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崩毀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親眼看著眼前這個能自由活動、張口說話的虎頭人身石像，程鎧仍是有些吃驚——它看起來就好像是真的有生命一樣。
程鎧仍舊用以前的方式，伸出一根手指向那石像點去。
有別于以往窺探他人意識記憶的經(jīng)歷，在手指即將碰觸到石像的瞬間，程鎧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拉進了一片冰冷黑暗的空間。
短暫的黑暗后，一片刺眼光亮在遠處亮起，仿佛烈日升空。
程鎧仰頭望去，四周一片荒蕪，焦黑的土地，烏云滾滾的天空，沒有一點生命存在過的跡象。
而遠處那片如高山般巨大的光源，正是他之前看到的虎頭人身石像，只是放大了無數(shù)倍，加上周上那散發(fā)出的刺目白光，威壓籠罩整片空間，當(dāng)真是如天神一般。
程鎧也感覺到了這巨大的虎頭人身像所帶來的感官震撼，但內(nèi)心卻并不怵。
他知道這是在石武的識海之中，石武想要變成什么樣，就能變成什么樣，幾乎無所不能，確實是有如天神。但識海本身是神魂依靠其載體所形成的界域，雖說因為這個虎頭人身石像是石武雕刻煉制，他又是雕刻入道，能夠?qū)⑵洚?dāng)成身體一樣控制，但畢竟還是和肉身本體有本質(zhì)上的差別，所以石武在這片識海心域中的控制力，其實是有所削弱的。
而謝錦妍告訴過程鎧，他連在高鑫瑋那樣的“斬魔會”正統(tǒng)修者的識海中，都可以與主體神魂打得有來有往，都能同樣驅(qū)動識海規(guī)則，那么在石武神魂只能倚靠“寄身雕像”形成的識海中，控制力未必就會比石武差多少。
不過石武顯然并不知道這些，在他看來，程鎧的神魂就是被謝錦妍送進來的“待宰羔羊”，他只要按照謝錦妍所授的方法，將程鎧的神魂吞噬融合，就能夠完全占據(jù)程鎧的肉身，“重獲新生”。
他舍棄自己的肉身已經(jīng)兩百多年，實在是太懷念擁有肉身的感覺了。而且光靠寄身雕像，他也永遠無法突破桎梏，沖出練氣境的修為界限。
“凡人，你知道現(xiàn)在面對的是誰么？還不跪下！”石武的聲音莊嚴(yán)威武，仿佛從四面八方響起，在程鎧的耳中轟鳴。
此情此境，如果是換個人，估計早就嚇得跪伏于地，瑟瑟發(fā)抖了。
但程鎧不僅早有心理準(zhǔn)備，而且現(xiàn)在這情境，相比起他自己識海中的感覺，實在是少了些真實感。
石武翻起大手，向眼前那渺小如蟻的人影壓去：“凡人，把你的一切奉獻予我，讓我來主宰你的靈魂，否則你將永墜黑暗，永承苦難！”
然而當(dāng)他的大手將要把程鎧整個覆住時，忽然看到一個比他的手還要大上一圈的巨掌迎了上來，和他十指緊扣，托著他的手掌，向上反撐。
那個本來如螻蟻般渺小的程鎧，身體竟然在不斷膨脹變大，片刻之間竟已變得和石武的虎頭巨人不相上下。
“這……這怎么可能！這可是我的識海！”石武難以置信地看著已經(jīng)和他近在咫尺、氣勢毫不輸于他的程鎧，他竟然完全無法控制這個外來自己識海的神魂！
本來在石武看來，謝錦妍有辦法將他人的神魂送入他的識海中，哪怕無法融合這個神魂，在他的識海，也不可能脫離控制，不說成功幾率，安全性應(yīng)該還是沒什么問題的。這也是一直以來謹慎小心的石武，肯答應(yīng)和謝錦妍這個交易的原因。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謝錦妍送進他識海中的這個神魂，竟然在這里還會超脫控制??？
難道這個家伙其實是化神境的大修？！
這怎么可能！
石武還來不及多想，神魂已被程鎧托離出了他的識海。
小陳的雕刻工作室內(nèi)，那具原本充滿詭異生氣的虎頭人身石像，忽然微顫了下，然后身形回到了之前被石武附身前的姿態(tài)，定格不動，生氣盡失，已經(jīng)重新變回了一座真正的石雕。
謝錦妍知道，程鎧應(yīng)該是將石武的神魂成功從“寄身雕像”里的識海給拖到自己的識海中去了。
