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拉磨的驢
前院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公輸念槐把筐子放在身前,側(cè)身向通往前院的過道看去。
“到后院,小心腳下。”孟之經(jīng)的聲音。
公輸念槐放下心來,從筐子后邊轉(zhuǎn)到前邊,邁步朝過道處走去。
“念槐啊,哈哈,你看看,這些夠不夠?”孟之經(jīng)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看到公輸念槐,臉上就綻放了迎春花。
孟之經(jīng)身后,跟著幾名壯漢,不知是不是軍兵。每個人身上背著一個大竹筐,筐子里裝的不是蘿卜,就是正在長綠毛的桔子。
公輸念槐數(shù)了數(shù),共六筐,四筐蘿卜,兩筐桔子。
公輸念槐把孟之經(jīng)拉到一邊,指了指盛桔子的筐子,問道,“孟兄,只有桔子?”
“還有蘿卜。”孟之經(jīng)答的很干脆。
公輸念槐翻了一個白眼,“孟兄,我是說有沒有柑子,柚子,橙子之類的,這些也行?!?p> “噢,柑子柚子也行啊。那我再吩咐下去,除了桔子再加三樣柑子柚子和橙子。下來怎么做,念槐你說吧,我來指揮?!?p> 公輸念槐看看三筐長毛的桔子,點了點頭,“孟兄,這些夠我們忙活一陣了,現(xiàn)在就煮蘿卜水,再弄一些淘米水基本就ok了?!?p> “ok?念槐,你吩咐就是,不須你親自動手。煮蘿卜水吧,劉師傅這個活就是你的了,淘米水張山你來,哦,正好做米飯,淘米水留著。那桔子,不行,你們干不了這活,妞妞呢,叫妞妞去?!?p> 院子里頓時一陣狗飛雞跳,劉師傅還好些,煮蘿卜水是他的本行。淘米水是用來做飯還是咋的,就不明白了。
公輸念槐一看,這哪行,這玩意兒不是什么高科技,但在這個時代就是超高科技,但確實技術(shù)含量不高,看上一圈,就基本明白了。
若當(dāng)成療傷神藥毫不過分,再引申一下,這里邊的利潤,那海了去了。
所以,公輸念槐趕緊把孟之經(jīng)拉到一邊,“孟兄,你這是想讓小弟失業(yè)的節(jié)奏啊?!?p> “失業(yè)?什么失業(yè)?”孟之經(jīng)的眼睛快成熊貓眼了。
公輸念槐一指在院子里忙碌的人,“這些人的嘴巴你縫緊了沒?這些工序就大白于院子里,不怕人學(xué)了去?”
孟之經(jīng)一聽,眼睛都紅了,“老弟你早說啊,我還以為離制藥還有十萬八千里呢,誰知道都進門了呢。喛,喛,停,停,今日天色不早,你們先回去吧,走吧,走吧。”
幾個人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滿腹狐疑,不過少將主說天色不早就必須天色不早早也不早,讓走那就走吧。
“孟兄,先要找?guī)滋幵鹤樱恳粯庸ば蚨家旁诓煌牡胤饺プ?,然后由小弟與孟兄親自配制,你看如何?”
孟之經(jīng)一聽,最后一道工序也有他的份,小臉就變得紅撲撲的了,興奮地搓著手,“念槐,這不好吧?!?p> “怎么不好,孟兄,這里是邊境,你想讓此方傳到金國去?”
孟之經(jīng)嚇了一跳,連連擺擺手,“就聽老弟的,我是說我也能參予配制?”
“當(dāng)然可以,一看就會,不麻煩?!?p> 孟之經(jīng)在院子里轉(zhuǎn)圈,興奮啊。這可是神藥,自己能參予配制神藥,比百勝將軍也差不了哪里去啊。若不是公輸念槐在旁邊像看拉磨的驢子一樣看他,他能仰天長嘯幾聲。
“念槐,空著的房子倒有幾處,這個得找方叔?!泵现?jīng)終于安定下來,跟公輸念槐解釋他不去找房子的原因。
“也不急在一時。孟兄,攻城拔寨一般是怎樣進行的?”
