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公羊假的話,夏正平的臉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
昔日的太祖陛下,帶著兩位將領(lǐng),前往敵方陣營,手提單刀,飲宴自如。期間,敵方將領(lǐng)讓人舞劍助興,意圖殺死太祖陛下,被將領(lǐng)識破,用計策阻攔住,而使得太祖陛下安然無恙。
因為飲宴的地方,叫做大鴻門,故而這一場單刀赴會,又叫做鴻門宴。
如今,公羊假提到這一件舊事,自然要為著夏正平的安全著想。
常言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更何況,襄王之人,本就是支持著皇長子的,如今卻要與夏正平飲宴作樂,事出反常必為妖。如果不提防,誰也難以保證,鴻門宴的另一番結(jié)局的出現(xiàn)。
夏正平之所以決定拜訪襄王的時候,更深的一層用意,就是探知襄王的虛實,看看他究竟如何對待自己這位皇子。
如今,襄王反倒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若是不赴宴,襄王以禮相待,自己便是失禮,士族之人最重視禮節(jié),自己失禮,將來難免被士族詬病!
若是赴宴,鬼知道這場宴會之中,會發(fā)生什么情況。
夏正平自然不怕襄王暗中搞鬼,因為他知道襄王有所顧慮,畢竟自己的這個皇子身份,讓他頭疼。他不是太祖陛下,襄王也不是當(dāng)年的地方將領(lǐng),但是夏正平有著太祖的風(fēng)范,而襄王就未必有敵方將領(lǐng)的那種殺伐果決。他已經(jīng)看得出來,襄王屬于那種既想偷魚吃,又怕惹得一身腥的人!
這種人,最是令人厭煩。
“既來之,則安之。君不見,鴻門之宴,其危險程度,可謂是如履薄冰,一踏即破?”夏正平的神色很淡然,但是淡然之中,充斥著凝重,“不管這一次宴會,有多么的危險,我都會過去。南山客陪著我就行了,公羊老伯,您就留在館驛之中,等候消息!”
夏正平心里想笑,這個襄王,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竟然還耍這種神朝舊事中的手段,難道欺負(fù)自己年少,不識貨嗎?
當(dāng)下,夏正平也不多想,便是叫人去安排,準(zhǔn)備二月八日鴻門酒樓參與襄王的宴會。
二月八日午時,襄陽郡鴻門酒樓所在的街道上,一片熱鬧的情景,而酒樓之前,卻是格外的肅穆。
“襄王到!”
聲音過后,一輛豪華馬車上,就走下了身穿華服的襄王劉鎮(zhèn),今日的宴會,是他與謀士們商量之后,特意安排的。
不多時,又是一道聲音傳了出來。
“皇八子到!”
緊接著,酒樓門口前,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上,就走下了身著郡守官服的夏正平。
鴻門酒樓的街道上,排場并不大,但完全是按照皇子禮儀制定的。這一點,夏正平也沒有看出什么不對勁。
他下車之后,就見到了酒樓正門前穿著華服的中年男子,知道那就是襄王了,便是開口道:“一介廢太子,怎能叨擾襄王如此排場?”
那人的確是襄王劉鎮(zhèn),他聽著夏正平這么說,心中一沉,這個皇子果然是有目的的,絕對不是拜帖上說的那么簡單。只是眼下,他不好表示什么,只得順著夏正平的話音,面帶微笑說道:“八殿下親臨襄陽,乃是我襄王的榮幸。我襄王什么都不缺,就缺一個皇子的巡察??!”
這話一出,一同迎接的官員,臉上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人家夏正平已經(jīng)不是太子了,只是皇子!皇子雖然開府治政,但是手短,只能管到濟州方面的事情。就算是夏正平這種,被發(fā)配到永昌的,那也是只管轄永昌郡的事情。
巡察州郡這種事情,除了太子能做以外,還能有誰?皇子是斷斷不可能巡察州郡的,這是大夏祖制定下的規(guī)矩!
因而,襄王的這句話,是極具深意的。明面上,是對夏正平的拉攏親近,實際上則是警告著夏正平,你已經(jīng)不是太子了,甚至是連皇子都不是了,是沒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三道四,一切只能聽從我襄王的吩咐!
那一邊的夏正平,聽著襄王的言語,已然明白了話外之意,心中不禁冷哼,這個襄王,真是不識好歹,竟然當(dāng)著這么多官員的面,懷疑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畢竟自己的太子之位被廢黜,又被打發(fā)到了永昌,連一方諸侯都不是了,襄王心中存有懷疑又不想待見自己,怕是極為正常的一件事。更何況,眼下人家用這種皇子規(guī)格的禮儀接待自己,也是破天荒的了吧?
不過,夏正平并沒有將這些不滿表現(xiàn)出來,只是呵呵笑道:“襄王說的話,在下惶恐?。⌒袑⒅俅?,清明也快到了,閑來無事,因此從永昌出來走走,不曾想便是到了您的地盤。在下思量過了,身為皇子,到來諸侯的地盤上,不去拜見您這位襄王,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現(xiàn)在的夏正平,并沒有使用易容術(shù),而是以原本面貌呈現(xiàn)出來的。他的那一番話,直接輕而易舉的掩飾過了自己的目的,我這個皇子,只是一個郡守,閑來無事,到處走走,到了你這個荊襄九郡,因為礙著身份的緣故,不來拜訪,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時宜的?,F(xiàn)在我來了,那么就請你這個襄王放下心來,我別無意思!
兩人的言語雖然這么說,但是彼此卻是心知肚明,這是在試探對方。這一場宴會,畢竟蘊藏著某些殺機。
“八殿下恪守禮儀,這在當(dāng)今天下,實屬罕見??!”襄王的神色沒有什么變化,便是抬手,給夏正平讓出了一條路,“里面已然布置好了酒宴,八殿下,您請上座!“
夏正平怎能聽不出襄王前一句話的意思,那明顯是要反著理解的。當(dāng)今天下,誰人不知,諸侯自立,藩鎮(zhèn)為亂,外邦侵?jǐn)_,異民族又與大夏不和,早已是禮崩樂壞的局面。一切舊的制度,都在悄無聲息的發(fā)生改變,一切曾經(jīng)的禮儀規(guī)格,都在刪繁就簡,逐漸為諸侯所用。
或者說,當(dāng)今天下,政亂、禮亂,君臣綱常不再1然而,這是歷史的必然發(fā)展結(jié)果。
現(xiàn)在襄王這么說,具有現(xiàn)代人靈魂的夏正平,怎能不會有別的想法呢?
歷史之上,各朝各代的交替,怎么可能不會出現(xiàn)禮崩樂壞的局面呢?現(xiàn)在區(qū)區(qū)一個皇子接待禮儀,就能讓這個襄王說出諷刺之語,明擺著指責(zé)自己擺著皇子的譜,不從時事。更為嚴(yán)重的,這簡直就是在諷刺自己,認(rèn)不清現(xiàn)實情況,只尊禮儀,迂腐之極。
這根本的原因,恐怕是自己這個郡守的身份所致。
此時,夏正平已然認(rèn)清了情況,這一場宴會,絕不那么簡單,簡直就是鴻門宴的翻版!剛剛的言語交鋒中,就已經(jīng)看出襄王的個性了。
只是不知道,這些是襄王自己做的,還是襄王背后的那些謀士出謀劃策的?如果是襄王背后的那些謀士,那足以見得襄王這個人的根底,有多么可怕!聚集著那么多的人才,其最終的目的,不言而明!
尚書左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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