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了一夜,蘇銘已經(jīng)麻木了,他手中的劍,揮出又收回,反反復(fù)復(fù)。
隨他而來的三百軍士,現(xiàn)在就連兩百之?dāng)?shù)也沒有,其余的那些,都墊在了腳下,死了之后,也成為了一道屏障。期間,白起又派了不少軍士下來,不然城門早就失手了。
此刻,廝殺還在繼續(xù)。
義渠人如同瘋了一般,眼見這城墻,一時半會攻不下來,便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城門這里。從破門的那一刻起,這攻勢就沒有停歇過。
城墻上的箭矢,當(dāng)頭飛下,直直的釘在義渠人頭頂,可雖是如此,他們還是前赴后繼,一直向前。在這里,死亡多了,便令人忘卻了死亡。
尸體堆積如山,對于義渠人來說,橫在他們面前,是一道必須要跨過的坎。王城都丟失了,義渠人還有何顏面來立國呢。
噗哧!
忽然間,有一人沖到了蘇銘面前,蘇銘是絲毫不猶豫,突然發(fā)力,往前一沖,頭一低,手中的離雀劍已經(jīng)是到了來人的胸口處,手段狠辣,動作流暢,如行云流水一般。隨即,又一下子拔了出來,那人熱乎乎的鮮血一下子濺到了蘇銘的胸膛上,好在蘇銘已經(jīng)是習(xí)慣了。
此時,他就站在尸體的最高處,他的身旁,手執(zhí)長戈的郎官銳士,一直在刺向下面想要沖上來的人。
蘇銘借著松了一口氣的機(jī)會,朝著遠(yuǎn)處的看了一眼,嗯,風(fēng)雪是小了一些。不過這,戰(zhàn)事何時才能結(jié)束呢。對于蘇銘來說,這已經(jīng)是成了一場煎熬,一場連了結(jié)都不知道在何時的煎熬,現(xiàn)在,或許只有死才能結(jié)束吧。
忽然間,天亮了起來。
一抹陽光,從東方照耀了過來,是破曉了。
這縷光芒,跑得很快,不一會兒,已經(jīng)是劃過了城外的原野,視野清晰。蘇銘一目了然,大火之后,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尸骨累累。幸好,這風(fēng)雪來的很是及時,將這里的殺戮掩去了不少。
頓時,整個義渠王城亮了起來,入眼一片雪白,反射著日頭的光芒,白花花的好不刺眼。
城池上方,經(jīng)過義渠人連夜的運(yùn)送泥土,這城池下方的的路已經(jīng)和城墻只差一尺之隔了,馬兒可以一躍而上。當(dāng)然,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的義渠騎士,還有他的馬兒,都是墊在泥土里面。
城墻上方的軍士,只有一千之多,這還是白起的計策起了作用,不然能不能有一千之?dāng)?shù),都難說。
本該土黃色的城池,已經(jīng)是成了黑紅黑紅,整個被鮮血淋了一個遍,僅僅一夜,一切都是變了個樣子。新的尸體,掩蓋了已經(jīng)僵硬的尸體,在王城下方,就這樣層層疊了起來。
嗚嗚嗚!
遠(yuǎn)處號角傳來,聽此,蘇銘立即松了一口氣。
要退兵了。
果然,義渠騎士如同潮水般,就這么忽然間退了回去。好像白色的雪地上面,散出去的灰塵,又是被收了回去了。不多時,殺聲震天的義渠王城安靜了下來,整整一夜的攻勢,讓義渠人怕了。他們要重整軍隊,稍后,發(fā)出最為猛烈的一擊。
整個原野上面安靜了下來,蘇銘一直盯著他們直至消失在了遠(yuǎn)方。才一步一步的從尸體上面,走了下來。
他的腿有些僵硬,上面應(yīng)該是布滿了傷痕,可自己竟是感覺不到了。
“大人,收兵了!”
就連一向孔武有力的蒙鶩,此時的話語已經(jīng)是成了女子一般,文弱之極。
“嗯,這不出一個時辰,他們將發(fā)起最后的攻擊,我們會很難?!?p> 蘇銘看了看周邊一臉疲倦的銳士說道。這一次,一來就是一個半夜,下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得住。
“傳令下去,將這些尸體全部都堆積在門口,埋鍋造飯,所有將士帶甲原地休息?!?p> 剛才那句話,蘇銘覺得自己有些消沉了,便用盡了身體里面最后一絲力氣,猛然大喊了出來,這聲音,在城門門洞里面一直回響。
“遵令!”
受此感染,蒙鶩也是提起了精神,大喝一聲。眾將士一聽,“病怏怏”的身體,忽然來了一股氣力。
突然,蘇銘意識到了自己是主帥,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蘇銘上了城頭,一眼就看到了義渠勇士大營中升起的炊煙。
“白將軍,傳令下去,令眾將士養(yǎng)精蓄銳,吃飽了肚子,再戰(zhàn)?!?p> 白起得令,吩咐了下去。
蘇銘登上墻頭最高處,舉目一望,皆是蒼涼。
“豈曰無衣?!?p> 蘇銘氣沉丹田,突然間一聲大喊,這聲音穿的很遠(yuǎn)。
聽聞,下方正忙忙碌碌的秦軍銳士們,忽然間都停了一下,一個個滿是倦容的臉,開始面面相覷,朝著自己身邊銳士看了起來。
“與子同袍!”
猛然間,不知道誰接上了一句,打破了這沉靜。
“哈哈!”
蘇銘大笑起來。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一首歌謠,正好是符合的現(xiàn)在的情勢,下方的眾將士們,都是被感染到,放聲大喝起來。
這一聲聲,響徹整個原野,遠(yuǎn)處正在造飯的義渠騎士們,也是被震驚到了。這一刻,喪失了信心的人,又重新找到了生機(jī)。
破滅了的希望,又是重新冉冉升起,或許又可以鏖戰(zhàn)許久了吧。
蘇銘抬頭看向日頭,日頭正從東方走向正午,好不刺眼,還好,快了。
與此同時,在東北方的大山后面,翟榮帶著三千甲士,這三千人整整齊齊,哪還見得什么大戰(zhàn)的跡象,分明一開始,就躲了起來。
翟榮豎著耳朵,細(xì)細(xì)聽了一番,殺聲止了,看來攻城的翟鐮騎士們,要準(zhǔn)備發(fā)起最后沖鋒了。
“公子是想讓秦人死絕嗎?”
一旁的翟山朝著翟榮問道。聞言,翟榮未說話,只是瞪了一眼翟山。
“不,我只需要他們幫我消耗翟歿,不至于讓他們都死,不這樣做,何來勝算。”
被翟榮這么一瞪,翟山面上有些怯意,欲言又止,想了想又給憋了回去。翟榮見他模樣,補(bǔ)上了一句。
“何況這秦人也非善茬。誰知道這蘇銘逼急了會做什么事情,傳令下去,全軍慢慢行進(jìn),等到這翟鐮開始攻城,我們就進(jìn)攻翟鐮側(cè)翼。亂了他的陣腳。如此一來,也能夠拖到王叔來吧?!?p> 翟榮下令,藏了一夜的翟榮部落騎士,才是慢慢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