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監(jiān)外風云(下)
話說在董強的強硬逼定下,最終楊玫繳械投降,電話通知趙云龍草擬保證書。
在漫長的等待中,董強一刻也不想再看楊玫那張毒婦的臉,轉(zhuǎn)身便坐到了會客區(qū)的沙發(fā)上,等待協(xié)議的落成。
董強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室,布局和格調(diào)還是周瑁遠在時的樣子,分毫未動,不自禁的睹物思人。
想到兩年前,在這里受到總裁的召見,當時還是因為二姐。
總裁的冷峻、理性、不怒自威和令人不敢直視的凌厲鷹眼,都給董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總裁看起來冷面寒鐵、處理事情也教條到近乎不近人情,但其實他心底還是保有一份做人的底線,只是不輕易示人而已。
因為當時他要求董強主動辭職離開崬森,同時也給了董強更好的offer推薦信,而他推薦的企業(yè)還是國內(nèi)的標桿房企,正是萬客。
總裁還承諾,等風平浪靜后,他會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和機會再讓他回來。回來后,他的待遇也只會高不會低。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林子蘇。
當時,董強聞言,又驚詫又感激。驚詫于這樣一個冷酷權(quán)威者竟然事事處處為二姐著想,全然不想素日所表現(xiàn)的不近人情。
感激的是,他在愛護二姐的同時,竟然也為不起眼的自己安排好了后路。這讓董強既受寵若驚,又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因為二姐的有情有義,為了留下自己不惜觸怒總裁,也許董強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萬客的一員了。
可是誰又能說得清,塞翁失馬,到底孰福孰禍呢?真是去了萬客,就一定會比現(xiàn)在的結(jié)局好嗎?
才兩年的時間,就已物是人非,如今換了這個毒婦,她看似和善親近,實則是笑面虎,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是自己有幸抓住了她的軟肋,否則自己也會成為她九陰白骨爪下的又一個冤魂。
和總裁相比,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和金剛手段菩薩心腸的二姐相比,她就是地獄的小丑,卑陋到了泥土里。
可偏偏是這樣的人,反而總能得逞,混得人模狗樣。
而像總裁、二姐他們這樣的好人卻身陷囹圄,承受劫難,實在不懂這世道的運行邏輯到底是什么?
但肯定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種因果報應只存在于戲劇和文學作品里,人世間只有悲劇和苦難!
董強還在兀自感慨時,趙云龍進來辦公室,手中拿著幾張紙和公章。
看到董強,就徑直走向他,把楊玫已經(jīng)審核過的協(xié)議遞了過來。
只聽他說:“如果沒問題,你就在乙方代表的落款處簽字畫押吧!”
董強看了一下,是兩份協(xié)議書,一份是對全體維權(quán)的崬森員工,另一份則是單獨針對市場營銷中心的。
董強把兩份都認真看了一遍,針對維權(quán)員工的協(xié)議是按照既定的訴求擬寫的。市場中心的那一份,他們選擇了讓員工留下的方案,一應和解條款也是按照訴求列寫。
看完后,董強還是不放心,擔心他們在協(xié)議條款里埋雷,就說:“我要發(fā)給律師看一下!”
