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烏云般的羽箭正是鰲拜下令射殺騷亂的百姓的,只聽慘叫聲中,不知有多少人中箭非死即傷,哭喊聲、慘呼聲、尖叫聲此起彼伏,人群頓時大亂起來,有的奮力沖向刑臺,想要過去打死那些清兵,有的則四散奔逃,李相如伏下身子,雙手抱頭,轉(zhuǎn)身便逃,只聽那嗖嗖之聲在身后追來,好幾次擦著自己的身邊、頭皮飛過,只見身邊的人中箭倒下者不在少數(shù)。
他終歸年紀幼小,雖然也多次歷經(jīng)風險和生死,但乍然見到了如蟻撲來的羽箭,天性使然,也不禁嚇得渾身冷汗直冒,再也顧不得許多,只躬著身子隱匿在人群中隨意奔逃,那逃命三招的步法便全部都置諸腦后。
只逃出了數(shù)丈,不小心被地上躺倒的人一絆,便撲倒在地,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忽感到腿上一陣疼痛,原來被人重重踩了幾腳,他試著動了動,幸好未被踩斷,只不過被踩傷了。
他見那箭仍然密密麻麻飛來,身邊的百姓連連倒下,適才還活生生的人,轉(zhuǎn)眼間便成為了一具死尸,看著這些無辜枉死的人,突然想起在滇池邊上自己的家門前,自己親眼目睹了父親被吳三桂及手下殘忍割斷腳手筋的幕,心中便產(chǎn)生了一種揪心的疼痛,鰲拜這個暴戾殘酷的韃子,不知殺害了多少無辜的漢人百姓,這些時日以來,他和丐幫中人談?wù)摃r,提起鰲拜,沒有人不切齒痛罵的,說他是個大奸大惡之人,之前,聽得周圍的人議論得知今天的監(jiān)斬官便是鰲拜,那么現(xiàn)在屠殺百姓的舉動一定是鰲拜的杰作了,鰲拜這個禍國殃民的奸賊,我今天一定要將你殺了,為民除害。他只憑著心中一股俠氣和義憤,絲毫沒考慮自己一個黃毛小兒,怎可與朝廷中手握重兵,身負高深武功的鰲拜抗衡。
想到這里,李相如不知哪里來的力氣,身子一彈,一躍而起,再也不懼怕迎面而來的箭雨,只隨手一拔,便將飛來的數(shù)只羽箭拔落,他渾身熱血上涌,避開眼前奔逃的人群,徑直向行刑臺快步奔去。隔著人群,他遠遠看見了一個人影,在臺上張牙舞爪,頭戴官帽,身穿朝服,那便是鰲拜。
他怒火中燒,小小的拳頭緊握,嘴巴緊緊閉著,嘴角露出堅毅的神色,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這時一個清兵侍衛(wèi)看見一個衣袖襤褸的小乞丐像臺前奔來,絲毫不懼射來的羽箭,心中有幾分詫異,見李相如堪堪沖到自己身前,順手提起手中刀來,當頭便向李相如劈去,李相如頭只略一偏,那刀便劈空了,李相如不待他再行攻擊,用勁向他胸口狠打了一拳,正在怒火燃燒的當頭,他這一拳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只聽那侍衛(wèi)悶哼了一聲,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便慢慢倒在地上,已然死了。
李相如沒料到自己竟然一拳將一個身懷武功的壯漢打死,連自己也覺得驚異不已,不由得停步看看了自己的拳頭。殊不知他練《無為心法》半年有余,練習時心無雜念,加之他悟性奇高,此時內(nèi)力已經(jīng)達到一定的火候,他卻不自知,適才憤怒之下,全力擊出,內(nèi)力不自覺中便迸發(fā)出來,這一拳堪比鐵錘,那侍衛(wèi)武功平平,又無防備,如何經(jīng)受得起,因而一擊之下,竟將他打得口吐鮮血而亡。
其余三名侍衛(wèi)見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叫化子,竟然一拳將同伙打死,既驚且怒,當即挺了手中刀劍,上來圍攻李相如,要將他殺死為剛才的同伴報仇。李相如適才僥幸得手,雖然內(nèi)力有一定的火候,但他既不會靈活運用,手上拳腳更是生疏,刀光霍霍之下,被三名侍衛(wèi)逼得險象環(huán)生,步步倒退。
三名侍衛(wèi)將他圍在中間,刀劍盡數(shù)往他要害拼命砍刺,下手毫不容情,李相如展開剛剛從祁長老那里學來的“天山摩云掌”與三人游斗,雖然頻遇險招,但還勉強可以自保,他人小力弱,內(nèi)功根基雖然不弱,但臨敵對陣,不會隨機而用,威力便發(fā)揮不出來,天山摩云掌掌法果然精妙,數(shù)招過后,幾名侍衛(wèi)肩上、背上、腿上都被他擊中,但掌上力量有限,只覺得火辣辣一陣疼痛,卻不能造成大的損傷。他一來臨敵經(jīng)驗不足,二來確實太過瘦小,所學武功有限,七、八招之后,只聽“哧”的一聲,被一名用刀的侍衛(wèi)將右手衣袖削去一片,他衣服本來便破舊,這下子右手膀子便全部都露了出來,禁不住“哎喲”一聲便叫了出來。
三名侍衛(wèi)見他已然抵擋不住,不約而同加緊了攻勢,刀劍寒光閃閃,齊向他攻來,李相如左支右絀,步步敗退,打斗中,左邊一名侍衛(wèi)看得準了,一劍向他左肋刺去,李相如慌亂之下,迅捷向后退了一步,那侍衛(wèi)的劍便貼著肚皮而過,涼嗖嗖地又將他驚出一身冷汗,右側(cè)另一用刀的侍衛(wèi)見相如向后倒退,背部空門大開,心中一喜,當即大喝一聲:“小子,你受死吧!”手中鋼刀攔腰橫砍而來,欲將他砍成兩截。
李相如被三名侍衛(wèi)前后夾攻,前后中均被封死,退無退,避無可避,躲得了前面避得了側(cè)面,無論如何躲不開后面這一刀,危急之中,逃命三招已然忘了使用,即便使用起來,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狀況,能否逃過這一刀還是個未知之數(shù)。
便在這萬分危急時刻,三名侍衛(wèi)只覺眼前一花,愰然間一片白光一閃,被圍在垓中的李相如便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幾人的刀劍卻相互撞在一起,火光迸濺,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三人大驚,定睛一看,見一個白衣老者長袍飄飄,一手提著李相如,一手揮動著袍袖,那密如雨點飛至的羽箭,被他袍袖輕輕一拔,便全部變了方向,箭頭轉(zhuǎn)而朝上,齊齊射向天空。
眾清兵侍衛(wèi)被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搞懵了,只見那人一身白袍,白須白發(fā),一只手攬著李相如,身體卻在半空中飛動飄舞,便如下凡的神仙一般,隨著他身子不斷旋轉(zhuǎn),從閣樓上射來的箭在距他身子數(shù)尺的地方,或紛紛墜落,或支支散開,不能再傷害到他人,不多時,射下來的箭便在他四周堆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面對這種奇異的場景,閣樓上、刑臺周邊的清兵和侍衛(wèi)像是看見世上最最奇特的事情,一個個都驚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