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受江南查家全面控制，平時，外部力量不能插足半步，喬四本來也不喜歡到這里來。
這一次，還是為了偵緝國子監(jiān)查琦楨受襲一案，他不得已之下一小帶著這一班六扇門的捕快進入江寧，偏偏這時，做為烏衣巷正主的查一清父子竟然全部避而不見，喬四心中相當(dāng)不快。
當(dāng)夜，查七七安排眾捕快入住銀鉤釣坊內(nèi)的倚闌樓。
昨夜里，坊門之外殺聲陣陣，喬四聞聲，一邊冷笑著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邊喝令捕快們各回屋內(nèi)留守。
既然如今大家處在查家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捕快們懶得多事，正好聽命關(guān)緊了門窗，眾人陪著喬四吃酒，大家樂個清閑。
第二天。
喬四刻意晚起，等到大管家查良求見，他這才慢慢洗漱，諸事完畢，喬四喝一口小捕快遞上的參茶，淡淡道，“老管家一早趕來，應(yīng)該不是找喬某講一些'今曰天氣大好'之類的廢話吧?”
“不曉得喬四爺昨晚睡得好不好?”查良笑道。
“半夜里，外面乒乒乓乓吵得煩心，我酒吃多了些，無瑕去看?！眴趟拇寡蹎沃篙p敲桌面道。
進了年關(guān)時節(jié)，維護一方穩(wěn)定才是大計，昨夜，江寧城內(nèi)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火拼，只要事后捂得嚴(yán)實，在查家地面上，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這次可巧不巧的，這事正被六扇門的喬四撞見，南京六扇門的捕快們?nèi)魧⒋耸氯鐚嵣蠄?，難免引得應(yīng)天府的震怒追責(zé)。
等看清喬四那討要銀子的提示動作，查良當(dāng)即心領(lǐng)神會，他從茶幾這一邊輕輕推過去一個厚厚信封。
查良沉聲道，“那，不過是一些鄉(xiāng)鄰街坊之間的爭執(zhí)而已?！?p> 喬四瞥瞥信封的厚度，嘴角微微向上一揚，道，“既然事情不大，按程序仍需上報的，你們可以與秦知府商議，將它做為民間械斗事件處理即可，這次也是我六扇門兄弟們懈怠了，兄弟們當(dāng)時應(yīng)該什么也沒聽見。”
查良含笑謝道，“官爺們辛苦了?！?p> 哪知此時，喬四眼中精光一閃，笑道，“只是，當(dāng)時血腥味甚重，莫非……”
查良一驚，咬咬牙，又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輕輕推到喬四面前，道，“哎呀，老身正是為此事來咨詢喬神捕仔?！?p> 喬四看看左右無人，輕輕將其中一個信封掖入袖中，聲帶無奈道，“老管家，你也是懂得當(dāng)今律法的，民間械斗一次，死亡人數(shù)不能超過四十個，操作之中，其實還是有斡旋余地的?！?p> “若是，一次糾紛中，稍微多死了那么幾個潑皮呢?！辈榱驾p聲又問道。
“那便將此案拆分開，分做三五次，先后上報，注意！每次限定死亡人數(shù)為三十九名以下?！眴趟氖兆懔算y子，心中痛快，順便告訴查良一些優(yōu)恤遺屬，對現(xiàn)場目擊者封口的門道。
查良受益匪淺，連連道謝，看看更漏，起身告辭。
查良剛剛走出喬四這一居的大門，
“老管家，早！”
查良被鐵無雙炸雷般的大嗓門一喊，偷偷打了個激靈，看清了對方的面目，這才和顏笑道，“早，早，早，鐵大先生早，您不是住在清溪小筑的嗎?”