趙云龍看了一眼楊玫,楊玫點點頭,趙云龍這才同意了。
隨即,董強將兩份協(xié)議發(fā)給律師朋友看后,他提了兩條建議:
第一,甲方的簽章處,除了蓋公章,必須得讓具體的負責人簽名畫押,最好是你們董事長。
第二,就是最后一條“本協(xié)議不得泄露給任何第三方,否則甲方有權(quán)就損失向乙方索賠”,要附加一句說明“因甲方原因?qū)е聟f(xié)議內(nèi)容泄露(包括但不限于甲方以脅迫、威脅乙方,或乙方因甲方受到名譽、生命損害威脅時)的情況除外”。
于是,董強提出了這兩個要求。
看得出來楊玫已經(jīng)忍耐到了極點,就差拍桌子罵人了,但她還是克制了下來。
她也是剛剛上任,很多事情都還沒有理出頭緒,各種決策、會議都蜂擁而至。
原來總裁辦主任張慶東因為是周瑁遠的人,楊玫入主總裁辦當天,就將張慶東支去了柘河省新成立的地產(chǎn)公司任副總,讓她的心腹做了總經(jīng)理,還壓了張慶東一頭。
但張慶東一走,整個總裁辦都是亂套的,可她連一個得心應手的人都沒有,這讓她感到心力交瘁焦頭爛額,忙得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好像都是關(guān)于上市的事情。
正當她要爆發(fā)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她一看到電話,臉色都變了。接起電話時就一秒換臉,非常恭敬地喊了聲“趙總”,那樣子簡直就像孫子見到祖宗一樣。
平常高高在上看人都不抬眼皮子的人,對這個電話卻極盡卑躬屈膝點頭哈腰的奴才樣兒,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董強猜測很可能就是那個什么趙霸王。
等她接完電話,就再沒有心氣兒跟董強理論了,說了句可以。
同時,她又說:“我也有一個要求,現(xiàn)在林子蘇不在,市場中心是公司的核心創(chuàng)利部門,也關(guān)系著上市后的股價,肯定不能群龍無首,
必須要有一個能上傳下達的人,讓你來做,你不肯,陳圓圓我可以調(diào)走,但必須有一個人接替,你可以把他當作一個決策信息中轉(zhuǎn)站——”
董強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直接打斷:“誰做都不行!我們銷售系統(tǒng)的所有人就一個要求,我們都寧愿市場總空著,也不希望別人坐在那里,因為我們只認林子蘇!”
楊玫終于還是忍無可忍,怒拍了一下桌子,罵道:“董強,你媽的別得寸進尺,你以為崬森是你開的嗎?把我惹毛了,大家都一起下地獄,不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董強也毫不示弱,跟著也怒拍了一下桌子,直接懟回去:“我今天就得寸進尺了,我來這里,代表的不是我一個人,也不只是我們幾個羅漢,而是整個銷售系統(tǒng)全體員工的意見,我這里還有銷售全體員工的聯(lián)名請愿書,這就是大家的心聲?!?p> 董強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打開后,是一張A3紙,上面密密麻麻簽滿了名字,他特意展開,并亮給趙云龍、楊玫看。
趙云龍便要過來拿,因擔心會被撕毀,董強又立即收了起來,趙云龍只得尷尬地收回了手。
楊玫瞬間又沒了底氣,不得不平和了語氣道:“你都沒有聽我說誰,就這么急著否決,難道林子蘇就是這么教你們干事的,急躁,沒有耐心?口口聲聲說是維護你們的林總,我看你也不過是因為我們否認了你的能力,才惱羞成怒吧?!”楊玫試圖激怒董強,好找到借口報復。
董強冷笑一聲,反懟了回去:“我有沒有能力,早有公論,不需要你認可,否則此前崬森頒發(fā)給我的獎項、獎金、獎品怎么說,那些可都是經(jīng)過了你楊總的手。
你現(xiàn)在說這話,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倒是你,自知德不配位,能力又比不上林總,看到大家這樣維護林總,對你這個得位不正的亂臣賊子根本不care,你才這樣百爪撓心狗急跳墻,
才這么著急找一個臭婊子來市場營銷中心鳩占鵲巢,才這么著急授意那個爛婊子廢除林總定下的各項規(guī)矩和制度。
你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林總所創(chuàng)建的這些規(guī)章制度行之有效,為崬森立下了汗馬功勞,這讓你妒忌,讓你忌恨,讓你失去了總裁的重視和寵信,
所以你才要這樣針對和報復林總,抹黑林總,陷害林總,可就算這樣,我們?nèi)匀徽諛恿να挚?!我敢跟你講這些話,就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敢來硬的,我董強也不是吃素的。我跟你年紀差不了幾歲,但是我走過的橋恐怕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不要以為你身居高位就可以為所欲為,
底層人民的生存智慧可比你這種何不食肉糜的寄生蟲多得多,別人怕你,我董強還真不怕你!哦,忘了,剛才你不是說要給我配股嗎?
