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的這一招“峰回路轉(zhuǎn)”極為精妙,變化快極,正面圍攻他的男人見刀鋒驟然已至,來不及化解,慌忙之間向后一躍,這一躍雖快,但始終還是慢了半步,刀鋒閃過,已經(jīng)劃破他的小腹,帶出了一條七、八寸的傷口,登時鮮血直流,疼得他哇哇亂叫,罵道:“直娘賊,爺爺非將你碎尸萬段不可!”李仕元知道那漢子使的是“回風(fēng)刀法”,當(dāng)年這漢子曾以三十六路“回風(fēng)刀法”斬?cái)碂o算,保護(hù)自己殺出重圍,但也從此失散,不料十余年不見,竟在此時此地相遇。
其余三男一女已經(jīng)從后面、側(cè)面向那韓姓漢子圍了上去,一根鐵棍掃向韓姓漢子的左脅,另一人手中一柄流星錘擊向他的后背,那使劍的女子和另一名使鐵盾的人合力從他右脅攻了過來,那鐵盾邊緣磨得又亮又鋒利,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顯是銳利之極,既可作盾牌用,又可以作兵器用,既能護(hù)身,也能攻敵。韓姓漢子回刀斜掠,擋開了左脅掃來的鐵棍,刀棍相交,火光迸濺,雖然勉強(qiáng)將棍擋開,但已經(jīng)氣盡力竭。右側(cè)和后背的三件兵刃無論如何來不及遮擋,也招架不了,身子一歪,便摔倒在了地上,眼看諸種兵器齊到,即便不被立即斬殺,必定身受重創(chuàng)。便在此時,一根木棍、一盞燈籠激飛而來,燈籠從那漢子頭頂飛過,本來是直飛過來,但突然間半途直而下墜,紙糊的燈籠與流星錘兩者撞在一起,兩者相遇,燈籠將流星錘撞得跳了起來,反向使流星錘的男人面門砸去,使流星錘的人嚇了一大跳,將頭一偏,流星錘蕩向了身后,重重砸于地上,砸得泥土亂飛,使流星錘的人這一驚非同小可,見到不過是一個紙糊燈籠,又從遠(yuǎn)處飛來,竟然將自己手中熟銅打制的數(shù)斤之重的流星錘撞得飛了開去,這人內(nèi)力之深厚、力道拿算之精準(zhǔn)當(dāng)真是駭人聽聞,大驚之下,斜竄出丈余。飛來的木棍,擊在那女人的長劍之上,那女人只感到虎口劇震,手中劍一歪,便刺在了身側(cè)使盾男人的大腿上,那使盾的男人痛得跳了起來,向后躍出數(shù)步,怒叫道:”四姝,你…你怎么刺起我來了?”那女子面上一紅,說道:“一根木棍突然飛來差點(diǎn)將我的劍打落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來是伏于土坡之上的李仕元看到那姓韓的漢子情勢危急,所以出手相救。說時遲、那時快,燈籠、木棍飛出的同時,李仕元早已經(jīng)飛身掠出,兩個起落,便如一只大鳥一般,躍到了戰(zhàn)圈之中。
那幾人乍然見到突然憑空殺出一人,均是一驚,不約而同后退了數(shù)尺,仍將李仕元和那韓姓漢子圍在垓心,但一時并不敢上前夾攻。李仕元也不理會五人,蹲下身子,將那韓姓漢子扶了坐起,叫道:“韓大哥,韓大哥!”那姓韓的漢子身受多處重傷,這時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叫喚自己,張眼盯盯地看著李仕元,看了片刻,眼中突然冒出光來,抬起左手,使勁抓住李仕元手臂,哽聲道:“主公,是你,真的是你。今天能見到你,我死也死得瞑目了?!闭f著奮力掙扎著跪下,叩頭說道:“大明虎威將軍、罪臣韓志英拜見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仕元扶了他坐下道:“韓大哥,你受了重傷,這些禮節(jié)就免了。現(xiàn)在讓我先替你止血療傷吧!”說著運(yùn)指如風(fēng),點(diǎn)了他身上數(shù)處穴道,韓志英身上傷口的血流立時止住。這時圍住他們的五人已經(jīng)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明白,不由得大喜過望,均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莫非這書生便是我們千辛萬苦找的明朝皇帝?若真是他,將他活捉了送到京城交給當(dāng)今的滿人皇帝,定能得到大量的金銀賞賜,滿人皇帝一高興說不定還會封一個大官給我們做做,如此一來,不僅能享盡榮華富貴,而且還能光宗耀祖?!