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蘇銘這邊是一片唏噓,已經(jīng)是熱鬧的不能再熱鬧了。齊刷刷的笑語對準(zhǔn)蘇銘而來,蘇銘趁這間隙看看對面的小姑娘,發(fā)現(xiàn)鄭靈也是看著自己,隨后又一本正經(jīng)的將大道理洋洋灑灑的說了出來,可是眾人卻是笑的越加開心了。
每逢這個時候,蘇銘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不是一個大人物應(yīng)該受到的禮遇,蘇銘的理想是何其的遙遠;好吧,人就不應(yīng)該想那么多。
不過很顯然的,大部分人對于蘇銘的決策還是認可的,也沒有露出不滿的神情。因為在這年頭,國人已經(jīng)是沒有多少了,去了秦國魏國韓國的數(shù)不勝數(shù),甚至于還有人去了楚國,據(jù)說那里的水很多,可以養(yǎng)魚,魚是肉。留在洛邑的國人,各有各的原因,這日子幫襯著也就過了,更何況今日水這么大,少了兩個時辰也無妨。
“多謝了,兩個時辰之后,水就交給你們?!?p> 終于,那邊的鄭靈來了回應(yīng),蘇銘想緩解一下這氣氛,立刻接話說起來。
“哈哈,就這樣定了,到時候我們來挖渠。”
蘇銘說完之后,大手一揮,頗有一番氣魄。這是蘇銘從東周公身上學(xué)來的,這就是蘇銘在這里見過最大的人物了。
聽蘇銘說完,眾人都是笑嘻嘻的散去,各做各的事情去了,也就只當(dāng)一個鬧劇。其實這種事情也經(jīng)常發(fā)生,就是一件小事,你要用水可以,但總得有個頭吧。像鄭長這般不講理,就不行了。
事情就這么簡單解決了。
蘇銘松了一口氣,這次雖然沒有之前風(fēng)光,可總算是給鄭靈獻上殷勤,還算有些收獲。
“蘇銘!”
散去的人群當(dāng)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喝,真的是響徹云霄,又帶著怒火,居然是個女人。
蘇銘一聽,本能的身形一縮,拔腿就跑,面上一副慌張樣。大人物有沒有怕的人,蘇銘不大清楚,但自己最怕的人一定就是這位女人--蘇銘的母親。
蘇銘,字子玦,這字是母親給起的。很多大人物名字當(dāng)中都有一個“子”,子輿、子思、子爵什么的,當(dāng)然還有巨子,“子”是多大的殊榮啊。至于玦,蘇銘想不通是為何,就是因為自己讀書少。
當(dāng)母親不喊自己的字,直接喊名字的時候,說明憤怒到了極點。也是,自己逃學(xué),害的先生上不課。先生倒是個老好人,不介意,可母親卻是看的很重。所以這憤怒也是合情合理,大不了就是被她打罵一頓以泄心頭之恨,但必須要在家中關(guān)起門才行。不然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這臉往哪里擱呢?
所以,蘇銘直接往家中跑去。
“這娃欠收拾!”
“一定要狠狠的打!”
……
看到蘇銘的母親跑過來,剛才對于蘇銘不滿意的人開始起哄,可蘇銘的母親聽多了,也就不計較了。
“都讀書人咧,哪有這個樣子哩!”
蘇銘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鄭長說的。
頓時,蘇銘的母親是怒火中燒,比這天上的日頭還要厲害些。這一句話,像是撥到了逆鱗,因為在蘇銘母親的心中,蘇銘就是個讀書的人。
轉(zhuǎn)眼間,蘇銘跑到了城內(nèi),進了自家的院子當(dāng)中。眼前的這院子據(jù)說是蘇銘的父親所留,當(dāng)時這院子當(dāng)中住著一個貴人,一個真正的士子。那士子來到此處,正好需要打雜的下人,恰巧也是選了蘇銘的父親母親?;蛟S是蘇銘的母親受了這位士子的影響,才讓蘇銘好好讀書,不然誰會知道孟母三遷呢。
蘇銘有時候也非常好奇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可自己沒見過,自己出生之前這人就已經(jīng)走了,留下了這院子,給蘇家。自此蘇銘的家就在這洛邑城中,從野人變成了國人,雖是果然但野性難除啊。至于父親去哪了,蘇銘不知道,母親也沒說過,真奇怪。
蘇銘進了院子,跪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如同小孩手臂粗的棍子,以蘇銘母親的力氣,這一棍子下去,蘇銘非折幾根筋骨不可。
可這就正是蘇銘的高明之處。你要是給根細一點的,蘇銘母親便沒了顧慮,便使勁大。給根粗的,怕把蘇銘打壞咯,必然是小心翼翼,這樣一來,還能疼嗎?
果然,蘇銘的母親進來,看到兒子跪在院中,手中拿著棍子,心道這小子看來是知道錯了,可是不給點厲害還是不行的,必須長長記性才行。蘇銘的母親一臉惡煞,抄起棍子,直接掄了下去,看著很嚇人。
可蘇銘心中有點小驚喜,陰謀得逞的驚喜,因為一點也不疼,象征性的叫了幾聲,蘇銘的母親是停下手來,好吧,算你贏了!
“子玦,常常給你說孟母斷織,你怎么就不明白了。”
蘇銘的母親見到自己目的達成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又咬咬牙,便停下手來,一把拉起兒子,說了起來。
蘇銘的母親身形健碩,膀大腰圓,大臉盤子圓圓,眼如點漆,膚色黝黑,常年布滿滄桑,可就是滿頭黑發(fā),說明還健壯著呢。而蘇銘僅僅只是遺傳了臉龐而已,眼睛大大的,一點也不像母親。
蘇銘知道,孟子的故事也應(yīng)該是那位士子說的,這個故事自己聽的耳朵都起繭了。
“嗯,子玦知道,孟母是想告誡孟子大人,干事情不能半途而廢,學(xué)業(yè)也是一樣的。”
說道孟子,必要加上大人二字,母親說的。
蘇銘提起精神,看著母親答道。
每到這時,蘇銘總能提起精神,向往這些。可過些時候,卻覺得沒了味道。
“對,許多年前,向你這樣的人只有養(yǎng)馬的份,別說吃肉,就連吃飽都難,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只要你用功讀書,有了本事,去了諸國,就是士子先生,和大夫沒什么不一樣呢,所以子玦啊,你要成為孟子那人的人才可以?!?p> 蘇銘的母親看著遠處,有些出神,意味深長。
讀書成為士子,成為士子可以,蘇銘肯定是想的。但對于一只井底的青蛙來說,看到的天就這么大,你告訴我說天很大,我很難相信。你說的再多,我也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更何況,一個不識字的女人形容的又能有多么貼切呢,費勁啊!
蘇銘見過的人物當(dāng)中,最厲害的無非就是東周公,東周公是個貴族,但蘇銘覺得這些還不夠,達不到自己的期望。所以沒了念想,還能做啥呢?蘇銘又是個執(zhí)拗的人,不清楚緣由,心底本能的會抵觸。
“娘,我明白了?!?p> 蘇銘低著頭說道。
蘇銘的母親有些欣慰,或許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唉,每次都是真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