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計劃通
漫長的一夜很快就在絮叨中過半，以至于虞周連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一睡醒就看到自己妹妹不滿的面孔。
“悅悅，昨晚我跟爺爺聊天聊睡著了……”一邊這么說著，一邊心虛的幫妹子擦臉以期堵住那張要癟的小嘴。
“對了，今天哥哥帶你去曹爺爺家好不好？”
小妹子的臉色這才多云轉(zhuǎn)晴，曹老頭也是昨天在場的幾個老叟之一，這本是昨晚商定的，虞周得去告知一聲，是走是躲都得讓人家有個預(yù)備。
草草的喝了點(diǎn)粥，用楊枝給妹子清理下牙齒，虞周就帶著她出了門，曹老頭家不遠(yuǎn)，就在村西頭，老曹頭老伴去的早，家里只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兒子叫曹大江，腿腳有些不便。
虞周進(jìn)了曹家，見大江正在搓捻一根細(xì)細(xì)的皮繩，打過招呼，就找到了曹老頭，老頭看上去比韓老頭年紀(jì)還輕點(diǎn)。
虞周開門見山，把前前后后跟老曹說了下，沒想到老曹猶豫也沒，扭頭就吼兒子：“聽見沒，你韓鐵伯要帶咱搬家，還不去收拾?！?p> 虞周這才知道，韓老頭叫韓鐵。不過讓他納悶的是，他確信自己沒傳錯口訊，不是讓人家強(qiáng)制跟著走，怎么曹老頭理解成這樣了？
“曹爺爺，我家爺爺?shù)囊馑际谴蠹視罕芤幌?。?p> “對啊，你韓爺爺不也要躲避嘛，大家躲到一起多好，剩下那幾個老貨我去吆喝一聲就行了，你回去吧。”曹老頭邊說邊捏小虞悅紅撲撲的臉蛋。
這幾個老頭不會是老玻璃吧？想都沒想各奔東西？既然是躲避，雞蛋籃子理論也好化整為零也好，不都說分散開才對嗎？
“行了，什么時候走告訴我們一聲就行，我跟他們說去。”說著，老曹頭匆匆出門了。
虞周更是懷疑這幾個老頭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感情了……去哪兒都不問，只問什么時候走。
拿了個瓢喝著涼水，虞周好奇的詢問起曹大江來：“大江哥，你覺得，搬到哪妥當(dāng)些？”
曹大江手上不停，只抬頭給了虞周一個笑臉，道：“韓伯伯決定就好了?！?p> “……大江哥，你在搓什么??？”
“哦，這個是腸衣，做成魚線，回頭跟韓伯拿些銅絲鐵條做個魚鉤釣魚用。”
虞周一下子豁然開朗，對啊，釣魚，自己也可以啊，小孩兒的身體完全可以勝任，還能貼補(bǔ)家用，也不知道這東西好不好弄，虞周有點(diǎn)不好意思開口。
“大江哥，你手藝真好?！?p> “嘿嘿，我爹是皮匠，我腿腳出門不方便，就窩在家練手?！?p> 虞周一邊從妹子嘴里往外掏一塊不知道什么的皮，一邊打量著大江搓捻出的魚線，上手試了試，緊實(shí)又堅韌。
“大江哥，咱去釣魚吧？”
“??？線是夠了，可你會么？”
“不會我跟你學(xué)啊，我保證不搗亂。”說著，虞周再次拍掉妹子嘴里的麻線。
看著大江還在猶豫，虞周又說：“我年紀(jì)小，爺爺年紀(jì)大了，會了釣魚，能幫上爺爺，而且爺爺也要補(bǔ)身體?！?p> 這下大江再不猶豫，因?yàn)橥饶_原因常宅在家里，老父年邁，虞周說的何嘗不是他所想的。