我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臉,整個屏源省,無人不知崬森是周家的,你楊玫在這里沒有一只股,你養(yǎng)父的股份早就被董事長和總裁收購了,
你居然還舔著臉說給我分配股權(quán)!林總都比你有資格吧?!你似乎很健忘,林總和總裁結(jié)婚了,林總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孫媳,現(xiàn)在崬森也是她和總裁的夫妻共同私產(chǎn)。
我真想要,好像也輪不到你來分配,那也得是林總來。麻煩你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趙霸王的一條狗,做好一條狗的本分,別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
你坐到那個位置上,不代表你就真的是董事長,你只不過是沐猴而冠,取悅你的主子罷了!”
董強這番話一出,楊玫咬牙切齒,終于惱羞成怒,突然就露出一張猙獰變態(tài)的面孔,沖那些打手怒吼一聲:
“給我打死他,你既然這么欣賞姓林的,你就下地獄去和她團聚吧,給我——,打死他——,打死他——”
楊玫瘋了,徹底瘋了,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幾個打手說時遲那時快,掄起拳頭就砸向了董強。
董強瞬間就被打斷了鼻梁骨,牙齒也被打掉了一顆,滿口滿臉都是血,眼睛也被打得腫脹充血,渾身更不用說,感覺肋骨已經(jīng)斷了,可董強真是個硬骨頭,一聲也不吭。
趙云龍擔心事情鬧大,如果再把鬧出人命,崬森就會出大事。
趙云龍倒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也不是關(guān)心崬森的前途,他只是擔心楊玫會背上官司,趕緊過來拉架。
但那些打手根本不聽他的,趙云龍沒辦法,只能趕緊過去勸楊玫。
“董事長,趕緊先住手吧,一切以崬森上市為大局,不要因小失大。要知道,他可是在等著上市的結(jié)果,要是再節(jié)外生枝,市場中心就徹底癱瘓了,
就算崬森上市了,市場中心不能正常運轉(zhuǎn),最后影響的還是股價,讓他賠了本,到時候就不是打董強解恨的事了,那是會連累你和老爺子的啊,你知道他的手段的!”
趙云龍也是真的急了,雖然沒有點名,但董強知道趙云龍口中的“他”就是趙霸王,那是唯一讓楊家父女害怕的魔鬼。
楊玫終于還是聽了勸,叫了停,還不忘放狠話:‘董強,今天這是個教訓,是個開頭,你要是還敢這么放肆,就不是挨揍了,我倒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董強不為所懼,冷笑兩聲,踉蹌地站了起來,含了一口唾沫血,直接吐她辦公桌上。
楊玫嚇得直接跳了起來,這父女倆還真是一個德行,一個比一個狠毒,卻比任何人都更貪生怕死。
楊玫更過猶不及——剛才她說自己“膽小,見不得血,也見不得殺生”,看來還真不是虛言,真是個色厲內(nèi)荏外強中干的貨色。
“如果拳頭、刀把子有用,現(xiàn)在還是大秦帝國呢!如果拳頭,能降服我董強的骨頭,就不用等到現(xiàn)在!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我們可以走著瞧,今天這協(xié)議,老子不簽了,你他媽的牛逼,自己干去吧!不止我走,我還要把市場營銷中心所有愿意走的,全部帶走。
我告訴你楊玫,外面的競爭對手,拿著高出這里十幾倍的工資在挖我們這幫羅漢兄弟,你以為我們?yōu)槭裁礇]走,那都是看著林總啊,是二姐的面子??!
你算哪根蔥,想讓我們服你,你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沒門兒!崬森的爛攤子,你不是能耐嗎,自己收拾去吧!
