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對面這人正是在破廟之內,以及城東密林之內遇到的泥菩薩!
頭戴寶冠,衣紋密集,腰口渦卷為結,造型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破廟和城東密林之內遇到的泥菩薩,周身乃是泥塑而成。
而眼前這菩薩,周身肌膚暗沉,隱有暗光透出,似乎乃是由鐵器之類的金屬制成,稱之為鐵菩薩可能更為合適。
只見這鐵菩薩方一現身,身上便釋放出一股強烈氣息,赫然修為已然達到了真元境初境。
同時這鐵菩薩目中露出一絲憤然殺意,雙目怒視著獨孤焱月。
獨孤焱月頓時心中一驚。
青衣女子眼見獨孤焱月如此,便輕笑道:“怎么?是不是很驚訝?”
獨孤焱月忍不住問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他們到底是人還是機甲?”
青衣女子淡淡說道:“他們既是人,又是機甲。只不過他們原先是人,后來被改造過之后,就變成機甲了。”
東方謙謙看著青衣女子,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怒容道:“依我看,你們這些機甲機關之術,多半源自于千年前的墨門機甲術。而且,你們似乎把當年墨門兩派的‘霸道機甲術’和‘精巧機甲術’兩者強行融合到了一起。所以,這些機甲人既有霸道機甲術的攻擊威猛,又有精巧機甲術的靈動。只是你們的機甲是依托于活人之上鑄造而成,未免太過殘忍了?!?p> 青衣女子笑道:“說得好!不愧是天機樓少主!果然見多識廣,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機甲人的來源構造。只是,殘忍二字從你嘴里說出來,未免也太幼稚了?!?p> 青衣女子冷冷說道:“何為殘忍?世間之人,為名為利,爭來斗去,哪里不是尸山血海?你們江湖之上,為了一柄絕世神兵、一部曠世武學,出賣朋友,屠戮親人之類的事情發(fā)生的還少嗎?難道這就不殘忍了?”
接著,青衣女子突然緊緊盯著東方謙謙說道:“你爹東方莫語能在短短數十年的時間里面,將你們天機樓擴張至如此地步,你以為他手里沾的血少么?這里面又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自己不知么?殘忍?哈哈!當真是笑話!”
東方謙謙聞言,俊美的臉龐頓時現出一絲慍怒之色道:“住嘴!我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獨孤焱月怒視著青衣女子道:“你們用活人軀體來煉制機甲,這樣殘害生命,當真是人神共憤!”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一直冷冷看著獨孤焱月的鐵菩薩,突然開口冷然說道:“那你們殺我兄長,就不算殘害生命了?”
獨孤焱月一怔,隨即立即明白了什么一樣,說道:“城東密林之內的泥菩薩是你兄長?”
鐵菩薩冷冷道:“不錯?!?p> 獨孤焱月目中現出一絲震驚之色道:“他們將你們煉制成這種人不認,鬼不鬼的怪物,你們?yōu)楹芜€如此甘愿為他們賣命?!”
鐵菩薩恨恨道:“不錯!他們是沒把我們當人!只不過,他們至少可以讓我們活下去。跟當初,我們兄弟二人,流落街頭,受盡欺辱,忍饑受凍要強!”
獨孤焱月一怔。
東方謙謙也是一怔。
鐵菩薩看著他們二人一字一句說道:“你們永遠也無法體會那種每時每刻都掙扎在饑餓與死亡之間的痛苦!那種永遠在求生和求死之間的徘徊和掙扎!跟這種痛苦比起來,你們剛才說的什么狗屁殘忍,只不過衣食富足之人的無病呻吟罷了!你們知不知道,他們雖然沒把我們當人,雖然我們每天要忍受這些破爛鐵片穿透我們血肉,像蟲子一樣長在身上,還有無止盡的折磨和訓練。可至少他們給我們吃,給我們喝,甚至……還會給我們女人享用!你們覺得,我該不該給他們賣命呢?”
獨孤焱月和東方謙謙看著鐵菩薩雙目之中的憤然之色,不禁沉默了。
青衣女子看著這二人的神色,頓時冷冷一笑。
然而,就在此刻,一聲不大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人之一生,無論生死,皆應有最起碼的尊嚴。你們若是自甘永遠沉淪在這種非人的生活之下,那么生死之事,便由不得你們。既然如此,那么死亡對你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解脫?!?p> 所有人頓時一驚,立刻向下方看去。
正是蕭隱。
蕭隱看著甲板上的鐵菩薩平靜道:“以往的任何悲慘經歷,都不能成為行兇作惡的理由!我在太平縣見過無數的兇匪惡盜,他們以往大多都是良善百姓,只可惜,造化弄人,他們最后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墒?,即便如此,這依舊不是他們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最后,我都幫他們做了了斷,然后收斂尸骨,給了他們最后的一份尊嚴,送了他們最后一程?!?p> 語句不長,蕭隱說得也很緩慢。
然而,在所有人聽來,卻不禁感到背后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尤其是在蕭隱說到最后了斷盜匪,然后殮尸送行的時候的那種平靜神情,簡直令身處黑夜之中的眾人感到后脊梁一陣發(fā)麻。
明明是一個氣府未開的少年,為何短短幾句話,卻令人感到這貌不驚人的少年背后似乎隱藏了無數冷酷的血腥殺伐。
眾人腦海中,似乎浮現出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面色平靜地收殮尸體。
一念及此,縱然是平日里殺人如麻的一眾黑衣人,也不禁再次感到遍體生寒。
獨孤焱月此時看著蕭隱單薄的身軀站在下方,內心再次抽了一下。
東方謙謙聽著鐵菩薩和蕭隱二人之言,腦中回想起了自己往日在天機樓的種種過往,俊美的臉龐現出一絲復雜之色。
此時,甲板上的鐵菩薩聞聽蕭隱之言,頓時周身一震,隨即怒視著蕭隱冷笑道:“怎么?你也想來了結我么?很好!”
接著,鐵菩薩看向了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擺了擺手,然后饒有興趣地看著蕭隱道:“果然越來越有趣去了!”
蕭隱看向青衣女子道:“說吧,到底怎么個賭法?”
青衣女子一指身旁的鐵菩薩道:“很簡單,跟他比一場。贏了他,就算你贏。”
東方謙謙聞言,頓時大喊道:“這不公平!”
青衣女子道:“怎么個不公平?”
東方謙謙道:“這個怪物已經是真元境修為了!你明知小蕭氣府未開,還讓他跟這個怪物比。這怎么公平?”
青衣女子冷冷道:“賭局是我開的,怎么個賭法,我說了算?!?p> 東方謙謙搖頭道:“那我寧可他不賭!”
說罷,東方謙謙看著下方的蕭隱大喊道:“小蕭,別上這娘們的當了,分明是在耍你!”
青衣女子看著蕭隱道:“怎么?你要反悔么?”
蕭隱看著甲板上鐵菩薩身上爆散而出的龐然氣息,以及對方目中震怒的殺意,雙目微凝,一雙手不禁又摸了摸背后的萬子天地匣。
真的要賭這個必死之局么?
蕭隱看著青衣女子,以及甲板上所有的人,沒有立刻回答。
然而,就在此刻,蕭隱身旁的星朧突然看著青衣女子答道:“不反悔,我們兩個人一起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