就這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帶著個虞小妹出了門，兩人回了趟韓鐵家，老頭不在家，選了些細(xì)小堅韌的鐵條。
大江找個竹簍背起虞小妹，倆人出了韓家，然后一個把鐵條磨尖打彎，一個砍竹竿清旁枝，半個上午總算折騰好了釣具。
村外不遠(yuǎn)就有條小河，虞周選了處淺灘，兩人一起下了桿，推讓起虞小妹來，無它，好動的孩子跟釣魚絕對是不搭嘎的。
倆人的運(yùn)氣還不錯，剛下桿不久，大江那邊就有咬鉤了，虞周無奈的抱著小妹，看著大江收桿。
前世的虞周雖然長居水岸，卻真沒多少工夫釣魚，不過經(jīng)常和漁民打交道，他自信這方面的見識還是不缺的，只是奈何材料有限。
很快就到了中午，分心哄著妹子的虞周只釣到三四條小魚，大江那邊卻有了小半簍，不管怎么說，有收獲兩個人就很高興了。虞周干脆把魚竿都給大江照看著，自己抱著妹子準(zhǔn)備去生火弄點(diǎn)吃的了。
得知虞周要生火弄飯食，大江納悶的問：“大晌午的吃什么飯？”
古代生產(chǎn)水平有限，百姓們都是早晚兩頓飯，大臣才三頓，天子四頓，有身份階級的原因，更多的是因?yàn)橄氤砸矝]得吃。
“咳，這怎么是飯食呢，這只是零食，不算飯?！?p> 三言兩語侃暈大江拿到火石，卻半天點(diǎn)不著，還是憨厚的大江幫忙升起的火，看著大江粗壯黝黑的手指，再看看他的年齡，虞周忽然一下覺得自己前世那些野外生活的技巧沒任何優(yōu)勢可言。
“小周，你那火堆周圍弄的什么啊。”
“哦，這個是防火溝，咱出來一趟可不能惹禍?！?p> 兩人出來的時候都沒想到帶鹽巴，虞周選了幾條小魚，剖洗干凈了干巴巴的烤了起來，沒一會兒，外焦里嫩的幾條肥魚就烤好了。
虞周自己嘗了嘗，味道淡的沒食欲，而且魚腥味也沒處理掉。就是這樣，也被一聲歡呼的妹子搶過一條就埋頭吃起來。那邊嘗過的大江也是贊不絕口：“小周你比我強(qiáng)唉，烤的真勻?qū)?。?p> “哪有，沒鹽沒酒沒滋味的，大江哥謬贊了?！?p> 大江一手拿著烤魚不停嘴，一手懷里摸了摸，掏出幾個梅子，不好意思的說：“零食，零食，添點(diǎn)滋味?！?p> 盡管有些單調(diào)，幾個人還是吃的有滋有味，吃到半途大江甚至又摸出半壺酒來：“來，嘗嘗，我偷我爹的?！?p> “……大江哥我還小吧？”
“哪兒有，你聰明又有本事，喝酒不分大小，窮苦人的力氣都是喝點(diǎn)整出來的，韓爺爺打鐵前都喝點(diǎn)……”
本來嘛，剛換個環(huán)境，恨不得什么東西都體驗(yàn)一遍，稍一推讓，虞周也就不推辭了，這時候自產(chǎn)的酒很渾，沒多少酒滋味，只當(dāng)是酒飲料巴咂巴咂喝起來。
喝了點(diǎn)酒的曹大江顯得意氣風(fēng)發(fā)了起來，看那架勢給他倆槌子他都能敲著個大鼓唱起“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來。
“我今日已經(jīng)釣了8條肥魚了，爹爹再不用那么辛苦，小周，你會找地方，以后有機(jī)會就一起釣?！?p> 虞周笑著應(yīng)承著，他很喜歡這種能幫上別人一點(diǎn)的感覺，尤其還是一個宅居已久的少年，這會顯得自己在這個時代還是有點(diǎn)用的，那意味著自己將來活的好的希望又大了點(diǎn)。
