打坐起來。
......
金門鏢局,后院屋內(nèi)。
“哎”。
一聲嘆息驚醒幾人。
只見那老大夫滿臉凝重,搖了搖頭,一副無計可施的表情。
見此,金鈴兒臉色刷白,腳下虛浮,站立不穩(wěn)。金十三一把扶住自家妹子,讓其坐于木凳之上。
金十三搖頭嘆息,氣息一下頹廢;王五和傅彪心底一沉,望著自家大哥,眼中焦慮。
“哎!老夫活了一把年紀(jì),這等之事還是聞所未聞”,老大夫撫著胡須,看著周平喃喃自語。
轉(zhuǎn)而回頭看著金十三幾人一副死了親爹的表情,眼中疑惑,“金鏢爺,您幾位這是?”。
聞言,金鈴兒死死的盯著周平,“黃大夫,周平他是不是沒救了”,聲音清脆,卻透著悲哀和心痛,以及悔恨。
黃大夫一愣,看了看周平,又看了看金鈴兒,臉上一笑,“小姑娘放心吧,這孩子的運氣很好,前方腹部刀口不深,后背處雖被木刺扎入,但被肋骨卡主,也沒傷及到內(nèi)臟。再加上及早止血,所幸并無生命危險?!薄?p> 聞言,四人一愣。悲從喜來,瞬間變臉。
金鈴兒一下站起,跑到床前,靜靜的看著周平。
金十三容光煥發(fā),看上去又年輕了幾分。
傅彪王五二人見此,眼中充滿希望。
“老爺子,那你剛才嘆的啥氣,搖的啥頭?”傅彪大嗓門一開,看著黃大夫“直叫哥幾個這心,一會上一會下,好不刺激”。
話落,金十三不滿的瞪了一眼傅彪,轉(zhuǎn)而對著黃大夫笑道“黃老先生,那您這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黃大夫聞言,尷尬一笑,也知幾人誤會,“這孩子失血過多,本應(yīng)氣脈虛浮??砂雌涿},卻如大鼓,強而有力,源源不衰,簡直比正常人的還好。一點也不像受傷的樣子”,說著說著眉頭微鎖,渾濁的雙眼仿佛回憶“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以老夫才......”,“哈哈”。
話音一落,便拿起紙筆,寫了一個補氣血的方子,交于金十三手中。
正欲離開,卻聽到金鈴兒問道“他為何還在昏睡,怎么不見醒來?”。
聞言,金十三三人也是看著黃老大夫,滿眼疑問。
黃老爺子一聽,尷尬回道“是老朽忘了。這孩子中了三日醉,是一種迷藥,需得睡上三日了”。
說完,便領(lǐng)了賞錢,由王五送其離開。
金鈴兒聞言,心中大定。也不擦臉上淚痕,就這么看著周平,眼中多了一絲其他的東西。
金十三見此,拽著茫然的傅彪悄無聲息的離開,臨了將木門輕輕關(guān)上,只留二人在屋內(nèi)。
現(xiàn)在的金十三心情大好,本來還會費一番功夫,沒想到經(jīng)此一鬧,倒是省了不少心力。
“啊”金十三伸了一個懶腰,“一夜未曾休息,得去補個覺了”,說完也不理傅彪,徑自回屋。
傅彪不解,但也懶得去想,獨自嘀咕“俺可不困,還是尋王五那家伙去喝點酒的好”,說完奔著前院去了。
......
“駕”。
皮鞭咋響,馬兒輕嘶,一輛馬車不知載著何人從曲陽城中離開,像著遠(yuǎn)方飛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