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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乾坤

第5章 鏡花水月

莽乾坤 司馬白衫 3471 2017-02-03 09:34:37

  只見他杏眼含波,臉?biāo)瓢子?,雖然穿著侍衛(wèi)的裝束,仍遮掩不住那婀娜體態(tài),不是七格格宏琦是誰?

  肅文不禁有些愣,呆立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七格格見他的樣子,低頭抿嘴淺笑,陽光照進(jìn)來,屋子里仿佛升騰起陣陣的煙霧,讓肅文感覺似在夢中一般。

  那禮部的官員忙扯扯他的衣角,“快跪下?!?p>  肅文這才醒過神來,七格格宏琦卻笑道,“免了吧,你這一跪,感覺怪別扭的。”她雖然表面大方平和,但心里也是跳個不停,當(dāng)看到肅文仍是盯著她看,她把臉一扭,對那官員說,“開始吧?!?p>  “遵命。”禮部官員又一施禮。

  “是你我二人一起學(xué)嗎?”偏偏那肅文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一陣紅暈又爬上宏琦的俊臉,她一咬銀牙,“你我二人,除夕大宴上與其他人一起,開始吧?!彼挚纯炊Y部官員。

  “是,格格,……喜起舞您也熟,適才他也練了一陣子了,下面就看你們倆如何配合,”見宏琦點頭,那官員才繼續(xù)說道,“揚烈舞上場之后就是喜起舞,分為兩隊,佩刀入殿,北向三叩頭,每對舞畢之后也是三叩頭,您二位排最后。”

  “好,下面,開始講解動作?!边@是他的本職,一旦進(jìn)入角色,他越講越流利。

  七格格宏琦與肅文對視一眼,都跟著他舞動起來,二人或同一動作,或不同動作,起轉(zhuǎn)承合,交錯挪移。

  屋里燒著地龍,格格也練得認(rèn)真,白膩的臉愈發(fā)通紅,鼻子上微微透汗,每當(dāng)肅文與她交身而錯,一陣馥郁的香氣就直沖腦際,更令他有些恍惚,心中蕩漾,就象做夢一般。

  禮部官員仿佛已是不存在,他的口令更象從遙遠(yuǎn)的天際傳來,這鏡中花、水中月般的旖旎,真如紅樓夢中的太虛幻境一般美好。

  “好,旋起左臂,甩袖子?!蹦嵌Y部官員不斷地重復(fù)道,“左臂放于額前,右臂放于身后……”

  此時肅文已是站到宏琦身后,他口中的熱氣不斷噴涌向前面的宏琦,令宏琦的耳根發(fā)庠,她差點有些站立不住。

  而一片夢幻般的甜香,嗯,是自己制成的加味香肥皂的香味,還有好似玫瑰、郁金香的花香,交揉到一起,濃郁但不刺鼻,更是令人格外留戀。

  “好,今兒上半晌練到這,下半晌再練。”宏琦突然起身,聲音卻有些顫。

  “是?!倍Y部官員恭敬地答道。

  這就走了?我還沒練夠呢!

  肅文心里大喊,可是不敢喊出聲來。呵呵,麻勒吉、海蘭珠此時恐怕在那海子上也練得正歡吧,勁風(fēng)刺骨,水面如鏡,跌一跤痛可徹骨,他們可想象不到,二哥我正溫香軟玉,美人在側(cè),陪著七格格學(xué)跳舞呢!

  “肅文,賞你的?!逼吒窀窨纯匆荒樞腋5拿C文,貼身的侍女馬上捧過一個盒子來,那禮部的官員看看他們,不言語地退了出去。

  肅文看看宏琦,遲疑地接過來,“啪”地一聲,按開了匣子。?。∷蟪砸惑@。

  這是一柄鑲金的連珠火銃,把手卻是純金制成,烏黑錚亮的槍管,槍管之后是一只鉆有六只小孔的輪子,拷藍(lán)烏亮,在陽光下晶瑩發(fā)光,打開匣子,五百多粒黃澄澄的子彈整齊地排列一起。

  這就是前世的左輪手槍??!