已經(jīng)喝得有點(diǎn)微醺的虞周早忘記了當(dāng)初約曹大江出門的原因是自己覬覦人家的魚線，在心里臭不要臉的自我吹捧。
吃飽喝足，把打起瞌睡的虞小妹往懷里裹了裹，虞周跟大江一邊低聲的吹著牛，一邊照看起魚竿來。
一個下午的時間虞周都沒浪費(fèi)，比如他知道了韓趙兩國都已經(jīng)被滅國，也知道了秦國正以李信為將大舉進(jìn)軍楚國，更是知道了大江之所以了解這些，是因?yàn)轫n老頭他們，早年便在趙軍服役。
難怪幾個老頭感情那么深厚。下午的時間，沒了小妹搗亂，虞周運(yùn)氣好了很多，前前后后釣了八九條魚，最后還釣上來一條胖頭胖尾小豬一樣的魚。
“晦氣，這是氣鼓魚，不能吃的?！贝蠼埔獾慕o這個小弟解釋，生怕他把這魚烤了。
虞周可不這么想，這可是無上的美味啊，去掉內(nèi)臟，放干凈血，就能做一道鮮美無比的魚燴，額，自己還小，保險點(diǎn)吧，做魚湯也是不錯的選擇。
很快到了傍晚，兄弟倆各自拎著戰(zhàn)果扛住魚竿收工了，二十幾條魚虞周執(zhí)意只留下六條，其他以抱著妹妹沒法拿為由都給了大江。
“小周啊，你不多拿也就罷了，大江哥用這條鱸魚換你那條氣鼓行不行啊，那個吃不得啊，會出人命的?！?p> “呵呵，我就是看這魚怪模怪樣，拿個新鮮，我曉得了，你就放心吧?！?p> 也許是信了虞周，也許是覺得韓老頭肯定也曉得，大江沒再多說，拎著魚走了。
虞周開心的把六條魚掛在兩根魚竿上，扛著也回了家。一回家，發(fā)現(xiàn)韓老頭已經(jīng)回來了。
“娃啊，今兒一天跑個啥呢。”
“爺爺，你看，我跟大江哥釣的……”虞周嘚吧嘚吧跟老頭炫耀起來。
韓老頭褶子都笑開了：“娃娃能干的很，不過這條咱可不敢吃，出人命呢?！?p> “爺爺，這魚怎么啦？”
“這是氣鼓魚，又叫肺魚、河豚，那些個王宮貴人才敢吃，他們有專門的庖人會秘法制作，也會解毒，咱可不敢吃。”
“爺爺，我也會?！?p> “會啥會，別瞎琢磨，不行就是不行?！?p> 虞周也不想逆著韓老頭，覺得也就一條魚而已，況且這時候的河豚跟后世有什么區(qū)別不得而知，他人又小，畢竟有風(fēng)險，也就沒再堅持。
“爺爺，那條魚咱不吃了，那今晚讓我做魚，今天我做過了，大江哥都夸我好手藝?！?p> 畢竟是一片好心，韓老頭不好再反駁，油鹽醬醋俱全讓虞周終于可以一顯身手……
“呃，不行，吃撐了?！?p> 看著打著飽嗝解腰帶的韓老頭和舔碗邊的妹子，虞周發(fā)自肺腑的笑起來。
給韓老頭和妹子倒碗梅子水，虞周收拾起來：“爺爺，咱什么時候走，家什都帶走些什么？”
“呃，盆盆罐罐的還能置辦，拿些小件的算了，無非就是些鋪蓋和吃飯的家什，爺爺?shù)哪翘准一锬憔筒挥霉苓?。咱后天就走吧。?p> “唉，好。”虞周劈手奪過妹子手里的梅子，這孩子怎么吃什么都沒夠啊，肯定不是虞姬，照這樣下去會變成楊貴妃的。
抓過吱哇亂叫的小屁孩，腳丫子按水盆里就開搓，洗干凈往里屋炕上一丟，再自己洗漱起來。
“嘿，娃可真講究。”
“爺爺啊，等咱安穩(wěn)下來，定要讓爺爺過得比王公還講究?！?p> “娃娃好志氣，那爺爺有福了，不過出去可不敢胡說?！?p> 累了一天的虞周再沒想七想八的精力，一沾炕就沉沉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