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38℃時光
倒春寒的天氣真是怪異，昨天還挺暖和，薄毛衣就能打發(fā)的，今天一下子就冷了好多，亦冰出門前不自覺伸手把外套領口攏了攏。
小秋這有異性沒人性的丫頭，昨晚杜鵬沒空搭理她的時候就黏著要跟亦冰回家睡，可一大早接了杜鵬電話說陪她西郊美食街，就丟下亦冰跑了。
想著昨天晚自習直到結束歐陽一直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電話信息，不知道在忙什么。
趁著雙休又沒有其他安排，亦冰決定自己去見他。
公交車上還是人性化的開著暖氣，只不過才下車，一陣冷風吹起，還是讓人倍感涼意。
亦冰拉緊外套使勁攏向脖頸，即便如此，冷，依舊如影隨形。
才走進“38℃時光”，亦冰就撞進一個結實而有溫暖的懷抱，并被爽心的檸檬香味包圍，是辰逸。
抬頭，就迎上一對深邃而又滿是溫情的黑色眼眸。
濃密的眉、高挺的鼻，棱角稍顯柔和的白皙臉龐，栗色的頭發(fā)長至耳垂下方，天生的自來卷讓發(fā)梢呈現(xiàn)出稍稍向外翹起的時尚卷度，輕盈而具有立體感。加上此刻他美人在懷而眉眼含笑的樣子，讓人不禁感嘆造物主何其的偏心，竟然可以讓他兼具男子的陽剛和女性的陰柔于一身，兩相調和，讓他的俊美滿是蠱惑的意味。
亦冰并不著急離開懷抱，反而使勁地靠了靠，“外面好冷”。
“那就好好暖暖?！睔W陽抱得又緊了些。
“請不來、等也不來的人，今天怎么自己跑來了？”歐陽小小驚訝，明明以前隔三差五跑來蹭吃蹭喝，但是，或許自從寒假結束之后，確切地說是她那次聚會之后，就沒有來過。
“聽著好像不太歡迎，那……”亦冰掙開懷抱，假裝生氣，轉身“走~了？”
“不許走！”歐陽笑著伸手拉她
“熱摩卡”
“熱摩卡”
兩人異口同聲對著吧臺方向招呼。
“嗯，今天表現(xiàn)不錯。”亦冰用一種贊許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哎，不對！你是為我點的，還是為你自己？”亦冰找茬
“當然是為你啊?！?p> “可上次你怎么叫的是果汁?！?p> “小笨蛋是只小刺猬，這么記仇，上次你重感冒！況且這‘上次’是多久之前啦？好意思說”
面對面坐在底樓靠窗“御用”的卡座上。
歐陽伸出手故意撥亂她頭頂?shù)陌l(fā)：“不說話啦？多久啦？”
“我錯了?！币啾街蕾u乖，“好久啦~~”
“嗯，今天態(tài)度不錯。”歐陽學著她剛才的口吻。
咖啡熱騰騰地被端上桌，亦冰迫不及待地雙手捂上去，整個冬天都冰涼的手，在倒春寒的日子里還是繼續(xù)這么涼著。
“昨天怎么沒有來夜自習呢？”亦冰歪著腦袋問
“終于想起來關心我啦，小沒良心的！”歐陽并不回答她，“昨晚的事昨晚為什么不問？”
“額~~”還真是的，昨晚怎么沒有問。亦冰心虛。直到夜自習結束他都沒有來，本來是準備打電話問的，可是后來，小秋說睡自己家，兩人一路聊，……聊到了蘇子睿，就……忘記了！
“唉！傷心了！生氣了！”歐陽雙手撐著下巴，嘴角完成下弦月。
“不生氣，不生氣”亦冰把臉湊近了些，“所以呢，今天我是專門來看你的，你看這么大冷的天，很誠意的。”亦冰自己不忘使勁點點頭。
彈了一下她腦門兒，辰逸站起來，“你說的！別再給我找借口中途跑了！”說完徑直往吧臺走去。
就知道他每次都說是懲罰其實只很輕的做個樣子而已，亦冰伸手摸摸被彈的地方，嘴角一撇笑了。
只是，還是有些心不在焉，情緒里有些許的落寞在發(fā)酵……
這里的暖氣就好像是它的店名“38℃”，比體溫略高一點的暖意，將人整個包裹，愜意舒適。
最近天氣多變，自己的情緒也多變。
亦冰不禁感慨：愛情如是，不光有酸甜，亦有冷熱！
“初相識的時候，愛情的溫度是冷的；相知的時候，愛情是常溫的；熱戀的時候，愛情是滾熱的；吵架磨合的時候，愛情是沸騰的；而當溫度持平的時候，也就是愛情穩(wěn)定，兩人已分不開彼此了。”
亦冰一手撐著腦袋，盯著吧臺里辰逸忙碌的樣子，這是那時候辰逸告訴自己的。
亦冰一直想不明白，這么一個懂愛又溫暖，智商情商雙優(yōu)的男生，為什么就是不想談戀愛呢？自己都幫他張羅了一個一個又一個的“相親”，可他就如萬年冰山一般，拒人千里之外。