連盧安道都沒法掙脫程鎧的識海，更不用說石武這么個靠自己雕刻入道的散修了，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步，基本上事情就是妥了。
石武要么屈從他們，要么魂飛魄散，被徹底抹殺——謝錦妍已經(jīng)和程鎧討論過，如果石武不肯就范，那就干掉他。不說別的，光是這家伙的修煉方式，這幾百年來被他坑死的“傀儡門徒”，就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絕對是死有余辜。
但是以謝錦妍的判斷，石武并沒有玉石俱焚、寧死不屈的魄力，當(dāng)初在練氣境三層的時候就舍棄肉身進入“寄身雕像”了，不也是因為怕死，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在肉身壽元耗盡前拼上化神境？
十幾分鐘后，那座虎頭人身石像再次輕顫了下。
謝錦妍詫異抬頭，看向那眼中閃出淡淡紅光的石像，有些不解：這是怎么回事？難道程鎧沒有困住石武的神魂，讓他跑出來了？
然而還不待她有什么想法，虎頭人身像忽然劇烈顫抖起來，伴隨著越來越大的噼啪聲，整個石像居然開始崩裂起來，不過十幾秒鐘，這座已經(jīng)存在了過百年的石雕，就碎成了一片石塊。
小陳先是一愣，隨即一聲凄吼，沖過去跪在地上捧起那些碎片：“我的神像！我的神像?。。?！”
同一時刻，流落到全世界各個角落的八十六個出自石武煉制雕刻的“寄身雕像”，無論是否已經(jīng)有了“傀儡門徒”凝煉真元在其中，全都開始顫動，直至碎裂成渣。甚至連謝錦妍之前從那洪姓工匠房子里找出來的石猴，都沒有例外。
……
“這兩座石猴，刻成于明朝天啟三年，也就是公元1623年，迄今已經(jīng)有接近四百年的歷史了?！?p> 一位身材豐滿的女導(dǎo)游站在橋頭的兩座巨大石猴雕像前，跟她所帶的旅行團侃侃而談地介紹著：“關(guān)于這兩座石猴，在本地是有不少傳說，據(jù)說當(dāng)初受召鑿刻這兩座巨大石雕的傳奇工匠，是根據(jù)西游記里孫悟空的形象來設(shè)計，花費了二十多年時間……”
“媽媽，那只猴子在瞪我！”一個一直仰著腦袋望著時候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道。
她媽媽并沒在意，笑道：“那你也瞪它！”
“媽媽，它在動！”小女孩高聲說道。
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勁了，那兩座七八米高的巨大石猴雕像，居然已肉眼可見的幅度在不停地顫動，而且那兩對眼睛中，也不知是不是陽光折射的緣故，似有紅光閃動。
看到石猴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附近的游客紛紛驚聲躲避，在幾分鐘后，兩座時候忽然同時開裂，然后迅速崩塌，碎倒一片，甚至將那座古石橋也給壓毀。
好在游客都及時地跑開，并沒有人受傷。
短暫的慌亂過后，驚魂未定的人們，忽然又興奮起來，一個個拿起手機對著那片廢墟拍攝起來，然后發(fā)上朋友圈和空間。
……
某座城市的高層公寓中，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男子正拿著一塊巴掌大的木料認真雕刻著。
房間雜亂不堪，到處都是木料和廢棄的木雕成品，房間里唯一還算整潔的桌子上，擺著個半人高的木雕，木雕前還擺了個香爐。
忽然，一陣刺耳聲音響起，那木雕竟然毫無原由、在未受外力的情況下自己崩裂開來，然后就這么不斷蹦碎，直至變成一堆碎削。
披頭散發(fā)的男子先是一愣，隨后一聲慘叫，撲到了桌前，對著那堆木削使勁磕頭，驚慌失措。
……
某座偏僻的山間寺廟中，一座巨石頭雕刻而成、四米多高的佛像忽然崩裂、塌毀。
某個富豪的藏品倉庫中，一個放置在玻璃柜中的玉佛雕像忽然沒有來由地碎裂。
某個無名山村中，被少年藏在箱子底的傳家木雕，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堆木削。
……
所有出自石武之手的作品，全部崩毀，除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