钡忠姷嚼钍嗽Ψ蚱娓?,一身布衣,與前明皇帝的身份半點(diǎn)也聯(lián)系不起來,心中狐疑,一時倒也不敢斷定。使流星錘的那人較為急躁莽撞,對李仕元罵道:“你是何處來的雜毛,敢管爺們的閑事?”那姓韓的漢子聽得他辱罵李仕元,掙扎著想要立起身子,指著他道:“你這無恥小人,竟敢辱罵我主公,我和你拼了。”一用力,傷口的鮮血又流了出來。李仕元又將他按了坐在地上,說道:“韓大哥,你受了傷,不要動怒,何必和這種人一般見識?!闭f著撕下衣襟幫他傷口包扎起來。韓志英熱淚盈眶地說道:“臣下何德何能,竟勞主公大駕親自為我包扎傷口。”李仕元道:“唉,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講究這么多,不要講話,小心傷口?!表n志英這才不敢再說話。
適才李仕元露了一手,五人均知道他武功高強(qiáng),但轉(zhuǎn)念一想,我們有五個人,難道怕你這個病書生不成。那使劍的女子知道四人的心意,說道:“這書生是不是前朝余孽,何必費(fèi)勁去想,將他拿住,一審問不就知道了嗎?”四人喜道:“還是鳳四娘想得周到,如果他真是我們要找的人,這次便可賺大發(fā)了?!睅兹四阋谎?,我一語,似乎李仕元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使流星錘的人性子最急,更不說話,手一松,流星錘頭一擺,“呼”地一聲,朝著李仕元的后背飛了過來,他這一錘只用了四成力量,他們想要生擒李仕元,故而不敢使出全力,也不擊他腦殼,生怕將他打死了。李仕元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待流星錘離后背半尺左右,右手閃電般抓出,一把抓住了錘頭,那使流星錘的大驚,他這一錘既快又準(zhǔn),力量也很大,沒想到李仕元竟敢用手直接來抓,并且動作如此之快,惶急之下,急用力回奪,李仕元微微一笑,手上用勁,使流星錘的人便如蚍蜉撼柱,臉漲得通紅,但實(shí)在不能動得半分。其余幾人早從不同方位圍攻了上來,李仕元抓住流星錘錘鏈,身形一側(cè),朝著那女子刺上來的長劍劍身一挽,便將她的長劍裹住,抓住錘頭運(yùn)勁一扯,喝道:“撒手!”勁力到處,那女子手掌發(fā)麻,手中劍“嗖”地脫手而飛,使流星錘的那人兀自舍不肯放手,死死抓住另外一端,象只玩偶一樣,被李仕元拖著縱來躍去,模樣狼狽不堪。另外三名男子,使盾的那人腿上之前被那女子誤傷,盾牌較重,上來比劃了幾招,被李仕元一腳踢得飛出一丈開外,掙扎了半天才爬起來,但已經(jīng)無力再戰(zhàn)。使刀的一人先前被韓志英在小腹上劃了一刀,只得捂了傷口,在一旁觀站,不能上陣。使鐵棍的男子將手中鐵棍舞得呼呼風(fēng)聲,五人中以他的功力最強(qiáng)。那女子劍被絞飛,竄到那受刀傷的人近前,叫道:“陰老大,將刀借我一用?!标幚洗髶炱鸬厣系牡?,扔了過來,口里說道:“接?。 蹦桥由焓纸幼★w過來的飛,又向李仕元沖了上去。
使鐵棍的那人將一棍茶杯口粗的棍子搶得如風(fēng)車般,“打、砸、掃、劈、捅”,將李仕元困在棍影之中,那女子以刀當(dāng)劍,雖然不甚稱手,但威脅也不小,使流星錘的人奪不回錘來,不得已只得放手,另從腰間拿出一根軟鞭,三人合斗李仕元。四人在山坳里呼喝著,不多時斗了數(shù)十招,李仕元手上沒有合手的兵器,一時也難以取勝。
正在李仕元與三人劇斗之時,那使盾的男子看見韓志英傷勢較重,已無還手之力,慢慢站起身來,一步步挨了過去,想將他一盾砸死。韓志英身上多處負(fù)傷,經(jīng)李仕元止血包扎之后,略略感到有所好轉(zhuǎn),但仍然無法動彈。這時瞧見使盾那人搖搖晃晃走了過來,無疑想要取自己性命,心中大急,拼命想要站起,但手腳便如癱瘓了一般。眼睜睜看著那人一步步走近,只要他走到身前,不消用力,只消將盾往自己腦袋上一放,定會被砸得腦漿迸裂,死于非命。此時李仕元與那兩男一女斗得正急,根本無暇顧及于他。一步兩步三步,那使盾男子越走越近,眼看只離得丈余,韓志英心中焦急萬分,只聽到自己一顆心砰砰直跳,但手腳仍是不聽使喚,半分也動不了。心道:“我命休矣!”只得將雙眼一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