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仙人助刀

　　賭命游戲中除卻主線任務(wù)，還有一系列其他任務(wù)，就比如支線任務(wù)，即為對主線任務(wù)的補(bǔ)充，是完成主線任務(wù)的終南捷徑，也就是說，只要段平生能夠斬殺雷興國，那么第二環(huán)主線任務(wù)扭轉(zhuǎn)聲望，至少可以完成一大半。盡管雷興國死了會帶來諸多弊端，但殺意已決的段某人，還是毫不拖泥帶水的選擇接受。

　　朝陽斜照，斬頭大刀所折射的陽光刺痛了雷興國的雙眼，他瞇著眼睛，就像一匹垂死的狡狼，陰測測的威脅著：“李江南，你可要想好殺了老子的后果！”

　　段平生沉默不言，但刀鋒越舉越高。

　　雷興國咬咬牙，暗中催動(dòng)內(nèi)勁，想要先下手為強(qiáng)把這礙眼的兔崽子殺了，然而方才的血色浪濤，不僅封禁了他的丹田，更是吸取了他所有的氣力，額間青筋畢露，卻也無計(jì)可施，只能看著這個(gè)往日被他極為不齒的廢人，親手舉起斬頭大刀。冷汗簌簌落下，眼神顫動(dòng)不止，耳邊轟鳴不斷，雷虎不想死，而為了不死，他便只能拖更多人下水。

　　“賈龍陽！你還等什么？快快阻止這個(gè)小瘋子，否則你怎么到將軍那里交代？”

　　王府統(tǒng)領(lǐng)此時(shí)那個(gè)氣啊，本來你不說我不動(dòng)，就讓這件事隨水而去，我繼續(xù)當(dāng)我的王府統(tǒng)領(lǐng)，你走過早就該去的忘川奈何，偏偏非要扯我下水！本來器宇軒昂的賈龍陽，此時(shí)頗有些愁眉苦臉，一對黑瞳斜睨著雷興國，粗糲手掌不由得落到腰間刀柄之上，平日里他就看不慣這殘廢的張狂做派，今日更是恨不得代替自家王爺，親手了結(jié)。

　　可是他怕將軍責(zé)罰，只能收手，然而他更不能阻止段平生，因?yàn)樗钆卤卉娢橥鄞良沽汗?。在王府之中，賈龍陽除了斬殺宵小清理事端，便始終刻苦習(xí)武，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重返邊軍，他不是將種子弟，最是看不起武幽王的草包模樣，卻不會與雷興國這等人同流合污，因?yàn)槲羧疹I(lǐng)著他進(jìn)入武王軍的老人，就是因?yàn)闆]錢而活活病死的。

　　“狗賊受死！罪有應(yīng)得！”

　　在賈龍陽狠下心放任不管時(shí)，群情激奮的街頭百姓大喊大叫著，嘈雜聲響淹沒了雷興國的最后掙扎，此情此景，王府侍衛(wèi)悵然一嘆，魁梧身形顯得尤為渺小，他知道，今日過后，再無回到邊軍的可能，就連王府都不可能待得穩(wěn)，今后該怎么辦？

　　賈龍陽很是迷茫……

　　“罷了罷了，你這種砸碎死有余辜?！辟Z龍陽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將懷中包裹遞給段平生，做出他的回答。

　　雷興國目眥盡裂，面色愈發(fā)蒼白的他，只好拋出最后的保命手段，沖著王府車架那邊，聲嘶力竭的喊道：“馬有三，老子死了你也別想好過，春陽樓的賬記得都是你的大名！”

　　馬有三是王府里的小管事，單論這個(gè)名頭絕對無足輕重，但他卻是主母跟前最紅人紫鳶的親哥哥，這地位無形中就上升了一大截。在雷興國無意中知曉了一個(gè)秘密后，他便刻意拉攏馬有三，銀子如流水般花去也不心疼，就是為了提防東窗事發(fā)。