鐵無雙出身草莽，對銀錢數(shù)目其實看得極淡，但，凡事他愛走點極端，這是他天性使然，這幾日接觸下來，鐵大爺越看查七七，越是覺得這小子橫豎一個不對眼。
這次，鐵大爺好容易押中了冷門，猶如從查七七的口袋中搶奪到了銀兩，本是說不出的痛快，可是，在接下來的白天黑夜里，鐵大爺對著這么一堆期票，渾然找不到完勝對手的酣暢，睡至半夜，鐵無雙思前想后反而失了眠。
鐵無雙倒頭瞇了一陣，起床后，急奔銀鉤釣坊的帳房，可是，遍尋查七七不見，當(dāng)然，帳房依舊不敢把期票給他兌換成現(xiàn)銀。
鐵無雙悻悻而回，中途得了消息，老管家查良今日一早來拜會喬四，橫豎是個無事可做，鐵無雙干脆跑過倚闌樓來湊個熱鬧。
如今見了查良，鐵無雙呵呵一笑道，“老管家，清溪小筑里還有空房嗎？”
查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鐵無雙看見喬四聞聲而來，更加大聲道，“喬四爺能親下江寧，事關(guān)南京六扇門的體面，老管家要想想法子做好招待工作，起碼呀，你們應(yīng)該在清溪小筑里騰出一套大房子，供喬四爺歇息?！?p> 喬四拱手笑道，“不必那么麻煩了?！?p> 鐵無雙一轉(zhuǎn)念，道，“差點忘記了，你們六扇門出門辦差，吃住方面有規(guī)格限制，這次我來掏這銀子，算我鐵大爺請客，應(yīng)該就沒甚么麻煩了吧?!”
喬四干笑一聲，心中卻先將鐵無雙祖宗數(shù)代罵了十二遍。
銀鉤釣坊之內(nèi)，倚闌樓也算上房，但是去跟鐵無雙和玉摧紅入住的清溪小筑相比，便有云泥之別，光是比較一日的房費，中間便相差十倍！
清溪小筑內(nèi)全是獨套小院，只有八套，玉摧紅和鐵無雙已經(jīng)占去其中兩套，其余六套干脆被預(yù)訂到了年后，鐵無雙豈會不知，這廝不過嘴閑了跑到人前來賣個乖。
查良不想摻乎其間，寒喧兩句，匆匆告辭而去。
喬四剛才出于禮節(jié)，並未拆開信封去點數(shù)其中銀票，此番好容易送走查良，偏生又來了一位不識趣的鐵無雙。
喬四只能一抱拳，冷冷道，“鐵大先生，早!”
“喬神捕，您就不請我入內(nèi)喝杯水酒嗎?”鐵無雙口中說話，不等喬四反應(yīng)過來，他一腳先跨進了門。
“不知，鐵大先生有甚指示?”喬四陰沉個臉道。
“喬四老爺，昨日，您可曾見到了那位深藏閨中的查大少？”鐵無雙道。
“不曾見?！眴趟淖旖且怀椋?，“鐵大先生，言語也請謹(jǐn)慎些，查琦楨查大人畢竟是官府之人，還由不得您一介布衣去調(diào)笑?！?p> 鐵無雙嘿嘿一樂，道，“罪過，罪過了，老子壞就壞在一張多事的嘴上?！?p> 喬四沉聲不語。
“我喜伯的案子……”鐵無雙眼珠一轉(zhuǎn)，死死盯住喬四單掌扣住半邊的信封。
“只能算民事案件，昨日早己移交給江寧府自行處置?！眴趟牟荒偷?。
“那昨夜里，銀鉤釣坊門前這一場血戰(zhàn)呢，不曉得喬四老爺怎么看?”鐵無雙又道。
鐵無雙和玉摧紅在南京時，長期攜助六扇門辦案，二人本來與喬四配合默契，一直以來，大家也算得上業(yè)務(wù)搭檔，所以在場面上彼此間注意盡量不傷和氣。
喬四眉頭亂扭，想不通鐵無雙為何今日將他咬住不放，他不耐道，“喬某什么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