想起在當初定這個店名的時候——
他說：“就叫‘38℃時光’吧?！?p> “38℃？這個是咖啡的溫度嗎？”亦冰天真地問。
“小笨蛋！當然不是，要教你多少遍？”辰逸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埋怨，“用水去沖煮咖啡粉時，當中的纖維會開始軟化，而碳水化合物粒子開始膨脹，在達到80℃時粒子就會破裂并擴散開來，從而萃取出理想的咖啡液。所以……”
“所以，沖煮用的最佳水溫是88-95℃，亦已是接近沸騰的溫度”亦冰跟著他的語速，異口同聲把后半句補不全了，一字不差，這些他平時嘮叨的，她聽都耳朵都出繭子了。
“這才乖嘛，孺子可教?！彼p拍她的頭，似獎勵聽主人話的寵物貓貓狗狗般。
“那不就是咯，38℃是什么？”她借機。
“哈，在這等著我呢原來？！”辰逸露出好看的上下三顆牙，“你猜啊?！?p> “38℃？38℃？”亦冰一臉迷茫的重復念叨，“38℃！低燒？！”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真俗氣?！彼麕е⒆託獾爻靶?，“不過也對?！?p> 下一秒，一雙手就覆在他的額前，“這也不燒啊，”亦冰說，“這可是你的第一份事業(yè)，要靠著它揚名立萬，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要不要這么……奇怪的名字？！……”
“這是我的第一份事業(yè)，我自然要把它做得有聲有色。”辰逸給自己滿滿的信心，“我記得曾經(jīng)有人說過，初相識的時候，愛情的溫度是冷的；相知的時候，愛情是常溫的；熱戀的時候，愛情是滾熱的；吵架磨合的時候，愛情是沸騰的；而當溫度持平的時候，也就是愛情穩(wěn)定，兩人已分不開彼此了。咖啡亦如是，它不光有苦澀，它也有酸甜而且也知冷暖。這個咖啡吧，也就是完全由我歐陽辰逸掌控的這個小小王國，如果我讓它變成一年四季都是37℃呢？顯得太過平和，不溫不火沒有激情。……這里，拒絕平淡，那就只能是38℃恒溫的！有點燒，又無須治療……生活如是，愛情如是…”
“有點燒，又無需治療……”亦冰還在回憶里，不自覺嘴邊重復。
“想什么呢？”辰逸已經(jīng)來到跟前，一手端著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回魂啦！”一手在她眼前揮動。
“這是什么？”之前每次來都得跟他先匯報實時的胃舒適情況，再由他決定喝什么，喝多少的，“難道今天你是覺得我身體強健，不光批準有摩卡，還‘有一送一’么？”亦冰笑侃。
“不是，現(xiàn)在這個給我！”他霸道的搶過亦冰才喝了一口的摩卡，把手里這杯放在她面前，“你喝這個。”
見他賣關子，亦冰也不多問，只是略略伸個頭，濃郁醇香的咖啡味早就挑動味蕾。
辰逸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眼簾微垂，雙唇輕啟，將奶白色的咖啡杯置于唇前，小小喝了一口。可能是比之喝慣的摩卡來說略略清苦了些，她的眉心微蹙。
他們倆這種無聲對飲的狀況，通常被小秋笑稱為：腦電波交流。
“呵呵，”許久之后，辰逸打破平靜笑著問，“味道怎么樣？”
此時她微蹙的眉心已經(jīng)舒緩開，“嗯~~”她又接著呡了一小口，“感覺就是一杯Espresso，……額~不過，好像又不很像，……”她說不出個所以然，畢竟真的是外行。
辰逸已經(jīng)在搖頭了，“哎！這可是我花了很大勁兒從小島上背回來的，暴殄天物?。 彼b作捶胸扼腕狀。
亦冰想起來就是上次他說去南大西洋什么什么小島上找什么什么咖啡的，那叫什么來著？是什么的勒……亦冰抓耳撓腮，“拿破侖咖啡嗎?。俊睅е淮_定地問。
“可不是嘛!”辰逸還是挺高興她想起來了，小東西并不是對他的事完全不上心嘛，“哥哥我那么大老遠背回來，然后眼巴巴地等啊、等啊，等著某個不識貨的來‘糟?！Y果，‘感覺就是一杯Espresso’”他故意學著她剛才的口吻，“哎呀呀，真是扎心了！”說著不忘拳頭捶捶胸。