　　哼，花了幾百兩銀子請你吃花酒，今天全都原封不動(dòng)的給老子吐出來！

　　一直踮腳眺望事件中心的馬有三，心里不斷打鼓，他先前祈禱雷興國千萬不要將他供出來，生平膽小怕事卻貪杯好色的他，頭一次痛恨自己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然到了緊要關(guān)頭才反應(yīng)過來雷虎別有所圖。遠(yuǎn)遠(yuǎn)的同雷虎對視，馬有三承受不住對方的凌厲，趕忙縮起脖子安慰自己，沒事兒，沒事兒，有小妹替我向主母美言，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身旁之人越發(fā)怪異的審視目光，讓他愈加膽戰(zhàn)心驚，好在那邊的王爺好似中了定身術(shù)，讓他微微松了口氣，在詭異目光中像一只偷了苞米的老鼠，暗自竊喜，還是自家妹子有威懾力。

　　雷興國見得大刀達(dá)到最高處便停滯下來，以為段平生終于有所顧忌。他可以不怕自己，但不能不怕王府里的那個(gè)女人，賈龍陽有多方顧忌或許不會跟著主母發(fā)難，但是沈?qū)m可不會忤逆了那位的意思，將軍走了，她才是這座王府的真正主人！雷興國掃了眼沉默不語，同局外人無異的沈?qū)m，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回頭盯著段平生，哼哼，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

　　“哈哈哈哈！”雷興國的猖狂大笑在聲討漸隱的街道中，越加響亮，“馬有三快快向王爺美言幾句，老子就不把你干的其他齷齪事爆出來，否則，老子拉你第一個(gè)陪葬?！?p>　　如同過節(jié)老鼠的馬有三，還沒見著人人喊打呢，就驚慌失措的把所有苞米丟了出去，雙腿一軟癱倒在地，獐頭鼠目掛滿悲色，連滾帶爬的沖向段平生，招手高呼：“王爺！王爺！手下留情??！雷虎殺不得啊……”

　　在小管事苦苦哀求中，雷虎那雪白面色有所好轉(zhuǎn)，愈加的氣定神閑：“呵！王爺您不是硬氣嗎？不怕將軍可以啊，畢竟那位大人不在家，可是你不能不怕主母啊，你信不信，我死了，午時(shí)未過就有人把馬有三的所有罪證送到衙門去，到時(shí)候，賈龍陽或許會閉而不出，但是那位沈大管家恐怕會第一個(gè)跟在主母后頭找你的麻煩，這到頭來受苦的可是您啊！”

　　雷興國此時(shí)化作一位奸商，曉之以情動(dòng)之以理，為的便是用要挾贖買自己的命。

　　旁邊有出氣沒進(jìn)氣的吳志寶，氣息越緩，雙眸暗淡，精氣神早在五年尋訪中耗了個(gè)干干凈凈，能夠強(qiáng)撐著活到李長風(fēng)忌日便已是極限，他只想在死之前，看到雷興國先死，可是這個(gè)愿望，仿佛越來越渺?！?p>　　老伙計(jì)們……我對不起你們啊……臨了臨了，還是沒能殺了這狗賊……

　　意識彌留之際，吳志寶感受到兒子吳黑塔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又聽到武王段平生那絲毫不帶感情的質(zhì)問。

　　“你說完了嗎？”

　　方才心頭大定以為性命保全的雷興國忽的一愣，喃喃道：“你什么意思？”

　　段平生沒有回答，因?yàn)殚L刀已然斜斜落下。氣氛凝滯，街頭百姓不由自主的盯著大刀，馬有三遠(yuǎn)遠(yuǎn)探手亂抓一通，腮幫鼓起，仿佛溺水之人，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刀落于雷虎脖頸之上。

　　此時(shí)，武王舊府埋書樓中的某個(gè)陰暗角落，一襲長衫席地而坐，手捧古籍，搖頭晃腦：“出刀斷頭，非氣力雄渾者不可及也！倘若一刀未了，掃興掃興，也罷，偷書多年，終究要付些買書錢，且先助你一臂之力吧。”

