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豪氣把街逛（四）
別說，雖然梁生也是羞赧不敢看她，但他自幼習武熟知人身體上經(jīng)脈所在，張大夫說讓他按哪個穴位，他一雙修長而有力的指節(jié)在她腳下稍一游移就能準確地找見那個穴位，輕輕地用指尖點按下去，她便酸疼地輕忽出聲。不多時，張大夫便就著梁生的手，研制出了一套適宜她的按法。
按照張大夫指示，梁生按著按著，聽著她的反應(yīng)，也是估摸出了手下的力度該輕該重。
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忍著那酸疼。結(jié)束后，腳下的酸痛散去，她頓覺腳心發(fā)熱、下腹通暢，原本喝過那碗姜湯后隱隱還有些疼痛，此時也再不覺痛了。
她不由贊道：“張爺爺，您真是厲害，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p> 張大夫這是第一次琢磨足道，聽她贊嘆，臉上也是忍不住自豪，笑著叮囑道：“你這寒氣主要是在胃里頭。許是上次失足落水，吞了不少冷水，那寒氣本就久久不散。這幾日你又貪飲那冷水，才致寒氣過盛。你只要記著，這幾日萬不可再飲那冷水，也不宜吃生冷硬的東西。按照我開的那幾個方子多飲暖胃滋補的湯水，加上梁生每日傍晚按照今日的穴脈在你的腳上走一遭，不出幾日你就可大好了。不會落下毛病?！?p> “知道了，謝謝張爺爺?！彼亲硬辉偬弁矗翊笳?，翻身下床，向著梨子使了個眼色。
梨子機靈，立即將剛剛從珠兒那得來的幾張銀票遞到了她的手中。她毫不猶豫地抽出那張五十兩的就塞進了張大夫懷中。
“你這是做什么？”張大夫不收，又要推回她手中。
“張爺爺，先頭我不是說了嘛。這有些方子，府里眾人喝了都好，我便沾光喝著。而有些方子，只針對我的病癥，還是我單獨去您的藥房抓藥。此外，梅子沒事，梨子體內(nèi)卻也有些寒氣。這些就當是藥錢，連同我的，回頭麻煩您再給梨子開兩個方子。明兒我上街再一并去您藥房里頭取了。這些銀子就當是我提前支付給您的藥錢，您老也不要不小氣，定是要把最好的藥材抓了給我?！彼f著，不給張大夫再推拒的機會，一把將那五十兩又塞回了張大夫手中，便立即收回了自己的兩只手背在了背后。
其實，這大將軍府上下一直是張大夫照看。每年的年尾，大賬房便會連同看診的錢和藥錢一起算給張大夫。而光是看診的費用，每次都要細算本也沒幾個錢，又太瑣碎，便干脆算作一年總共給二十兩銀子，不再另算。只有這藥材的錢，平日里都一筆一筆記在賬上，到時候再細算了總數(shù)一起核算。因為是年末，往往大賬房那頭也會討個吉利，都給張大夫往上添個整數(shù)。
張大夫良心。除了照看大將軍府，此外城中還有兩戶大家是他照看，剩下的小門小戶來看病抓藥瑣碎，一年到頭加起來，再給手下的支了工錢，也就賺個百八十兩。
他給她看診，本不需她再給銀子。五十兩銀子屬實不少，就是給她和梨子都抓些上好的藥材做補藥，也是花不了幾個銀子。這些錢分明是她討好他的。
她既然叫他一聲爺爺，張大夫想了想，很是無奈，一邊搖著頭，一邊到底也是忍不住笑著將那五十兩收進了懷中。
“你啊，手里剛有點銀子，也不要太大方。這些錢我就收了，除了給你們抓藥的，剩下的，今年我便用你的名頭給些窮苦人家分派些粥食和尋常藥材，算是給你積福。你看可好？”張大夫收了這錢，就算領(lǐng)了她的情，心里頭不能說不高興的，但他也不貪心，如此提議道。
“好啊，張爺爺您看著辦吧?！彼S口笑著答道。
想了想，她從那話中又抓到了一個重點。似乎張大夫每年都會給窮苦人家分派粥食和常用的藥材，屬實善心。這是大好事。也體現(xiàn)出了張大夫愛財卻不貪財。
她便又道：“到時候您若是人手不夠，記得跟我說一聲，我?guī)е孀雍兔纷尤ソo您幫忙?！?p> 張大夫搖了搖頭，笑道：“不可。不要忘了，你可是這大將軍府的嫡女大小姐，平日里喜歡，出去街上逛逛也無大礙，但這等拋頭露面的事，你可做不得。你有這份心，出了銀子，已屬心善，便好。剩下的事情啊，你張爺爺我雖然老了，但這身子骨還算壯實，每年都做的，也是慣了，不礙事。你就不用記掛在心上了?！?p> “好吧。但張爺爺您記得，來年要做這等好事也算上我一份。”
她這么說，就表示來年也要添上五十兩。
張大夫這次沒有猶豫，直接應(yīng)她道：“好好好，來年我也一定記得叫上你?！?p> 話畢，張大夫看了看天色，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道：“時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了?！?p> “恩，好，張爺爺您慢些走。梨子你去送送，稍后順便把方子也給二娘那邊送去。”她吩咐完梨子，一轉(zhuǎn)頭又吩咐梅子道，“梅子你去給我燒盆水來，我先泡泡，吃完早飯，正好讓梁哥哥再給我按按。”
“不可?！睆埓蠓蚵犃?，趕忙回頭又囑咐了一句，“你剛按過，這氣血已經(jīng)通了，短時間內(nèi)不宜再按。要是稍后腹痛還嚴重，頂多早晚各按一次。梁生不宜在你房中待到太晚。我想想……”
張大夫低頭斟酌片刻，繼續(xù)道：“這樣，你每日早睡早起，破曉卯時，在早飯前讓梁生給你按一次。若是怕夜間腹痛，就早些吃晚飯，在晚飯后半個時辰，大約在黃昏酉時至戌時再讓梁生給你按一次。中間需隔四個時辰為宜。這樣也不怕梁生在你房中待得太晚。你亥時前便可睡下，可保一夜安睡?！?p> “子丑寅卯……”她低低念叨著，心中默算，雖不是無知，但一時間也是難以算清這古時候的各個時辰換算成習慣了的24小時是何時間，急忙叫道，“張爺爺您說慢點！”
張大夫挑眉，多少有些奇怪，她怎么連這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分不清了，但也體諒，只轉(zhuǎn)身對梁生道：“你可記下了？”
“卯時至辰時、酉時至戌時，梁生記下了。”
張大夫沖著梁生點了點頭，順著梁生含笑的目光看到她還在低頭默算時辰，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便由梨子送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