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局雖是復(fù)雜,其實話又說回來,倒也簡單。咱們將嬴慈嬴鉞之事先放一邊,這所有的干系都在甘茂一人身上。只要能得到甘茂的助力,這事情就不難了,只是這甘茂善變,誰也弄不懂,唉,著實可氣!”
魏冉對甘茂的臨時變卦還是憤憤不平,不過剛在這番話,讓人一聽,覺得還是很不錯。羋八子在旁邊,略微思付了一下,抬頭緩緩說了起來??粗@模樣,蘇銘暗自想到她不會心中早已有了謀略吧。
“兄長這話在理,只是稷兒與兄長兩人,都是男子,有些地方自然就注意不到了,可我身為一個婦人,看得事情卻是不同的,至于這甘茂怎么想,我倒是能夠猜想一二。”
果然,這羋八子都要開始長篇大論了,蘇銘早就好了洗耳恭聽。樓緩雄韜偉略要學(xué)一學(xué),可這羋八子的婦人之道也不能放過。
“快快道來!”
一看魏冉這模樣,早已是等不及。
“其實啊,也簡單。這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先王對甘茂有知遇之恩,這先王暴斃之后,他甘茂定會想著報答恩情。之前的時候,先王有立言,讓稷兒為王,所以這甘茂遵循先王的意愿,也做了。
可這事情到了一半,稷兒快到咸陽的時候,這嬴慈又煽動嬴鉞出來,而這嬴鉞又是先王的長子,與甘茂必定親近些,如此一來,甘茂的念頭也就動搖了?!?p> 說到這里,羋八子站起身來,走到嬴稷身邊,拉著嬴稷的手。
“不過,還不算很難,這甘茂明顯不喜嬴慈,而這嬴鉞卻是非要和嬴慈攪合在一起,這讓甘茂對于嬴鉞也有了猶豫,所以稷兒機會還是很大的。這既然到咸陽了,稷兒,你便要和甘茂好好親近一下,早日讓他的心定下來。你要知道你的舅舅、母親不是嬴氏,而他甘茂也不是,你要好好把握!”
羋八子說到這里,又回去座了下來。
“這秦國一日無王,便會麻煩一日,眼下眾人都等急了,這甘茂的時間也不多了,我估摸著,年前這新君必立,咱們得抓緊了!”
蘇銘不由得又對羋八子高看一眼,這半天不說話,一旦時機成熟說起來,將這里面的事情分析的是頭頭是道,又告訴眾人,該干什么,安排下具體事宜,當(dāng)真很厲害!普天之下,這樣的婦人,再也難找出第二個了吧。
魏冉聽完,沉吟了一會,緊接著拍案大笑,經(jīng)過羋八子的點撥,魏冉首先領(lǐng)會過來。而嬴稷呢,證實蘇銘前幾日說的那話是真的,有母親在,那他壓力也輕了不少。
“妹妹此言不錯,事不宜遲,稷,你明日就先去嬴鉞府上看看,然后再去甘茂府中拜會一番,以他為師?!?p> 魏冉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看著嬴稷。
嬴稷知道這剩下的事情,就看自己如何去做了,此事容不得半點馬虎。嬴稷起身,先是朝著舅舅行禮,然后再是對著母親。
“舅舅的用意,稷是清楚的,請舅舅母親安心,稷定全力做好。”
魏冉讓嬴稷先去嬴鉞府中,就是要讓甘茂清楚這嬴稷對于嬴鉞還是不錯的,將來成王了也會讓甘茂省省心。
“如此,甚好。”
這多少年沒見了,自己的外甥也是長大了一些,魏冉點點頭。
“子玦,明日你要隨我走一朝吧,記得帶上離雀?!?p> 多事之秋,還是小心為上。雖然有守衛(wèi),嬴稷還是相信蘇銘,雖然他的劍術(shù)很差,但最起碼蘇銘氣力很大。
蘇銘一想,劍得抓緊磨了。
常言道一場秋雨一場寒,這話說的很對。進入深秋,整個空氣當(dāng)中陰冷潮濕,讓人覺得很不舒服。這種冷,像是刺到骨子里面一樣,讓人覺得無處可藏,可怕!
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下。
昨天夜里就開始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時小時大就沒停過。莊稼已經(jīng)收過了,這馬上要到冬日了,勞累了一年的人終于可以停一會兒,等到來年開春,再忙碌起來??上剃柍侵凶〉氖看蠓騻?,卻是忙不停歇,關(guān)乎未來前途,不上心不行。
咸陽城的街道空蕩蕩的,人很少,一車架緩緩滾過,車輪滾過的聲音都被這雨聲所淹沒了。馬車后面跟著十來個身著蓑衣的男子,都帶著劍。車夫駕著車,走得很穩(wěn)。蘇銘雙手拄著離雀劍,坐在馬車中,劍鞘上面的寶石很耀眼。
“這雨不停了吧?”
蘇銘朝著對面的嬴稷問了一句。這些個日里,蘇銘覺得嬴稷的話越來越少了,眼下,他又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是讓人有些煩!”
嬴稷回過神來,嘟噥了一句,蘇銘也就沒再問了。
“之前只有母親,后來到了咸陽,憑空出了這么多宗族,還有這個侄子,本是手足,卻是……哎,讓我如何見!”
蘇銘知道,嬴稷話外的意思,是在說嬴鉞,確實,這事情是挺煩躁的。
嬴鉞,秦武王之子,一個年僅九歲的少年,要不是因為他年幼,嬴慈也不會將他搬出來。
“公子無需多慮,總是會有辦法的?!?p> 辦法是會有,因為你得活著,往前走。
這走了還沒幾步,就到了公子嬴鉞府邸,眼下這大門也緊緊關(guān)閉著,嬴鉞自從被嬴慈搬出來之后,閉門不出的日子已經(jīng)是過了快一月了。
車夫上去,報了來歷,大門打開,蘇銘跟著嬴稷一路進去,剛剛到了前廳坐下,從外面就有一少年走進來,很殷勤。
蘇銘看去,這少年生的唇紅齒白,模樣俊俏,這應(yīng)該就是公子嬴鉞了吧。嬴鉞第一眼,就看到了嬴稷,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然后拱手作揖。舉止大方有度,神情泰然,讓人覺得彬彬有禮。
“鉞拜見叔父!”
嬴稷也是將這自己的這位侄子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心中已經(jīng)展開對自己侄子的評估,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哎,稷離咸陽那年,恰逢你出生,這一轉(zhuǎn)眼,你都這般大了,要不怎么說歲月如梭!”
說到底,還是一樣的血統(tǒng),第一句話嬴稷就發(fā)了一番感慨,想起了年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