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威離吳應(yīng)麟不遠,見他突然從馬背上摔下,嚇了一跳,趕緊躍下馬背,將吳應(yīng)麟從地上扶起,只見他面色潮紅,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喚了幾聲:“小王爺,小王爺?!眳s無半點反應(yīng)。再看李仕元、吳青鸞及其他人時,也是一樣癥狀,霍威憑多年江湖經(jīng)驗判斷,這是中了蒙汗藥所致,并無性命危險,心中稍安。再一思忖,定是眾人喝了船上木桶之中的清水,對方將蒙汗藥早下在水中,眾人口渴之際,料到眾人只考慮到船只會不會出問題,忽略了水中會有人作手腳。而桶中之水唯有自己未喝,是以自己并未被迷倒。
蒙汗藥是江湖中不入流的迷藥,可下于食物或飲用的水里面,下毒的方法便捷容易,江湖中的正義之士或是武功較高,有一定聲名之人,都不屑用此類迷藥,被視為下三濫的伎倆。解藥之法也很簡單,只要用冷水噴于被迷者臉部,便會慢慢蘇醒過來。
霍威心想敵人心思如此縝密,定是個極厲害的對手,立即取了水袋,剛要用水為救醒眾人。忽見一個瘦小的人影一閃,奔向李仕元和吳青鸞的囚車?;敉庾R到有人要劫囚車,來不及施救眾人,順手將水袋一放,撲向囚車所在,去攔劫劫車之人。只見那人身形瘦小,衣衫破舊,一臉污泥,頭發(fā)亂蓬蓬的,看穿著打扮分明是個小乞丐,手里面拿著一把牛角尖刀正在砍斫囚車的鎖鏈?;敉姷剿拇虬?,想起在石門峽遇到的老乞丐,爾后又有個小乞丐從山上滾石砸傷了數(shù)人。尋思:“莫非這小乞丐和那老乞丐是一路人,那老乞丐武功極高,如果真是他的徒子徒孫,傷了他的性命,屆時那老乞丐定不會就此罷休?!毙闹卸嗔艘环蓊檻],便不敢冒然下重手傷人。只高聲喝道:“你是誰,干么要砸囚車?”小乞丐并不回答,手下更加砍得緊了。
霍威道:“你快快住手。”伸出右手,五指箕張,便去抓他肩膀。那小乞丐身形突然一縮,就地一滾,霍威便抓了個空。再看那小乞丐,約摸八、九歲左右,臉上雖然臟污,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正惡狠狠地盯著他。那小乞丐當(dāng)然是李相如了。
李相如向老乞丐學(xué)了“救命三招”和“逃命三招”后,撒腿沿途追趕霍威一行。他自從在山洞中得到《南華心經(jīng)》后,處于好奇之心,每日逢空但照圖上所載練心,這樣且走且練,已經(jīng)將書上的圖文練習(xí)了大半。每次練習(xí)之后,便感到身輕體盈,精力充沛,渾身通泰舒適。他嘗到了甜頭,練得更加勤了。他渾不知所練習(xí)的是世上至高的武學(xué)秘訣,得此秘訣,練習(xí)一載,等于尋常人練上十年,而李相如練習(xí)了一月有余,體內(nèi)蓄積了一定的內(nèi)力,不過他自己毫不知覺罷了。他只知道照圖形練習(xí)之后,可以一整天不吃飯也不覺得如何饑餓,還有就是精力比以前也旺盛得多,走上一天的路,也不覺得如何的疲累。
他拔腿狂追,只用了半個多時辰便追上了霍威一行,不敢過分挨近,只遠遠跟在后面。到了晚上,便在霍威等人投宿的客棧外將就睡覺,抽空又將老乞丐教的六招武功練了數(shù)遍,熟記于心。他腦子轉(zhuǎn)得極快,心想總是我跟在他們屁股后面,不如我走在他們前面,伺機而行。主意已定,第二天一早,還未等囚車出發(fā),他便率先沿大道而行。他頭天晚上便已經(jīng)打聽到了,離此一天左右的路程,便到長江,過了長江,便是北方了。而這條大路是唯一一條通往長江渡口的路徑。心想這一群壞蛋要過長江,必定要乘船,得想辦法在渡江時救出爹娘。
他晝夜兼程奔到長江岸邊,但見渡口人來人往,船只眾多。一打聽之下,這渡口名為熊瞎子渡。原來幾十年前,這里常有黑熊出入,傷人無數(shù),后來一對奇人夫婦將熊殺了,當(dāng)?shù)厝瞬拍艿孟戆矊帲笕吮惴Q這里為熊瞎子渡。李相如見渡口船來船往,要想阻止霍威等人過江,無疑是癡人說夢。他在江邊躑躅徘徊,漸漸天色已黑,來往船只漸少,渡口漸稀。他孤孤單單的身影在江岸邊任意漫行,不知不覺間便沿江向上游行了數(shù)里,只見不遠處一塊黑乎乎的大石之上,坐著一個頭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漁翁坐于石上垂釣。而大石不遠處的岸邊,有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婆婆正在搓洗衣服,但洗衣板上卻空無一物,只用兩手空搓,雖然江水滾滾,發(fā)出隆隆之聲,但她搓洗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李相如驚奇不已,心想半夜三更黑黢黢的,這兩人竟然在一個在江邊釣魚,一個在洗衣服,但卻又是空搓,真是一對怪人。于是伏身于大石后,偷偷觀看,不敢發(fā)出些許響動。過了半晌,那老漁翁依然一動不動,保持原來的姿勢。而老婆婆依然“嘩哧、嘩哧”地用勁空搓著洗衣板。李相如畢竟是個孩子,看那兩個老人如此執(zhí)著,忍不住爬上大石,對那老漁翁說道:“老伯伯,你這樣是釣不到魚的?!彼拕傉f完,那老漁翁突然“啊呀”一聲大叫出來,然后跳起身來,大叫道:“你嚇跑了我的魚,你嚇跑了我的魚。你是哪里冒出來的混帳,你嚇跑了我的魚兒,可惜了,我的魚兒??上Я耍业聂~兒?!睂O桿隨手一扔,長腿坐于大石之,嘴一撇,便似要哭出聲來。
岸邊的婆婆聽到他的叫嚷之聲,將搓衣板一提,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你這老不死的,你又輸了?!闭Z氣歡暢之極。那老漁翁大叫道:“不算,不算,這次是有人打攪了我,這混賬是誰,待我將他的腦袋揪了下來。”縱身躍起,定睛一看,見李相如是個小孩子,不由得一呆,隨即大叫道:“你這個長不大的小死鬼,我好不容易有取勝的希望,你為何故意出來搗亂,害得我又輸了一場,真是可惡之極,可惡之極,我要將你的脖子扭斷?!闭f著便向李相如奔來。
那老漁翁縱身過來,不問青紅皂白,一把便捏住李相如的脖子,手上用勁,李相如只覺脖子象被兩只金箍箍住,越箍越緊,漸漸便呼吸困難,血沖上頂,雙眼發(fā)花。他雙手亂抓,又腿亂踢亂蹬,拼命運勁掙扎,但哪里能夠掙扎得脫,漸漸便要失去知覺,隱約聽到自己的喉頭格格作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