“攻城拔寨?”公輸念槐天馬行空式的問題讓孟之經(jīng)一時收不住腳,差點撞墻上。
“攻城拔寨嘛,砲車投彈,床弩攢射,火箭,巢車啊什么的一起上?!泵现?jīng)顯然對攻城拔寨不感興趣,或者說他的興奮點只在配制神藥上,其他的先退避三舍了。
“噢,這得死多少人啊?!惫斈罨毕胂裰现?jīng)粗略描繪的攻城場景。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再說了,只有別人攻我們的份,哪有我們攻別人的時候。只要制出療傷神藥來,說不定會少死很多人。”孟之經(jīng)顯然經(jīng)歷過這種場景,說起來語氣很平淡。
“李良李軍使的胳膊是怎么丟的?”公輸念槐沒有深究為什么只有別人攻我們的份,而我們就沒有攻別人的份這個問題,想起了妞妞說起的他爹李良的胳膊來了。
“噢,李軍使的胳膊,壞了幾年了吧?”孟之經(jīng)抬著頭想了半天,沒想起來,搖了搖頭,“像李軍使丟掉一支胳膊算是幸運的了。唉,念槐有時間出去看看,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公輸念槐不說話,靜靜地聽著孟之經(jīng)并不生動地敘述。
“其實很多人本來可以活下來,也可以不用截肢。李軍使可能就是這種情況。念槐,你若能制出這種藥來,忠順軍全體上下會給你建生祠供著你?!?p> “別,不待這樣欺負(fù)人的,哪有這么玩的?!惫斈罨眹樍艘惶襁@種建生祠的事自己也聽說過,不管是古代還是后世,不過對這玩意兒,公輸念槐還是有些隔恙。這不是習(xí)慣不習(xí)慣的問題,是觀念,對是觀念在影響著你。
“哈哈,念槐啊,為兄羨慕你還來不及呢。好了,你剛回大宋,很多事情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以后有的時間去看。不過,念槐,你那千里神鏡什么時候能造啊,你的那臺,我爹都不知道藏哪里了?!?p> 公輸念槐頭嗡地一聲,自己許下的支票真多,這還起來真不輕松。公輸念槐拍拍孟之經(jīng)的肩頭,“小弟自己就會,如果孟兄能找?guī)讉€制鏡師,很快就能制出來。不過用水晶制造千里神鏡,很貴的哦?!?p> 公輸念槐很想讓孟之經(jīng)知難而退,但他想錯了。孟之經(jīng)是誰?孟珙的長子,孟宗政的孫子,忠順軍的少將主,接近兩萬人的一支軍隊,能難倒孟之經(jīng)的事情大概不多。
所以孟之經(jīng)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念槐,這就說定了。我立即派人去找制鏡師,水晶嘛,你放心,最好的水晶?!?p> 公輸念槐一把拉住興沖沖地就要去找人的孟之經(jīng),“孟兄,孟兄,噯,這事兒吧,小弟是這么考慮的。我只問孟兄一句,若金國也有了千里神鏡,對我大宋有無影響?”
其實這個意思公輸念槐已經(jīng)表達(dá)過,但千里神鏡的誘惑力太大了,孟之經(jīng)還只是一個后世高中生的年齡,你讓這么一個半大孩子忍耐著不去想千里神鏡的事,這不是折磨人嗎?
但這里邊的道道兒,公輸念槐得提醒。
一旦上升到軍國大事,不管是宋代還是后世,反應(yīng)都是一樣的,很重視,必須重視。愛國者重視,賣國者也重視。
孟之經(jīng)咬著嘴唇忍了半天,還是頹然坐到石凳上。
“孟兄,我想將主很快就會讓小弟做千里神鏡了,只是這事兒必須保密,即使我們大批量的生產(chǎn)了,能知道內(nèi)情的人也不會超過兩只手。當(dāng)然了,做出來的第一架小弟必雙手奉給孟兄?!?p> 孟之經(jīng)站起來,狠狠地拍了拍公輸念槐,“老弟,你比為兄年輕,看上去比為兄沉穩(wěn)老煉多了,是不是與經(jīng)年漂泊海外有關(guān)?”
公輸念槐還能說什么,難道要說小子別看這具身體年輕,腦袋卻是四十歲的人的?裝的東西比你、你們多了八百年的知識嗎?
公輸念槐呵呵一笑,“孟兄你說的對,大海,噢,孟兄,你到過大海上嗎?”
孟之經(jīng)臉一紅,“呵呵,為兄尚未有機會到大海上去試一試。在鄂州曾經(jīng)見過海商,據(jù)說南洋廣袤不知其幾萬里,風(fēng)俗殊異,人種不同,甚是有趣。”
“若有機會,小弟定陪孟兄到大海上兜兜風(fēng),見識見識異域風(fēng)光?!惫斈罨彪S口說著,大腦里卻風(fēng)起云涌。
“孟兄,大宋海商多嗎,他們怎樣到南洋經(jīng)商?”
“為兄倒不甚清楚,聽到鄂州轉(zhuǎn)運貨物的海商說,我大宋最大的海商并不是大宋人,而是大食人。大食人從南洋運來貨物,再經(jīng)宋人販賣到各地?!?p> “我大宋人怎么不自己去南洋經(jīng)商呢,難道是我大宋造不出遠(yuǎn)洋貨船嗎?”
“非也。聽說很多大食人的遠(yuǎn)洋船只也是我大宋船廠所造,至于為什么我大宋人不去南洋經(jīng)商,為兄就不知了。”
公輸念槐一聽,眉頭皺了皺,難道那種說法是對的?
“孟兄可知大食人在我大宋的最大海商?”
“為兄只聽說大食人似乎都像蒲,難道他們都是一個家族的?”孟之經(jīng)開始搖頭了,這些離他有些遠(yuǎn)了。
公輸念槐不再問下去,看來孟之經(jīng)對這方面的事情并不關(guān)心。一位邊境守軍,怎么也不會與東南沿海的海商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有些事情還得慢慢來,來日方長嘛。
方瓊匆匆走了進來,“方叔號下了村子里所有的空房子,能住人的不多。咦,這是清遠(yuǎn)弄來的吧?”方瓊瞧見了院子里的幾個筐子,上前瞅了瞅,一屁股坐到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