我也想看看你被那個霸王收拾的場面,那肯定比我挨打,更有看頭!你打我,沒人叫彩。但是,你挨打,放心,所有人都會敲鑼打鼓放鞭炮,我們謝霸王為民除害!”
說完,董強又朝她吐了一大口唾沫血,楊玫又嚇得向后跳了一步,看著董強踉蹌著走出了總裁辦。
董強甫一出來,就看到羅漢們及東森員工焦急地圍在門口,看到他一身血污、步履艱難走出來,所有人都怒了,便高喊著要讓楊玫滾出來!
可是楊玫哪里敢出來,這種場面,她比誰都要慫。
最后還是趙云龍出來頂包,氣憤不過的員工把趙云龍狠揍了一頓。
那幾個打手可能受了楊玫的指使,趕緊出來保護趙云龍。
可就是這開門的間歇,大家就沖破了辦公室的門,所有人都涌了進去。
趙云龍大驚失色,眼見員工像水一樣沖向楊玫。
楊玫見大事不妙,她也是滑溜,直接就鉆進了辦公桌下面。
狼狽得全然不顧素日的優(yōu)雅形象了,剛才她有多囂張,現(xiàn)在就有多慫。
最后,大家還是把楊玫從辦公桌下拽了出來。
趙云龍趕緊沖過去,一把將驚慌失措的楊玫抱在懷里,死死地護著她。
幾個楊玫的手下趁亂毆打起員工,這更點爆了員工們的憤怒之火,辦公室里頓時亂成一鍋粥。
董強知道這樣不行,擔心鬧出人命,可是他也無法控制局面了。
因為整個辦公室就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火藥筒子,任憑董強如何喊叫都無濟于事。
正當局面混亂不堪時,得知消息的戴榮興沖了進來,大吼一聲‘都住手’。
那一聲猶如雄獅暴吼,讓整個辦公室都在顫抖,場面這才消停安靜下來。
大家都看向戴榮興,楊玫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肝膽俱裂,看到戴榮興來了,就像救兵降臨,竟然撲在趙云龍的懷里大哭了起來。
這可真是破天荒啊,這個女魔頭居然會流眼淚,不,那是鱷魚的眼淚!
“誰先動的手?”戴榮興的強大氣場籠罩著現(xiàn)場,誰也不敢再亂動了。
“楊玫”“楊玫”“楊玫”…,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怒目看向還被趙云龍緊緊護著的楊玫.
她除了剛才被員工薅出來時,頭發(fā)亂了,其余并無損傷.
但趙云龍就遭殃了,被打得不輕,衣服都被扯爛了,臉上也掛了彩。
員工們把董強推出來,展示給戴榮興看。
王姍姍哽咽著哭訴道:“楊玫把強哥單獨叫來辦公室,說是解決問題,結(jié)果問題沒解決,還把強哥打成這樣,她想干什么?”
“誰動的手?”戴榮興瞪了一眼楊玫,又看向那幾個手下,幾個手下被戴榮興的淫威嚇得大氣不敢出。
楊玫也怕了,看到戴榮興凌厲想殺人的眼神,只能看向那幾個手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戴總突然欺身,一記重重的耳光就打在了那個為首的手下臉上。
那人頓時就蒙了,戴總一聲獅吼:“混賬東西,這里是崬森,是趙總的地盤,不是你們耍威風的土匪窩,滾回德幫去!壞了大事,趙總拿你們的人頭喂狗!”
