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先生穿著秀才服頭戴文人冠,一臉的道貌岸然,打?qū)W生被抓了現(xiàn)行,還是位身著四爪龍服的貴人,起初還有些難堪,可他轉(zhuǎn)念一想,整座幽州城能穿得起這身的,除了燕親王李忠,便是武幽郡王李江南,而能和小畜生扯上關(guān)系的,除了那位傀儡王爺還有誰?
既然是李江南,就沒有什么好怕的了,在那座王府里你便不得自在,難不成在夫子書院就能耀武揚(yáng)威?張姓先生立刻恢復(fù)鎮(zhèn)定,聽聞段平生原話奉還,他不緊不慢的整理衣冠,同時打量王府來人,當(dāng)看到韓笑的俏麗容顏時,眼神忽而一凝,呼吸不由得急促幾分,見得姑娘望來,立刻回以謙遜微笑,卻不知自己方才那般惡行早就被韓女俠銘記。
“嘖嘖嘖,不得了,瞧這眉眼,簡直比當(dāng)朝貴妃還要勾人,也不知李廢人何德何能,令此女隨行,不是說他太監(jiān)了嗎?走到哪里都要帶著這般誘人的女子,也不怕把自己憋出病來!”張姓先生不無惡意的思量,看到段平生的孱弱體格,眼神閃過不屑,這才應(yīng)答。
“天地君親師,我既為儒家弟子,當(dāng)?shù)镁刺旆ㄗ?,敬天地畏神明,日日誦四書讀五經(jīng),不知爛了多少韋編,折損多少竹簡。你問我忠君報國否?如今我已考中秀才,明年科舉便應(yīng)試舉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乃我輩讀書人萬心所向。至于尊師重道?”張姓先生瞥了一眼段平生,輕拍戒尺,“嘿嘿,這天底下沒幾人有資格這般問我!”
張姓先生說完,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凳子,讓小家伙害怕得趕緊看向別處,這才滿意的向上看去,視線在小娘子豐腴胸脯上流連良久,才又暗自得意的欣賞韓笑容貌,熱辣眼神仿佛在說,跟著這沒前途的廢物王爺作甚?還不快快投入本公子懷抱里來?
韓笑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沖張姓先生做了個鬼臉,反倒是更激起了他的占有欲,不行,這般如玉美人放在李廢人那里無異暴殄天物,必須想個法子把她搶過來!
段平生才不會理會此人的齷齪想法,沉聲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儒家弟子!小小秀才,連舉人都不是,就敢如此大言不慚!”
張姓先生抖了抖袖子,頗有些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信,你大可到這書院里找找,有幾個敢問我尊師重道!”
“哈哈!口氣倒不小,旁人不敢問你,無非忌憚你家長輩而已!”段平生負(fù)手而立,神情肅穆,“本王卻要問你,日日誦四書讀五經(jīng),縱使?fàn)€韋殘簡堆積如山,那就真的是敬天地畏神明?”
張姓先生面色一變。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說得好聽,古往今來哪個貪官污吏庸宦權(quán)臣,不是以此立志卻害君賣國?”
張姓先生面色又變。
“身為人師,理應(yīng)為人師表,而你卻蠻橫無理目中無人,不談你唆使弟子取書所為何事,單單一言不合便戒尺掌手,你便不配傳道授課,更休提尊師重道!”
張姓先生面色一變再變,陰晴不定,韓女俠聽得段平生說得他啞口無言,抱緊了小凳子沖他哼了一聲,直叫他氣惱不已,咬牙切齒好半晌才怒然回應(yīng):“一派胡言亂語,這普天之下,最屬你沒有資格問我!吾皇開恩,留你武王一脈,但你不要忘了,李長風(fēng)可是勾結(jié)太平逆黨的賣國賊!”
段平生面色驟然陰冷,而那邊的小凳子立馬反駁:“老王爺才不是賣國賊呢,他是被冤枉的!”
小凳子的情緒比段平生還要激動,一時間因憤怒忘卻了掌中痛處,而張姓先生冷笑不止:“難怪我平時就看你這小畜生不思進(jìn)取,李長風(fēng)一案可是皇上親自過問的,你藐視圣言視陛下如無物,還想有朝一日披紅穿紫?你信不信我把這話放出去,讓你連秀才考場都進(jìn)不了?”
聞言,小凳子立馬紅了眼睛,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為家人伸冤,然而他卻知道,眼前這位教書先生并非危言聳聽。
沈?qū)m面色陰沉,隨時等候段平生發(fā)話,料理這位不吐人言的家伙。
段某人不欲同他再廢話了,一步步走向張姓先生,神色冷淡:“本王不知他是否真的連秀才考場都進(jìn)不了,但本王敢打保票,你今日必然要到醫(yī)館走一遭。”
張姓先生面色驟變,連連后退,拿出戒尺橫在胸前,微帶慌亂:“君子動口不動手,這里可是夫子書院,你這么做是對夫子的大不敬!”