　　說著，偷書人伸出右手，屈指輕彈，轉(zhuǎn)眼間，有微風(fēng)穿過大街小巷，蕩起青絲千萬。

　　清風(fēng)拂刀背，彈指斬狗頭！

　　咕嚕嚕?！?p>　　雷興國的腦袋驀然落地，雙目圓睜，滿是凝固的難以置信！寂靜過后，大街上轟然響起歡呼，“雷虎該死”、“武王千歲”的聲響連綿不絕，一些出自武王軍的老人，偷偷的抹著淚，這些年他們不是沒聽過府中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紛紛感嘆武王已死，可今日得見，明明威風(fēng)不減當(dāng)年，要是他能有一副好體魄，想必重新執(zhí)掌邊軍，不是難事，可惜……

　　無數(shù)人為之扼腕嘆息。

　　雷虎腦袋落地，滾到吳家父子面前，恰好正臉伏地，宛如為老卒叩首，懺悔貪墨之罪。此刻，吳志寶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力氣，捧起雷興國的腦袋，一口老牙咬下左耳。邊軍規(guī)矩，殺契丹割左耳做軍功，在老卒眼中，雷虎比契丹外族還要可惡萬倍！他不顧血污，牙齒咬動(dòng)，將雷虎左耳咬爛吞下，一頭跪在段平生面前：“守旗三十年，江東老卒，死而無憾！”

　　吳志寶這一跪，便再也沒有起來。

　　“爹！”

　　壯漢吳黑塔驚叫一聲，體魄雄壯的他像個(gè)小孩子般難以置信，可老者再也沒法聽到，他那密布粗糲皺紋的臉上滿是笑容，彌漫在大街上的歡呼也隨之驟然斂去，死了一個(gè)雷興國又何妨？那些老卒們這些年受的苦，可不是一個(gè)雷興國能還清的！頓時(shí)，無數(shù)道視線集中至馬有三的身上，讓蒙汗藥性還沒有完全褪去的他，直接暈了過去。

　　大管家沈?qū)m一揮手，便有人將這條暈死狗拖走，他望向始終拖著包裹的賈龍陽，忽然覺得，王府或許今日就要變色。

　　段平生沒有理會跳梁小丑馬有三，他抖開手中殘旗，蓋到老卒尸首之上，對著眾人擲地有聲：“你為我守旗三十年，我為你守靈三天又何妨？”

　　吳黑塔一怔，黝黑面龐顫動(dòng)不止，他看到段平生轉(zhuǎn)過身望去：“沈伯！”

　　沈?qū)m應(yīng)答：“在！”

　　“先把逝者安置妥當(dāng)，再在王府設(shè)立靈堂，今夜子時(shí)，我去守靈?！?p>　　“遵命！”沈?qū)m立刻委派仆從，清理街道，拜祭老王爺才是正事，至于段平生的要求是否合理，回頭再與王妃商議。段平生也知道能讓大管家如此表態(tài)，已是最好結(jié)果，他沒有接過賈龍陽遞來的包裹，而是推回對方懷中，這是一道試金石，是決定他能否扭轉(zhuǎn)局面的重要節(jié)點(diǎn)，而后對吳黑塔投去一個(gè)放心的眼神，轉(zhuǎn)身走向馬車。

　　藏于暗處的江湖人士見到此情此景，再度問道：“勝峒道長，你看？”

　　某位牛鼻子老道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段平生的背影，不住贊嘆：“《煉體書》珍貴不假，可這小娃娃也不簡單，死者為大，等他守靈結(jié)束，再去探探王府也不遲?！逼鋵?shí)勝峒道長還有些忌憚，前幾日大名鼎鼎的盜王失手被擒，這讓他不得不多做考慮，他決定這幾天先保持觀望，讓那些不死心的家伙去試探虛實(shí)。

　　江湖人士做了一個(gè)頗為江湖意氣的決斷，一眾走江湖的江湖人很是贊同。然而賭命狂徒們，卻不這么想也不這么看，搖著折扇的公子哥，對身旁游俠，輕蔑一笑：“四成把握，可以一試，今晚召集幾個(gè)人去王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