  “謝格格!”他高興地又要施禮

  宏琦笑著一擺手,“這是西洋人進(jìn)貢上來的玩藝,過完年,你們就要值守宮中宿衛(wèi),拿去防身吧,萬一有肘掖之變,就是大內(nèi)高手,也低擋你不住?!?p>  “謝格格,謝格格?!蹦膫€男人不愛舞刀弄槍,在這一世,這玩藝,比什么袖箭、飛鏢都管用。

  看他笑得不可自抑,宏琦一笑,走出門去。

  看著宏琦的背影遠(yuǎn)去,屋里卻只留下幽香,肅文拿起槍來,拍拍自己的臉,這不是做夢吧?

  ……………………………………………

  ……………………………………………

  保和殿,除夕,未時。

  乾清宮官階上,已掛上萬壽燈,官階之下的天燈也配上了金字燈聯(lián),五色八角圓燈,更是隨處可見。

  穿過一道道宮門,與門一般大小的秦叔寶與尉遲敬德的神像,正威嚴(yán)地注視著你,紅藍(lán)鑲邊、白絹作底的春聯(lián),不是貼上,而是整齊地懸掛于大門兩側(cè)。

  這五顏六色的彩燈,色彩濃重的門神,白底黑字的春聯(lián)、黃瓦朱門的宮殿交相輝映,讓肅文感覺到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跟在宏奕身后,機(jī)械地走著,隨處可見宮中遍撒的芝麻秸,踩在上面“咯吱”作響,這是好兆頭,寓意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也有除祟之意。

  宏奕是一身簇新的石青色五爪金龍團(tuán)服,肅文則身著黃馬褂,與侍衛(wèi)的打扮差不多。

  待走到保和殿,殿里早已布置完畢,只等申正時分開宴了。

  在禮部官員的引導(dǎo)下,宏奕笑著走進(jìn)殿去,肅文則被當(dāng)作隨身的侍衛(wèi),引向另一邊。

  他偷眼看看里面,宏琦早已坐下,已是瞧見了他,雖然嘴里與身旁一命婦笑著說著話,但眼神卻不斷地往他這里瞧著。

  宣光帝與皇后都還沒到,皇上的圍著黃金繡桌圍子的“金龍大宴桌”就在寶座之前,大宴桌與寶座之間還有一長幾,周圍則擺滿了略小一點的桌子。

  再看皇上的大宴桌上,有各式葷素甜咸點心,有六十三品冷膳熱膳,有四品南北小菜,有八品果鐘,還有蘇糕、鮑螺、爐食、敖爾布哈、鴨子餡包子、米面點心等果品、面食。

  其它桌冷熱菜點卻一共二十四品,比起皇上那是少多了。

  “兄弟,別光看著,吃飯了嗎?”一個侍衛(wèi)拍拍肅文的肩頭,肅文轉(zhuǎn)過頭來,正是那日跟著阿里袞到當(dāng)鋪的侍衛(wèi)中的一個,正笑著看著他。

  “給您請安?!币娝c自己一樣,也是穿著黃馬褂,但卻是青金石的四品頂子,肅文忙施禮道。

  “免了這些虛禮吧,”那侍衛(wèi)一把拉住他,“你是跟著端王爺過來的?你不是咸安宮的官學(xué)生嗎?怎么穿這侍衛(wèi)的服飾?嗯,硨磲頂子,你是藍(lán)翎侍衛(wèi)嗎?”

  一連串的話,配著這又脆又響的北京口音,讓肅文有些樂了,“我是學(xué)生,不是侍衛(wèi),我是前鋒營的前鋒校?!?p>  “前鋒校?”那侍衛(wèi)上下一打量他,“前鋒校,你們的職責(zé)也到不了保和殿吧?你這是來……?”

  “您別誤會,”肅文見他犯了職業(yè)病,忙解釋道,“我是來跳喜起舞的?!?p>  那侍衛(wèi)卻更加犯疑,“喜起舞一般只有王公大臣才能跳,再不濟(jì),至少也得是正三品的一等侍衛(wèi),你?”

  “我?”肅文也有些糊涂,從在禮部練習(xí),他就犯嘀咕,額駙呢?按理說,自己這營生應(yīng)是額駙的活計,怎么讓自己來練?

