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聲似鼓錘,敲在眾鏢局子弟心間。
刷刷刷。
金十三聞著身后眾人有些騷動,有刀劍出鞘之聲,抬手說道“無事”。
聲音不大,卻讓眾人心安,刀劍紛紛歸鞘。
咚咚。
聲音越來越緊,火焰長河像著眾人緩緩而來。
眾人側(cè)目觀望,隱見火光之下,寒光凜凜,殺氣騰騰。
金十三翻身上馬,與傅彪王五兩位兄弟默默等候。
咚。
一聲沉悶落地,火焰長河停在眾人身前。
為首一人坐于馬上,頭戴獅紋紅纓盔,身披虎紋鎖子甲,腰間亮銀斬馬刀靜靜的躺在漆黑的刀鞘之中。借著火光可以看出,來人三十出頭,滿臉殺氣,一雙虎目瞪著眾人,盡是不屑。身后立于百人,個個一手持槍一手持火把,安靜的站著,身上卻散發(fā)著一種森嚴(yán)的氣勢。
眾人被這氣勢所攝,只覺時間仿佛凝固,空氣漸漸變涼,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金十三認(rèn)得此人。這名將軍正是金陵城的防衛(wèi)官司馬流云,總領(lǐng)一城安全防衛(wèi)。再看其身后,明顯就是駐守金陵城的城衛(wèi)軍。
金十三眉頭略皺,以為來的是沈坤,卻沒想到楊知府會把這個人也給派出來,可見對這次事情的重視。
對于司馬流云,金十三并無好感,但也沒有惡感。這個人有些剛愎自用,但總的來說為人還算正直。往日里,雖聽過其名,但也并無交集。
此時見司馬流云滿眼不屑的看著自家兄弟,金十三自是生氣??蛇@次護送不能有所閃失,為了大家共同一心,也只能強壓火氣。
勒馬上前,金十三一拱手笑道“不知司馬將軍,所為何來?”。
司馬流云看著金十三冷道“明知故問,也不知道楊大人怎么想的。這次護送皇綱去往曲陽都城,有我金陵城衛(wèi)軍足以。偏偏還要帶上你們這所謂的金門鏢局,簡直可笑”。
“你......”,傅彪聽道司馬流云埋汰鏢局,大眼一瞪,滿口黃牙一咬,只覺火氣直冒,竟欲勒馬上前。就連平常穩(wěn)重一點的王五都有些受不了,緊握鋼叉滿眼怒氣的盯著司馬流云。
二人尚且如此,鏢局眾子弟更是不能忍耐。
對于他們來說,金門鏢局就是一個家,眾人彼此親如兄弟。此時侮辱鏢局,也就是侮辱鏢局眾所有的人。
一個個渾然突破那種懾人的氣勢,滿眼怒氣的盯著司馬流云。
司馬流云見眾人這一副表情,更加不屑??v使再怒又如何,難道還真敢跟城衛(wèi)軍動手不成。
金十三見狀,深吸口氣呵呵一笑,“司馬將軍說的是?!?,話音一轉(zhuǎn)又說道“城衛(wèi)軍守城殺敵那自然是不必多說,可押送貨物就沒有我鏢局來的清楚了,畢竟我等專門就是吃這碗飯的。再說了,這江湖之中,能人異士何其之多,萬一結(jié)伴來此劫取皇綱,也好多一些幫手不是”。
“哼”,司馬流云輕哼,“什么清楚不清楚,我三百城衛(wèi)軍押送的東西,難道還有人敢搶不成!什么江湖人士。管他武藝再高,本將也能讓他有來無回”。
司馬流云相當(dāng)自信,繼而看著金十三喝道“兒郎們,若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劫皇綱怎么辦”。
“殺”。
“殺”。
百人起喊,透著鐵血殺伐之氣,示威之意也很是明顯。只要不是腦子壞了的人,都能感受的出來。
金門鏢局眾人個個不滿,緊咬嘴唇,恨不得立馬與這城衛(wèi)軍打上一架。
縱使他金十三脾氣再好,可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識好歹,也難免生氣。
“司馬將軍心中不滿,大可以去像楊大人匯報,何必再次揚威”,金十三冷著臉,語氣也一下子冷了起來。
司馬流云瞪了一眼金十三,閉眼深吸。約莫三息,方才睜眼。
“不必多說。我前來尋爾等,跟緊便是”勒馬回轉(zhuǎn),帶著城衛(wèi)軍像著南城門方向而去?;鹧骈L河倒轉(zhuǎn),漸漸遠(yuǎn)離。
金十三心中疑惑,也沒多想,也沒有去問。對這司馬流云的話語還是蠻相信的,遂帶著眾人跟在城衛(wèi)軍身后。
傅彪王五勒馬與金十三并肩同行。身后四十多名鏢局子弟,持著火把默默尾隨。
坐在馬上的傅彪越想越生氣“這姓司馬的什么玩意,竟敢瞧不起咱們兄弟”,手中大錘一輪,帶起一片風(fēng)聲,道“還什么三百城衛(wèi)軍。我呸,看上去也就一百多人,竟吹牛皮”。