那人并沒有把戴榮興放在眼里,原本已經(jīng)著惱,正想還手打回去,聽到戴榮興搬出“趙總”的話,頓時也被嚇住了,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楊玫也自知理虧,躲在趙云龍的懷里,逃避戴榮興目光的審視和逼視。
“滾出去!再讓我看見你們,就打斷你們的狗腿!”戴榮興沖那幾個手下呵斥,幾個狗腿子灰溜溜地滾出了辦公室。
“趙云龍,你說,什么情況?”戴榮興直接點名。
趙云龍只得回應,將事情講了一遍,只是講到董強被打一段上,很是輕描淡寫地混了過去。
甚至還把責任推在董強身上,暗示是因為他行為魯莽口不擇言,才把楊玫惹怒,導致她忍無可忍才打的他。
董強憤怒地瞪了趙云龍一眼,戴榮興又回頭盯了一眼董強,董強以為戴榮興會讓他也陳述一遍再做裁決。
可是當看到戴榮興的眼神時,董強也被嚇著了,一時竟有點敢怒不敢言。
這戴總原本就有半個董事長的威儀,不管你占理不占,都著實讓人不敢直視和頂撞他。
“人選是誰?”戴榮興并沒有讓董強開口說話,這點讓他很意外,董強沒想到他也只聽信趙云龍的片面之詞。
直到這時,董強才徹底相信,戴榮興真的投靠了楊玫,他來這里也不是為了主持公道,而是怕影響了背后主子趙霸王的大事。
“王宏偉!”趙云龍看了一眼人群,但似乎并沒有看到王宏偉的身影,羅漢們都是一臉震驚,隨之就是憤怒,可沒人敢發(fā)聲。
現(xiàn)場只有董強突然像卸下了一個重負,因為在場的,可能只有他知道林子蘇和王宏偉的約定,他們敢推王宏偉來頂這個雷,說明他們已經(jīng)完全相信王宏偉了。
但董強還是要做個表面文章,和大家一樣,表現(xiàn)得非常憤怒,假裝敢怒不敢言。
戴榮興當場做出裁定,“那就王宏偉。你們也不要不服氣,你們有本事,也可以憑能力上來競選市場總,王宏偉只是特派助理,也不是什么市場總,
市場中心的工作關(guān)系整個地產(chǎn)板塊的生死存亡,不可能一直群龍無首,沒有林子蘇,地球就不能轉(zhuǎn)了嗎?這是什么道理,在哪家企業(yè),這也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這一點,我贊同楊總的建議之外,其他的就按你們剛才商定的協(xié)議,也不要董強一人簽字畫押,你們同意的,就過來簽字畫押。
簽完字,畫完押,該發(fā)的補償和獎金就發(fā),拿到補償,就立即回到崗位,恢復工作。這些天,你們擅自罷工停產(chǎn),給崬森造成了多少損失?
要是算出來,你們誰也賠不起。但是,這次也有我們高層欠考慮的地方,這是我們該負的責任。董強的治療費,崬森全部承擔。今天之前發(fā)生的,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今天之后,再敢有鬧事的,就照章辦事,依法起訴!我希望你們明白,任何一個企業(yè),離開了誰,都照樣運轉(zhuǎn),沒有非誰不可!同意的,就去趙云龍那里簽字畫押!”
這下大家全沒了主意,都看向了董強。
董強故作為難地沉思了許久,心想:本來這個結(jié)果基本是達成了預期,如果不是楊玫突然暴起打人,可能自己當時就簽了。沒想到,最后還有這個驚喜,王宏偉畢竟是自己人,楊玫他們倒也沒有占到什么便宜,說起來還是偉哥的一手無間道玩得厲害!
最后,董強還是讓大家簽了。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比預期得還要好,楊玫呢,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第二天,楊玫迫于形勢,還是把陳圓圓調(diào)走了,是調(diào)去了她的董事長辦公室,做了董事會的特別秘書兼楊玫的專屬秘書,負責協(xié)助統(tǒng)籌董事會和董事長辦公室的工作。
王宏偉第二天就坐到了“特派助理”的位置上,王宏偉話不多,每天就是參加各種會議,每次開完會,就把會議紀要交給董強,他也只跟董強對接,但也從來不多說什么,都是公事公辦。
但是,不管怎么樣吧,最終還是以全體員工的勝利而告終。
大家重新回歸崗位,恢復了正常工作,而那些離職的,也都拿到了相應的賠償,心滿意足而去。
但楊玫這種睚眥必報的小人性格,怎么會就這樣忍氣吞聲?