  他正想著怎么跟侍衛(wèi)解釋,一內(nèi)監(jiān)走過來,“您是肅大人么?端王爺讓您別在這站著了,自己尋摸點東西吃。”

  那侍衛(wèi)一下松了口氣,“我說嘛,尋什么吃的呀,這地?走,跟我吃胙肉去?!?p>  “我不餓?!泵C文忙一擺手。

  “年年都是這一套,等你將來進(jìn)乾清門當(dāng)差,你會看膩的?!蹦鞘绦l(wèi)小聲道,卻一招手,另有侍衛(wèi)馬上過來,拿過一塊肉來。

  “吃吧,進(jìn)宮了,誰讓你碰著哥哥我呢,怎么著也不能讓你餓著,呵呵,你小子,有門道!”那侍衛(wèi)的話就象那連珠火銃一樣往外蹦,惹得肅文應(yīng)接不暇。

  就在兩人大吃大嚼時,一陣悠揚的鼓樂聲傳來,皇帝和妃嬪笑容滿面地走進(jìn)殿里,殿內(nèi)之人馬上都站了起來。

  只見宣光帝也是渾身上下簇然一新,春風(fēng)滿面卻天威盛重,待他坐下,內(nèi)監(jiān)們馬上送上兩幅對盒,宣光看看大家,舀了一勺燕窩紅白鴨子腰燙膳,嬪妃們這才開始用羊肉臥蛋粉湯。

  宴席上的各類膳品,也慢慢從皇帝桌前開始,不斷地運往陪桌上,算是大家一起吃過。

  肅文看著宏琦也是一臉莊重,他心里暗笑,這哪象吃飯,就象是個儀式罷了,果然,只聽那侍衛(wèi)小聲道,“吃不飽,回去之后還得吃?!?p>  肅文看看他,他吃得滿口滿手是油,再看殿里,已是擺上酒宴,宣光帝正笑吟吟地舉起杯來。

  “嗯,這宮里的年夜飯,儀式雖然繁瑣冗長,但勝在有條不紊,大家也懂得規(guī)矩,待妃嬪們進(jìn)酒之后,再進(jìn)果茶,這除夕宴就結(jié)束了。”那侍衛(wèi)吃著胙肉,口卻不閑著,“很快的,不要著急?!?p>  “好,把這個賞給鄭親王吧?!敝灰姷顑?nèi)宣光帝指指前面的敖爾布哈,“嗯,還有那盤子。”

  他又看看坐在陪桌上的張鳳藻,“這個賞給輔臣,”他一指那鴨子餡包子,又指指琺瑯淺碗。

  鄭王爺蔭堂與首輔張鳳藻趕緊跪下叩謝天恩,接過菜肴與碗碟。

  “好,大家一塊觀看慶隆舞吧?!毙獾坌χ粨]手。

  馬上有內(nèi)監(jiān)傳下旨意去,俄頃,三十二名扮成野獸、臉帶面具的藝人,跳躍上場,模仿野獸一樣舞蹈起來。

  這時,又有八名藝人扮作獵人,踩高蹺,騎假馬,開始追逐野獸。一名獵人彎弓發(fā)箭,弓弦響處,一只野獸應(yīng)聲倒下,其余野獸則紛紛低頭,表示馴服。

  一會子功夫,這些獵人與野獸又退了下去,一隊朝冠朝服的王爺大臣昂然佩刀入殿。

  宏琦早已換上了侍衛(wèi)的裝束,卻與肅文并排走在隊伍最后。

  肅文驚奇地發(fā)現(xiàn),打頭的卻是新任的康親王常阿岱與新任的禮親王高塞。

  二人一臉喜氣,卻舞得很是賣力,舞完,恭敬地叩頭之后退下。

  “緊張嗎?”宏琦看一眼肅文。

  兩人相隔很近,宏琦吹氣如蘭,令他有些迷醉,“不緊張,”肅文看看宏琦,“您呢?”

  宏琦看看他,“我?呵呵,”她嬌笑道,卻一轉(zhuǎn)話題,“聽說你文采很好,嗯,就以此情此景賦詩一首,要快!”她促狹地看看肅文,“作出來本格格有賞!”

  肅文看看她,想也沒想,“月上飛檐頭,人舞黃昏后。慶隆空齊曲,難忘思永晝。明年除夕時,相約保和候?!?p>  吟完,他定定地看著宏琦,宏琦卻已聽出他詩里的意思,她大膽地看他一眼,卻是眼波流轉(zhuǎn),微笑蔓延,萬種風(fēng)情,令人黯然心動。

  “好,上場吧。”她輕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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