王五也附和道“這司馬將軍還真是說話不留情,要不是大哥沒發(fā)話,我非得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兩人小聲嘀咕,喋喋不休。
“好了”金十三制止兩人“別發(fā)牢騷了。避免被他人聽到,動搖軍心”。
“大哥,這沒見到沈坤,也沒見到馬車啊?”王五提醒道。
金十三回道“跟著走便是”。從司馬流云一來,金十三便早已注意到,心中也是疑惑。但楊知府能派他來,必然也是信得過,也就沒有多問。
黑夜中,金陵街道上一道火焰長河蜿蜒移動,朝著南城門而去。
此時的南城門外。
沈坤率著數(shù)十名衙役默默等候。但從沈坤和眾衙役的臉色上看,并不高興。
只見五輛載滿貼著封條大箱的馬車被百人給團團圍住,外圍三層刀手,里面卻是三層弓弩手。這些人一個個嚴(yán)陣以待,長刀出鞘,利箭搭弓。
起初沈坤勒馬向前,卻被一名手持長刀的男子喝退,稱其得了命令,閑雜人等不能靠近,就連他這金陵城總捕頭也都算在了其中。
這些人正是城衛(wèi)軍。
本來是沈坤帶著衙役,押送馬車從知府衙門而出??蓪嵲跊]想到,一出衙門便被這些城衛(wèi)軍圍住,給帶到了城外并隔離開來。
“真有意思”,沈坤實在沒想到楊知府會調(diào)動城衛(wèi)軍,更加沒想到的是,這給城衛(wèi)軍下命令的人竟是個奇葩。
沈坤坐于馬上,面帶寒意,帶著眾衙役在一旁等候。
呼,北風(fēng)再吹。
等候的眾人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
城門大開,一眼望去,街道之上漆黑無比。
忽然。
一點亮光突顯,隨后火光大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火焰長河終究是來到了南城門外。
一到城門之外,金十三看了看沈坤,又看了看被圍的密不透風(fēng)的馬車,心中一陣好笑。感情這總捕頭也讓司馬流云來了一個下馬威。
司馬流云一馬當(dāng)先,來到馬車前,瞟了眼沈坤,喝道“這是干什么,都給我將武器放下”。
刷刷刷。
長刀歸鞘,利箭離弓。
方才那逼退沈坤的男子說道“您不是說,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嗎?!薄B曇艉榱?,使得在場數(shù)百人都聽得到。
司馬流云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在黑夜中無人看到,“沈總捕是閑雜人等嗎”,轉(zhuǎn)而對著沈坤道“這是我的偏將,王忠。曲解了本將的意思,還請沈捕頭莫怪”。
說是莫怪,但語氣中卻沒有一絲想要道歉的意思。
沈坤也不在意,笑了笑道,“沒事,倒是讓王忠將軍費心了”。
司馬流云勒馬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金十三和沈坤等人說道“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聚齊。那么我們就趁夜色出發(fā)。楊大人發(fā)話,只走官道,不走小路?!?。繼而勒馬高喝“開拔”,儼然把自己當(dāng)成了這次護送的首領(lǐng)。
金十三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到是傅彪差點沒忍住,被王五生生勸住。反觀沈坤,也是一副任由你做主得表情,倒是讓司馬流云甚是滿意。
聞其音,數(shù)百城衛(wèi)軍迅速而動,將五輛馬車圍在中間,跟著司馬流云向前行去。
沈坤率著眾衙役和金十三等人并在一起,緊緊跟在后面。
“金兄,怎不見那位周兄弟和你家妹子啊”,沈坤疑惑的問道。
金十三略感意外,不知沈坤為何會問二人。
初見周平,沈坤還想要將其抓進大牢,這才幾日不見,態(tài)度竟然轉(zhuǎn)變?至于自家小妹,只要稍一打聽,便知道金鈴兒回來了。
“這次是楊大人親自吩咐金門鏢局”,金十三說道“周兄弟不是我鏢局中人,自然不會參與。至于家妹,生性頑皮,我也沒有讓其前來”。說完,便不再搭理沈坤。
聞言,沈坤也不再發(fā)問。
本來兩人就各自看不對眼,眼下在一起押送也是難為了兩人。
月無光,夜如墨,四周寂靜無聲,只有眾人的腳步聲響起。
夜空之下,一道火色長蛇離了金陵城,在黑暗中漸行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