所以當事態(tài)平息回歸了正常,她就開始指使下面的狗腿子們,暗中展開報復。
當然市場營銷中心的人,她沒有動,因為她要等到上市后再秋后算賬。
而其他部門鬧事的——尤其是那些帶頭的,都被莫名其妙地暴揍和教訓了。
罷工期間最為活躍的幾個,是被教訓得最慘的,都住進了醫(yī)院。有一個直接進了ICU,到現(xiàn)在都還沒出來。
大家都猜測應是楊氏父女的打擊報復,可是苦于沒有證據(jù),無從查證,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有的為了自保和家人安全,都主動辭了職。
和羅漢交好的人,也都給董強等人示了警,讓他們小心楊氏父女的秋后算賬。
這場斗爭中,楊玫雖然勝利了,卻并沒有討到什么便宜,反而在崬森的中下層落下了一片罵名。
只是那些被打后離職的員工,也成了楊玫殺雞儆猴的筏子,再也沒人敢鬧騰。
董強的回憶講到這里,不無感嘆:“誰也沒有想到,崬森會變成今天這樣,周總至今還下落不明,曾經(jīng)多么風采飛揚受人敬仰,卻被楊氏父女和趙霸王踩在腳下,像一只螞蟻一樣蹂躪?,F(xiàn)在大家都只能寄希望林總你能早日出來,重新回歸市場中心,扳倒楊氏父女?!?p> 林子蘇聽到這些,也感到泄氣,崬森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崬森了,一旦上市,楊玫他們套現(xiàn)離場,東森也面臨易主,從何而救?
更何況周瑁遠自己都已經(jīng)不領(lǐng)正事了,就算我回去,又能如何,就憑我就能起死回生?簡直是天方夜譚!
因此林子蘇并沒有著急回復董強,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將自己被廖、趙出賣陷害以及王宏偉如何從中穿針引線的事情講了一遍,也說了王宏偉可能已經(jīng)背叛,囑咐董強等人一定要小心他,別再被他出賣了。
董強吃驚又納罕,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林子蘇問為什么?
“我之所以知道楊玫那些不可告人的內(nèi)幕,正是王宏偉告訴我的。而且,這次維權(quán),也是王宏偉提前告訴了我們楊玫的行動,也是因此,我們才有機會提前防備。
再有,偉哥還告訴了我關(guān)于靳博士的事情,這也是相當機密的事,如果他背叛了我們,那不可能會告訴我這么多機密的事!”董強搖搖頭,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王宏偉背叛。
“靳博士是誰?”林子蘇好奇問道。
“這個靳博士好像是趙霸王推薦給楊玫的,但你也知道,楊玫很多疑,還是暗中先對靳博士做了調(diào)查,了解到他不僅背景干凈——
最主要的是和周家沒有關(guān)系,而且還成功操盤過很多企業(yè)的IPO項目,無一敗績,被業(yè)界稱作‘IPO大師’,履歷非常牛逼,楊玫才放心。
和楊軍、趙霸王商量后,決定前期先讓他負責和各投行機構(gòu)、證券承銷商、股票經(jīng)紀機構(gòu)的洽談、對接以及審核各項合同條款,后面看他的表現(xiàn)再另作安排。
因為崬森內(nèi)部除了琞總,再沒有這方面的專才,琞總是周家的人,楊玫不敢用,所以靳博士的到來無疑是及時雨。
不過這已經(jīng)是一個月前的事了,這個靳博士相當?shù)睦讌栵L行,只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完成了所有的上市籌備工作。
我來這里前,已經(jīng)傳出消息,崬森的上市方案已經(jīng)遞交了證監(jiān)會等部門,正在等待審核,速度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王宏偉之所以給二姐傳遞楊玫和廖敏不和的假情報,我猜測,可能是楊玫和廖敏故意演的一出戲。
不止王宏偉,連總裁也被她們騙了,否則總裁也不會想到利用廖敏打壓楊玫。這樣吧,這件事,回去后,我會想辦法調(diào)查清楚的?!倍瓘姷馈?p> 林子蘇也有點蒙了,現(xiàn)在這局面,明明都這么清晰了,可怎么還是像霧里看花水中撈月一樣,越看越迷茫。
董強走后,林子蘇的思慮更多了,身體也莫名其妙地總是感到燥熱不安,腹部也感覺極度不舒服,莫名其妙腫脹,嘔吐也越來越頻繁,導致失眠越來越嚴重,開始整夜整夜的輾轉(zhuǎn)難眠。
周琞揚也幫她申請到了胃鏡檢查的機會,檢查后,醫(yī)生確實發(fā)現(xiàn)了異樣,還做了切片,要拿去送檢,但得等一個星期后才能拿到檢查報告。
正當林子蘇等待檢查結(jié)果時,林美靜突然來探視,往常很兇的獄警,那天喊她時格外溫柔。
林子蘇還想著不會是有什么好消息吧,突然想到了父親,啊,不會父親的案子有好消息了吧!