“難不成你打?qū)W生就尊敬夫子了?”
韓笑搶了段平生的話,而后者則直接動用攝魂術(shù),與此同時,眉心泥丸之中的江東旗魂散出幽幽紅芒,本來只需要消耗十點(diǎn)靈力的攝魂術(shù),直接抽走了五十點(diǎn)。
【攝魂術(shù)(入門、強(qiáng)化)發(fā)動!】
【正在判定目標(biāo)意志等級】
【判定中……判定成功】
【攝魂術(shù)(入門、強(qiáng)化)發(fā)動成功!】
連連后退之時,張姓先生只覺得段平生的眼睛似乎產(chǎn)生了莫名魔力,而在他眉心處浮現(xiàn)的一抹紅芒,又殊為惹眼,忍不住投去目光。這一看不要緊,身體頓時不聽使喚,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就像被人施了定身術(shù)一般。
“你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張姓先生眼見段平生越走越近,也不再在韓女俠面前保持風(fēng)度,露出求饒神色,而段平生卻不管不顧,探手奪過戒尺,目光冰冷:“你說家父是賣國賊,沒有資格問你?!?p> 出言之時,段平生淡淡點(diǎn)頭,看得張姓先生愈發(fā)不安,連忙拋出底牌:“我姓張,動手之前,你可要想明白嘍!”
段某人沒有理會:“那好,本王換個問法。”
此刻,夫子書院的人終于察覺此處有異,一堆教書先生護(hù)院雜役急匆匆趕來。
“我輩讀書人,當(dāng)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張姓先生忽的一愣,便聽得段某人詢問:“本王問你,你可有此鴻鵠心?”
被攝魂術(shù)定住身體的張姓先生,被那句話說得是一愣一愣的,沒能及時應(yīng)答,段平生揮起戒尺就是一嘴巴子,只見幾顆碎牙脫口而去,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張姓先生的腮幫立刻鼓起,他難以置信的望向段平生,心說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真敢動手!
可緊接著,段某人又提出第二問:“你可有那圣人命?”
張姓先生本想著不管有沒有先應(yīng)承下來再說,免受皮肉之苦,可是一大幫子書院同僚趕來,讓激動異常的他忙著呼救,臉上旋即又挨了一尺。紅彤彤的尺印留在臉上,直接把張姓先生徹底打蒙了,也讓急忙趕來的書院眾人當(dāng)即看蒙了。
這是誰???居然敢打這位爺?
天旋地轉(zhuǎn)間,張姓先生聽到第三問。
“往圣絕學(xué)你得幾分真意?”
“我……我……”
被打怕了的張姓先生想回答十成,可嘴巴被打得毫無知覺,哆哆嗦嗦愣是擠不出下一個字,直接被段某人反手一抽,銀牙利齒碎了大半。遠(yuǎn)處的書院眾人看得心慌,紛紛高喊手下留人,而段平生卻四度舉起戒尺。
“萬世太平你能流芳幾年?”
接連三尺打得張姓先生意識模糊,就算他想回答也無濟(jì)于事了,段平生壓根不顧遠(yuǎn)處傳來的喝止之音,四度落尺,只聽咔嚓一聲,硬木做的戒尺居然被生生打斷,而再看這位教書先生,哪里還有儀表堂堂的樣子?
“武幽郡王,你可知你打的是誰?”有位書院讀書人怒不可遏的喊道。
“縱使皇親國戚先圣后裔,本王打便打了,若想興師問罪,本王在郡王府里等你們!”段平生見得天色不早,“沈?qū)m,開路!”
“得令!”
沈大管家果斷應(yīng)聲,猛然抬手便推出一陣狂風(fēng),吹得書院來人七零八落,倒在路旁。此時此刻,模樣清逸一副先生打扮的沈?qū)m反而最像讀書人,挺胸昂頭走在前方,書院眾人受氣機(jī)所限不得靠近,只能看著段平生等人大搖大擺的離開此地。某位德高望重的書院老教習(xí)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出言命人阻止,而是催著去看看張姓先生的情況。
張姓先生被打得不省人事,一堆人忙活了好一陣子,才讓他醒了過來,他醒來后仿佛失憶一般,連話都不會說了,好半晌才真正恢復(fù),回想起方才的恥辱場景,本就面頰劇痛不堪的張姓先生愈發(fā)覺得臉龐火辣辣的,他被人扶著,只覺得往日里賞心悅目的庭院景象,極為刺眼,恨恨道:“來人,給我把這蓮花鏟了,把湖填平!”
書院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又聽到張姓先生氣急敗壞的沖天大喊:“我張煜不殺李江南,不滅武王府,誓不為人!”
老教習(xí)將張煜的樣子看在眼里,頗感無奈,既無奈于武幽郡王不知輕重,又無奈張煜實(shí)在是沒有張家人的樣子。
老教習(xí)看著其他人的惶恐神色,心中哀嘆:“唉,我輩讀書人,怎會淪落至此?”
無尺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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