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聽見外頭院子里有了動靜,南宮儀悠悠醒轉(zhuǎn),躺在那兒眼都不睜開,慢慢地伸了個懶腰。
可是伸到半中間,才想起來這是在哪兒。
她索然無味地縮回了胳膊,望著頭頂雪白的帳子發(fā)呆。
想著被人困在這兒還不知道要多久,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她就覺得悲從中來,不知何去何從。
但她從來都不是個嬌柔的姑娘,悲傷了一陣子,又打起了精神,穿衣下床。
推開門,見門口也沒有兵士守著,她心里痛快了些。
反正也就這樣了,她也沒有上趕著去看那個重傷的病人,直接去了灶房。
對誰不好都不能對自己不好,先填飽肚子要緊。
面對那兩個憨厚的伙夫,南宮儀只覺得面色赧然,不管怎樣,她還是利用了人家。
好在那兩個伙夫什么都不說,見了她只管拿了一些吃食,就自去忙活了,這才讓南宮儀自在了些。
剛吃過飯,就有人來找,說是他們主子有請。
南宮儀到了這個份兒上,知道怕也沒用。反正事兒已經(jīng)做下,至于人家怎么處置她,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心里還是覺得那男人不會殺她,畢竟他胸口的傷還沒好,指望著她給治呢。
這么一想,她就踏實了,跟著來人進了主屋。
屋內(nèi)的熏香似乎換了,聞上去清清淡淡的,像是梅花的味兒。
南宮儀嗅了兩下,暗暗咋舌:這古人還真是會享受。
小廝稟告了,那人叫進。
看著小廝挑起輕綢軟簾,南宮儀磨磨蹭蹭地往里挪。
進了里屋,就見那張雕花架子床上的帳子都掛起來了,床上那個男人清清爽爽地半躺著,顯然已經(jīng)梳洗過了。
他那一頭濃黑的長發(fā)用一根羊脂玉的簪子挽起,露出如刀裁的鬢角。
只是面上依然遮著那張恐怖的骷髏面具,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此刻,他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盯著南宮儀,那雙幽深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些異樣的色彩,波光瀲滟,熠熠生輝。
南宮儀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眨巴了下眼睛,再看去,果然那雙眸子里只剩下了冷意和傲然。
她撇了撇嘴,不以為意: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身份地位不低的,怎么會對她感興趣?不殺她就不錯了。
走上前去,她只是冷淡地檢查了下他的傷口,就吩咐人架鍋生火,提取生理鹽水了。
耶律玄很有耐心地一直等著她給他掛上了生理鹽水,才慢悠悠地盯著南宮儀張嘴,“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見的,既然你摸了我的手,看了我的身子,是不是得付出點兒什么?”
剛忙完打算歇口氣的南宮儀,聞言立即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看著耶律玄,有些緊迫地問,“我什么時候摸了你的手,看了你的身子?”
耶律玄不緊不慢地指了指手背上扎著銀簪子的左手,道,“你還想賴賬不成?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南宮儀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幾乎沒有吼出來,“這也算摸你的手?大哥,我在給你治病,懂不懂?”
耶律玄緊繃著臉,那聲音依然冷冰冰的,“不管是不是治病,但你畢竟摸了,眾目睽睽,難道你想否認?”
說罷,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炯炯有神地看著南宮儀。
南宮儀真是有口難辯,的確是眾目睽睽啊??啥际撬娜耍敕裾J,也沒人給她作證啊。
把一頭火勉強壓下,她擠出一抹笑,“好吧,你說摸了就摸了吧。只是我沒看光你的身子吧?”
一大早起來忙到現(xiàn)在,她連他的臉都沒看過,什么時候又看過他的身子了?
他就算找茬也得有個憑證才是。
卻不料耶律玄臉不紅心不跳,張嘴就來,“昨兒你給我拔箭的時候看的。”
那語氣一本正經(jīng),聽上去還有些委屈,就跟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南宮儀真是服了,“那都是昨天的事兒了,那會子你怎么不說?你那時候要說我看光你身子需要付出代價,我絕對不給你拔箭!”
真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不對,她又不是驢。
南宮儀啐了一口,心想自己真是氣糊涂了。
耶律玄看著南宮儀快要抓狂的樣子,眸中飛速閃過一抹笑,只是那抹笑一閃而逝,快得令人捉摸不著。
“反正你已經(jīng)看過了,說什么都晚了?!彼剜洁熘?,“想我堂堂一個大好男兒,還沒娶妻生子,竟然失身于你……”
“停,打??!”南宮儀趕緊擺手止住他亂說下去,已經(jīng)有些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怎么越聽越讓她覺得自己跟犯了彌天大錯一樣?再說下去,是不是該讓她負責娶了他了?
她可是想著跑路的人,可不能背上這個大包袱。
看著那個男人眸中滿滿的委屈,南宮儀實在是頭疼。這個男人一夕之間怎么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昨兒還冷意十足,像個爺們兒,今天怎么就跟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見耶律玄還要說,南宮儀扶額,無力地問他,“說吧,你想怎樣?”
他說要讓她付出點兒什么的,她姑且聽聽看吧。
“也不怎樣,就是我這身子金貴得很,不能隨便給人看的?!币尚讨Γ衲O駱拥卣f道。
南宮儀聽他這話,似乎有門,忙問,“你到底想如何?”
“這樣吧,看在你給我治病的份兒上,我也不獅子大開口?!闭f到這兒,耶律玄頓了頓,又接下去,“摸一次手十兩金子,看一次身子一百兩金子。從昨兒到今天,你一共摸了我兩次手,看了我兩次身子……”
“停!”南宮儀一聲獅吼,成功地堵住了耶律玄那滔滔不絕的話,“你的身子就那么金貴,看一眼值那么多金子?”
“那當然。”耶律玄得意勾唇,“有人拿著成堆的金銀珠寶想看我的身子一眼都不能,你這一百兩金子還真是太少了?!?p> “我去!”南宮儀憤憤一拳砸在了床頭的烏木小幾上,旋即卻又痛得叫起來,拼命地甩手。
她這才知道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