這樣想著,多日的陰霾一掃而光,她的腳步也不自禁地輕快了起來!
林子蘇在探訪室見到林美靜時,她卻是滿臉悲容,看到林子蘇消瘦得都脫了相,拿起電話的那一刻,她驚訝又哽咽地問她“蘇蘇,你怎么瘦成這樣,你讓——”,卻是突然泣不成聲。
林子蘇沒機會照鏡子,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但聯(lián)想到周琞揚、董強都問過同樣的話,也就習以為常了。
林子蘇只說在這里吃不慣睡不好,會有些影響,但也沒什么,還有一個月就能出去了。林子蘇反倒開始安慰她。
“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給干爸交代——”林美靜說到這里竟是悲慟大哭。
林子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發(fā)笑,自己到底瘦成什么樣,以至于讓靜姐哭成這樣,只能不停地安慰她。
隨即想起她剛剛提到父親,更加確信父親應該是沒事了,便笑著問她“我爸是不是已經(jīng)沒事回家了?”
林美靜不聽則罷,一聽哭得更不能自已,任憑林子蘇怎么安慰都無濟于事。
林子蘇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四肢瞬間失溫失血了,驚恐地都站了起來,著急忙慌地問林美靜“我爸怎么了”,連問好幾次,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美靜這才停下了哭聲,等她再抬起頭,卻凄容滿面,這等神色,林子蘇在老爺子的葬禮上看到過。
一個不祥的預感驟然襲來,再次急促問了句“我爸怎么了”,可她的腦子卻是一片空洞,她知道那個答案很可能是不可承受之痛,但還是滿眼迫切地望著林美靜。
林美靜擦了擦眼淚,拿電話的手低了一下,撇過頭停了好久,才又接起電話,道:
“蘇蘇,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一個月前,有人向干爸透露了你被抓的消息,還說了你被楊軍侵害的事,那人說如果想保女兒的命,他就得永遠閉嘴。如果明天他還活著,就讓你再遭受幾次生不如死的凌辱。干爸,他,他——”
“爸爸到底怎么了?”林子蘇心痛至極,失態(tài)大喊道。
“干爸為了保你,在看守所里自殺…,搶救無效,去世了。死時干爸還在看守所的墻上寫了萬言血書,證明自己清白,請求上面救你…,那時大家都沒法探視你,消息遞不進來——”林美靜淚光閃爍,早已泣不成聲。
林子蘇腦袋嗡的一聲,耳朵驟然間就失聰了,手一松,電話掉落,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瞬間就沒了魂。
任憑林美靜在那頭如何著急喊她,她都呆若泥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獄警發(fā)現(xiàn)異常,走過來查看,林子蘇卻自己站了起來,像一個游魂一樣往回走。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就那樣走著,可是剛走了幾步,她眼前一黑,就栽在了地上。
林美靜大駭,緊張地站起來,一直目送著林子蘇被幾個獄警抬走。
經(jīng)過醫(yī)務室急救,林子蘇終于醒了過來,也是此時她才得知自己的切片檢查沒有問題。
但卻得到了一個意外又沉重的結(jié)論,她懷孕了——這是她這次暈倒,無意中被醫(yī)生檢查出來的。
得知這個消息,林子蘇突然就淚如雨下,難道這是爸爸的在天有靈嗎,知道我痛不欲生會一心求死的想法了嗎?
