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釧的話音落下,周圍的人都有些看不過去了,指指點點的數(shù)落著老嬤嬤不守規(guī)矩。
王嬤嬤臉上的褶子笑的比哭還難看,忙收了手道:“大小姐莫要見怪,奴才這是太著急了,所以情急下粗手粗腳的難免不知輕重,不小心抓疼了大小姐,奴才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
其實王嬤嬤完全可以狡辯,畢竟這節(jié)骨眼上誰也沒膽子去看人身上有沒有留疤。等到了洞房花燭夜,燈一吹,就更沒人看見了。
即便是第二天早上有異樣,也不會有人想到是她掐的。
但是她還是咬咬牙糊弄著應(yīng)下了。
大小姐的婚事還沒有百分百定下呢,這要得過了洞房花燭夜,陸鑲的心才能放回肚子里。
再這樣鬧下去,萬一黃了婚事,她怕不光陸鑲不饒她,蘇老爺面上也不會好看。
這一點她到是猜對了,現(xiàn)在蘇瀛臉上的確不光彩。
自己兒子娶媳婦被趕鴨子上架不說,連個老嬤嬤都敢爬到他頭上來做主。簡直是豈有此理!
陸家也太猖狂了!
奈何婚事是當(dāng)年自己親口許下的,如今陸家手里還有認親的佐證,想不認都難啊。
幸虧,他當(dāng)年并沒有明說是哪一個兒子。否則真是騎虎難下啊......想到這兒,他又掃了一眼還在馬背上的陸鑲,然后抿了抿嘴唇,臉色更黑了。
這陸鑲騎在高頭大馬上不肯下來,頗有逼婚的架勢。
眼看著氣氛就要冷下去。這時被人忽視了的蘇鈞搖著輪椅向前走了幾步。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站出來了。
只是想著,他是個瘸子,她是個瞎子。這樣似乎也不錯。
至于哪里不錯,他也沒有想明白。
于是輕喊了聲:“母親。”
沛王妃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走到了蘇瀛身旁,拿著帕子放在嘴邊輕掩著唇道,“老爺,既然兩個孩子心里都喜歡,就由著他們?nèi)グ伞!?p> 這話里有話。
似乎是說給蘇瀛聽,又似乎是說給周圍的人聽。
聽在陸鑲耳朵里,就一下子炸了毛,要不是騎在馬上,他恐怕直接就會上前去理論一番。
他用手指著陸釧的花轎,道:“親家,兩個孩子都未曾謀面,這話可得說清楚?!?p> 王妃笑了,“陸二老爺子莫緊張,兩個孩子雖然曾經(jīng)沒見過,但是今兒個這不是見過了么?老爺,您說呢?”
像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偷天換日的做派,還真沒見過。
但難得的是,當(dāng)著大家伙的面兒,這兩個當(dāng)事人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就連婆家都樂見其成!
唯獨陸鑲依舊寸步不讓。
可這關(guān)頭了,花轎都到送到人家門口了,難道還能再抬回去不成?
陸鑲只能在馬背上深呼吸,再深呼吸......
蘇瀛看了看面色平靜的蘇鈞,又看了陸釧的花轎。終究是點了頭。
那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王襲煙給身后的丫鬟遞了個眼色。兩個丫鬟就趕緊手腳麻利的推著蘇鈞向院子里走去了。
王襲煙身邊的老嬤嬤李嬤嬤上前樂呵呵的道:“請新娘子稍等,新郎官這就換裝接您進門!”
花轎里的陸釧陡然抬頭,瞪大了雙眼,這人的聲音陸釧太熟悉了。
這就是沛王妃身邊的李嬤嬤。
李嬤嬤年輕時在宮中當(dāng)值,那時也有幾分姿色,后來似乎是被張?zhí)筚n給蘇王妃了。李嬤嬤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女兒剛好比陸釧大兩歲。
那時候陸釧眼睛看不見,這個老嬤嬤不知道怎么就跟沛王妃說通了,竟然同意那老嬤嬤的女兒去伺候陸釧。
其實說是伺候陸釧,表面上是伺候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只是那時候陸釧不懂啊,她嫁給蘇康后,蘇康一直很體貼,就像是一個大哥哥一樣,并沒有馬上就去碰她。理由是陸釧年齡太小。
當(dāng)時陸釧雖然對外說是十三歲,其實年齡只有十二歲。
現(xiàn)在想來,十二歲的豆芽菜,蘇康能感興趣才怪。
但是李湘玉就不一樣了,李湘玉年齡已經(jīng)十四歲了,鵝蛋臉,桃花眼,知書達理,又被李嬤嬤好吃好喝的當(dāng)活祖宗一般的供著,那水潤潤白嫩嫩的少女身段,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見了也是羨慕嫉妒恨的份兒。
不過事情是從什么時候改變的呢?
陸釧細細想來,似乎就是從李嬤嬤的女兒,李湘玉來后不久。
蘇康來她的房間就越來越勤了。
甚至連著幾天都睡在陸釧的房間里。不過蘇康對著陸釧就只是抱抱而已,并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
想到這里,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陸釧嘴角冷笑了一聲,隨便應(yīng)了一下窗外的李嬤嬤,“好。”
當(dāng)年不明白的事,想不到死后卻明白了。
她還以為她的蘇康哥哥對她有多么深情,即便她是顆豆芽菜,還會待她如掌上明珠。
現(xiàn)在想來,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陸釧只覺得惡心。
虧她還愧疚的同意讓李湘玉去侍奉蘇康,其實呢,兩人早好上了。她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分別?好話讓陸釧說了,李湘玉心里還不一定舒坦呢。
如今世事重來,就是不知道李嬤嬤還會不會把她的寶貝女兒派來伺候蘇鈞。
陸釧正襟危坐陷入沉思,現(xiàn)在是元貞開年三月,離著新帝駕崩應(yīng)該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過后,張?zhí)缶鸵獔?zhí)掌朝政。
天下就要大變了。
天下是蘇氏的天下。哪個世子要去爭,哪個王侯要去奪。都跟她沒關(guān)系了,但若是有人跟她過不去,那對不起,她即便是個瞎子,也不會饒過對方。
至于蘇鈞,他上輩子瘸了一輩子。后來就不知所蹤。不過這人從來都沒有對不起她。
所以這一世她就跟他做個萍水夫妻。亂世將至,將來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陸釧坐在花轎里,心亂亂的想了許多,兩個月后,蘇府就會遭受滅頂之災(zāi),但從此以后也會真正的拔地而起。
亂世將至,有人要入世,也有人要出世。她陸釧,就是后者。不過說到底還陸釧還是要先把眼睛治好,然后再想辦法回到祖母家,這樣一來自己會醫(yī)術(shù)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她祖母家世代行醫(yī),在大靖朝有著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暎档乩锔袩o數(shù)的勢力關(guān)系。
醫(yī)者如父母,有著再造之恩,更何況陸釧這樣的絕世高手,那簡直就是大靖朝的活祖宗,誰不想巴結(jié)一下?
前一世,蘇康能夠登上皇位,很大一部分靠得就是陸釧身后的勢力。
但是這一世……陸釧閉了眼睛,手中撫弄著窗紗,她絕不會再讓狗皇帝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