“好嘛好嘛，我不對，我外行，我孺子不可教……”她繞過桌角捏著拳頭，站在辰逸身邊，給他胡亂地捶著后背順氣，“我不是說‘感覺’嘛，而且我也說‘好像不是’了，哥哥別生氣，別生氣，……”她賣力地捶，“其實，我現(xiàn)在感覺出來的，回味起來，它比Espresso好喝多啦!”她撿好聽的說，雖然真心覺得嘴巴里的味道不咋樣。
“咳咳咳……”他被她沒輕沒重捶得躲閃來不及，“姑奶奶，我不生氣了，求……求您……別捶了，……出人命了……”
亦冰笑著回了座位，“這個咖啡好像……額……”突然覺得這樣說欠妥，畢竟‘大老遠背回來’的嘛，趕緊換個方式，“我是說，……從我這個外行并且是從女生的角度上來書，我覺得……僅僅是我覺得啊……”
“哼～”辰逸已經(jīng)不樂意了，她這樣，誰都看得出來哪里會有好話說，不過也不準備打斷，反正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甚是可愛。
“生氣啦？那我不說了。”她搶回摩卡大口地喝，這個才是人間美味呢。
“不是生氣”他打了下頓，“而是森～森～的～絕～望～”他故意用怪異的腔調說道。
“安啦，大笨蛋，想想看，你這里每天顧客盈門，只我一個不識貨的，也影響不了任何，對吧?！?p> “小沒良心的家伙！”他賣萌狀，“要知道，人家拿破侖臨死還回光返照流著淚撐著起來喝最后一口……”
“好好好，它呀一千個好一萬個……”為了表示接受這份盛情，亦冰拉過早已經(jīng)推出去的咖啡，猛地喝了一口，不禁嗆的差點噴對面的辰逸一臉。
這回換成辰逸服軟了，“哎~~~好了好了，我就是這么一說，你還當真了，”說著已經(jīng)拿著紙巾自顧幫她擦了起來，“別說話，免得又嗆著……”關切都寫在臉上。
“……一萬個好，但就算這樣，也抵不上你的好。”她說的是實話，撲閃撲閃的睫毛無辜的樣子盯著他，“所以，喝不喝這個咖啡，以及覺得它好不好喝，我覺得根本不重要。”
明知道小東西在狡辯，但是他就是吃這一套，內心已經(jīng)笑成花兒。真是小笨蛋，他怎么可能生她氣。
安靜下來，好一會兒，她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不禁嘴角上揚，給他一個微笑。
只不經(jīng)意間，她艷若桃李的含笑臉龐隱隱有絲落寞，又怎能逃過他的眼。
“有心事？”他呡了一口被她如此嫌棄的‘拿破侖’，低聲問道。
“嗯？……沒……是?！焙冒桑谒媲?，偽裝永遠顯得那么多余。
“因為……他？”不是遲疑，而是不怎么愿意在明明是他們獨處的時間還要談起另外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跟她有著千絲萬縷糾纏不清關系的男人。
“嗯。”她不知道從何說起。
每次都是，不提‘他’吧，忍不住回去想，提起‘他’吧，一時心里又覺著堵得慌。
偶爾拒絕孤獨，是怕寂寞被他填滿，但其實，不孤獨的時候，他也無處不在！
見她欲言又止，辰逸只微微一笑，并沒有再追問。
從大一開學就認識的她，漂亮、活潑，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多愁善感？辰逸第一次有了嫉妒心。
問世間情為何物？——一物降一物！
“我說哥哥，前天，我又注意到我們系里有一個女生，我覺得很適合你，我已經(jīng)讓小秋去打聽了……”她話鋒突轉。
在這樣美好的氛圍里，她著實不應該一副悲悲戚戚的樣子，還是應該聊一些美好的事情。
“哎，打住打住??！哥哥我不需要！”辰逸斷然拒絕。
“為什么不需要？你看啊，我跟小秋辛苦幫你物色的女生，環(huán)肥燕瘦的，你吧都給拒絕了，那說明你對女朋友人選是有具體要求，那你就直接說嘛，……”亦冰覺得優(yōu)秀如他，自己給不了他的幸福，她希望有一個人可以給。
辰逸微笑盯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心想:我是有要求，——高矮如你、胖瘦如你、可愛如你，最好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