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醉智商憂(五)
“我跟你說,這黃瓜酸酸甜甜的拌得可好吃了,配著這酒……”她一愣,發(fā)現(xiàn)原本就在手邊位置的酒杯不見了,變得稍微遠了一些,“不過她也不介意,稍稍起了起身,取過了那杯酒就一仰頭,復(fù)又發(fā)現(xiàn)面前的碗筷也不見了,還是不介意,又稍稍起了起身,取過了這整桌他面前唯一那副筷子就夾了一顆黃瓜入嘴,一邊嚼著,就一邊露齒一笑,“配著這酒真正好。嘻嘻?!?p> 他驚呆了,全程都沒反應(yīng)過來去攔她,直到見了她齒間塞著碎黃瓜,回了回神,卻已經(jīng)驚得連嫌惡她的心情都起不來了。
“我就說我沒走錯。你看,一樣的菜……嗝!”話說到一半,她猛地打了個嗝,好像還從胃里頭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她閉緊了小嘴,憋得眼睛通紅,臉蛋鼓了好半天,居然還能給咽下去了,然后居然還舔了舔嘴巴,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繼續(xù)道,“一樣……一樣的酒。嘻嘻,好喝。”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更是見鬼一樣地看著她。著實是驚愕得無以名狀,倒是臉色也忘了繼續(xù)黑下去了。
“嘻嘻,你臉不黑了,就是信我了?”此時的她完全進入了自己想啥是啥的狀態(tài),極力證明了自己沒進錯房間后,更是做起了主人,道,“來者是客,今兒高興,來嘛,你也喝酒吃菜呀?!?p> 說完,她又夾了一塊黃瓜進嘴嚼著。一轉(zhuǎn)頭見他不動,歪了歪頭,又是一笑,道:“啊,怪我疏忽了,你怎么沒有酒杯和筷子呢?”
被你搶走咯!他心道。
卻見她歪著腦袋,似乎在很用力想著怎么幫他決絕掉沒有酒杯和筷子的煩惱。他也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障,居然還挺好奇她這混漿漿的腦袋里能想出什么辦法來。
“啊——”她突然大聲道。
他不防,想也不想地就也跟著張嘴道:“啊——”
然后,他的嘴里就已經(jīng)被她用那副相同的筷子塞進了一塊黃瓜。
一想到這副筷子是被她做出了那番驚世駭俗的惡心舉動后還用過的,他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嘴巴哪里敢動,維持著大張嘴的姿勢傻在了那里。
“你倒是嚼一嚼啊。”她一雙黑珍珠氤氳著卻還分外明亮地盯著他,眼里滿是希冀,“這黃瓜真的可好吃啦!你不信我?”
她不提醒他還好,她一提醒他,他立即就想把那黃瓜吐出去。可是……她就這么盯盯地瞅著他,他若是吐了出去,眼前已經(jīng)可以想見那雙黑珍珠會有多失落。他猛地一皺眉,牢牢盯住了她的臉,無論是她的身材、樣貌,還是她的身份,都讓他討厭,為何他卻不忍心見那雙黑珍珠有絲毫暗淡?
見他還是大張嘴愣在那里,她猛地一起身傾身向他,干脆一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復(fù)又用那雙肥嘟嘟的小手捏著他的下巴一張一合,笑道:“是不是?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盯著她的頭頂,他的眼神很是復(fù)雜。這口黃瓜,他被她捏著下巴,嚼也是嚼了,何況本也是那十幾盤中他最喜歡的一道菜,配著這甘露酒最好吃他也清楚,再沒有吐出去的理由。而且,他忽覺鼻尖傳來一抹淡淡的檀香氣,不知怎的,配著她一身的甘露酒氣更顯得很好聞。他沉醉于那香氣,嘴里嚼著嚼著,順勢也就將那口黃瓜咽了下去。
“你身上怎么會有檀木的香氣?”他本是微瞇著眼享受地問道,卻是目光一轉(zhuǎn),留意到她發(fā)髻間多出了一枚木釵,目光頓時隱隱透著些犀利。
“嘿嘿。”她已經(jīng)坐回了原位,帶著些得意道,“誰讓你一個大男人非得跟我個女孩家搶首飾。明明只是個不值錢的木釵,上來就翻倍加價,你有錢你牛。我就想看看,為了你心中那個女子,你愿意出多少錢。你……”
她目光忽然又灼灼地盯住了他,好半響一豎大拇指,贊道:“好樣的!”然后她又是狡黠地嘿嘿一笑,“看來你真的很愛那名女子,五百兩哇,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過呢,那是你跟她的事。你搶了我喜歡的木釵,我?guī)椭{紅姐姐多賺了你五百兩,絳紅姐姐答謝我,便送了我這支更好的。大家也都算扯平了?!?p> 他一愣,沒想到她會這么不嬌柔不做作。她這可是承認了幫著絳紅故意誆他的銀子。偏偏她這么說又是給他戴了頂高帽。五百兩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么,他主要是咽不下那口被她和絳紅聯(lián)手誆騙的氣。可是她這么贊他,倒顯得他為了心中女子一擲千金很是豪爽。他心里是舒坦的,就是看著她那得意洋洋強調(diào)自己得了這更好的木釵的樣子,又讓他覺得好笑。他奇妙地不再氣她,甚至覺得她還挺可愛的。
見鬼了!他猛地心中一突,刻意與她拉開了些距離。他一向見不得丑女,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覺得她這個又胖又丑的女人可愛?真是,又陰險又狡詐,還很粗魯,哪里可愛了?
“咦!你……”他越往后,她越傾身向他,目光越來越迷離,末了突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應(yīng)昊?!彼聊腠?,實在是被她逼得退無可退,只好答道。
“原來你叫應(yīng)昊呀?!钡玫搅怂拿?,她果然開心地笑著又坐回了位置上。
他的臉又黑又紅的,總覺得剛剛他要是沒能及時告訴她他的名字,她都要棲身到他身上。他也是閱女無數(shù)了,卻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逼到這般境地。他皺著眉頭,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一再警醒著自己她是有多丑多討厭,偏偏他又不能對她這個醉醺醺的女人動粗。他能拿她怎么辦?
“應(yīng)昊……應(yīng)昊……嘻嘻,你的名字還挺好聽的?!彼贿呝澲贿厯u晃著去取盆里的酒瓶,想要倒酒。但明明酒盆就在眼前,她伸著手,卻是好幾下都沒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