可是,這個孩子又能怎么樣,如今我這身體如霜打的花兒一樣,又怎么能孕育一個美好的生命,那只會讓這個孩子注定體弱多病,甚至夭折!
林子蘇沒有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就心生求生欲,反而更加萬念俱灰,她請求醫(yī)生幫她打掉孩子。
可是醫(yī)生卻說,他們要征求家屬的意見,并說這兩天會派人去通知她的家人。
回到牢房,接下來兩天,林子蘇都像行尸走肉一般,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空洞,生命毫無意義,她甚至想就此了結(jié)生命,結(jié)束這痛苦,去地下陪伴父親。
想到父親是為了保全自己不惜自殺,都是自己害死了父親,如果我早點求周瑁遠,也許我就不會被抓,那么父親也不會死……
林子蘇陷入了深深地自責,夜夜流淚到天明,深深的愧疚折磨著她,身體素質(zhì)變得越來越差,免疫力低下,內(nèi)分泌失調(diào),精神也愈發(fā)紊亂……
身如紙片,面無血色,像是從地獄里飄出來、游蕩在人間的魂魄,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度日,對杜清也失去了往日的熱絡,對外界也沒有了感知。
秦曉紅一干女犯都覺察出了林子蘇的異樣,全然沒有了從前的兇狠和凌厲。
為了印證猜測,秦曉紅甚至指使兩個手下去推搡林子蘇。
果然林子蘇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秦曉紅這下覺得機會來了。
于是,回去后,就和幾個跟班嘍啰們商量報復林子蘇的辦法。
危險正在靠近,可林子蘇卻毫無察覺,甚至還心生求死的愿望。
這日午餐,林子蘇無精打采地照常排隊打飯,秦曉紅一伙人突然橫插在她的前后,將她團團包圍住。
秦曉紅不由分說突然發(fā)難,猛地推搡了一下林子蘇,林子蘇一個不穩(wěn),就撞在前面的犯人身上。
前面的犯人也是秦曉紅的人,轉(zhuǎn)身不由分說就將林子蘇踹倒,嘴里一邊還惡罵“操你媽的,眼瞎了,往老娘身上撞”,說著上去又是一腳。
于是乎,拳打腳踢像冰雹一樣砸了下來,林子蘇卻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父親已死,愛人離心,前程業(yè)毀,只剩下生不如死……
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讓她再也沒了抗爭的心氣,她覺得這樣死去也挺好的!
所以任憑她們的欺凌和踹打,不哭不鬧不反抗,只剩下身體一陣緊過一陣的抽搐……
在騷亂的縫隙中,林子蘇看到已經(jīng)飛奔出去的杜清……
幾分鐘后,防暴警察蜂擁而進,秦曉紅也是惡從膽邊生,在被放倒前,毫不猶豫,狠狠地給了林子蘇肚子最后一腳——
隨后就聽到一聲慘叫,秦曉紅也應聲被制住,其余暴徒也同時被控制。
林子蘇臉色蒼白,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力氣,她還是努力捂著肚子,仿佛這樣可以減輕痛苦一樣……
渾噩之中,她聽到了有人大驚失色地在大喊“血…”,隨即感覺身體像開了閘門,滾滾熱流源源不斷地被放出,身體正在抽空,黑暗和冰冷漸漸來臨,她突然不害怕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可以見到爸爸了,這世間再沒有她牽掛的,這樣悄悄離去,也挺好的!
末了,林子蘇卻對滿臉驚愕不明所以的秦曉紅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就此遁入了黑暗……預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