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南部,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
這里便是大晉皇朝赫赫有名的云霧山脈。
云霧山脈橫跨數(shù)州。
從東往西,連綿千里,仿佛一條遠(yuǎn)古巨龍,把大地一分為二。
此地山勢險峻,峰巒疊嶂;懸崖峭壁,危峰兀立。
山中原始老林,翁翁郁郁;古木參天,遮天蔽日。
更有兇獸猛禽,盤踞其中。
普通人若想要橫穿云霧山脈,可謂是危險重重,舉步維艱。
也因此,大晉皇朝對南邊的控制,大為減弱。
而這片在云霧山脈南邊的疆土,足足有方圓八千里之多,占整個皇朝疆域的近五分之一。
其范圍,包括了閩州、象州、崖州、瓊州以及南海府。
這些州府雖然人煙稀少,而且大多還未被開發(fā)過,但其土地之富饒,物產(chǎn)之豐富,令人難以置信。
這里盛產(chǎn)各種價值連城的寶石、象牙、珍珠,還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名貴香料、藥草,以及遍地的天材地寶。
如此龐大的財富,即便是朝廷,也饞涎欲滴。
于是,十年前,朝廷決定修建一條橫穿云霧山脈的官道,以便加強南北聯(lián)系,開發(fā)那片富饒土地。
然而,修建這條官道,困難之大,超乎想象。
這一修就是十年。
期間開山鑿洞,架設(shè)索道橋梁,搭建懸崖棧道,耗費了無數(shù)錢糧和生命,這才在十年之后堪堪竣工。
隨著官道的修成,南北兩地的交流終于開始變得頻繁起來。
而由于官道北面這一頭的起始點,是在越州境內(nèi)。
也因此,越州以及與其接壤的揚州,兩地的商旅近水樓臺先得月,率先開始行動起來。
兩州境內(nèi)各種大大小小的勢力,紛紛組織商隊,打算在其他州反應(yīng)過來前,搶先布局,占得先機。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加入到這一波“淘金熱”之中。
特別是一些江湖人士,本來就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如今有這么一筆財富放在眼前,哪里肯放過,紛紛爭先恐后地往云霧山脈南邊跑。
一時間,整個越州魚龍混雜,風(fēng)起云涌。
山陰縣位于越州北部,一些從北面來的人,要往南邊“淘金”,大多要經(jīng)過此縣。
縣城西北十里外,有一個名為“鏡湖”的小鎮(zhèn)子。
小鎮(zhèn)臨湖而建,鎮(zhèn)子西面,一條官道從北往南漸漸延伸,直到消失于地平線盡頭的群山之中。
那些高低起伏的群山,便是山陰縣家喻戶曉的會稽山。
和巍峨險峻的云霧山脈相比,會稽山并不算多么高大。
但勝在山青水秀。
孟九是小鎮(zhèn)上的一位私塾先生,三十年前從外地遷居于此。
據(jù)說,孟九的家族是北方大族。
后來不知什么原因,與家里鬧翻,便獨自一人來到小鎮(zhèn)隱居。
孟九的妻子早逝,他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兒子孟浩云和女兒孟玉婷。
如今,孟浩云已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小伙。
而孟玉婷也宛如一朵出水芙蓉,長得亭亭玉立,到了及笄之年。
讓孟九頗感無奈的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自幼不愛讀書,反而整日持刀弄棒,沉迷武功,和自己的性格截然不同。
五年前,會稽山上的爐峰寺,有高僧下山來,向四周百姓傳授了一門強身健體用的普通功夫。
孟浩云就憑著這一門大路貨武功,硬生生修煉出了內(nèi)力。
這習(xí)武的天賦,便是讓孟九都感到十分吃驚。
可惜,如今的孟九,早已脫離了家族關(guān)系,借不了家族的力。
而他和武林中人又沒什么交集。
即便心中有意想送孟浩云進(jìn)武林門派學(xué)藝,但也是有心無力。
因為當(dāng)今武林,門戶之見頗深。對自己本門派的武功秘籍,個個是敝帚自珍,看管甚嚴(yán)。
為了防止本門派的武功外流,挑選弟子時,更是挑三揀四。
沒有強大背景或者有熟人關(guān)系,就想拜入武林門派,根本是癡心妄想。
而這里面的道道,除了孟九知道一些,孟浩云其實并不清楚。
事實上,孟浩云對江湖武林的了解,完全是孤陋寡聞,知之甚少。
不過,孟浩云是個天生知足派。
即便只是學(xué)了一門大路貨武功,但他還是很滿足,每天都堅持練習(xí),從不懈怠。
而隨著南下“淘金”的人越來越多,小鎮(zhèn)也開始逐漸熱鬧了起來。
與此同時,原本生意冷清的“四??蜅!?,也常常賓客滿堂,座無虛席。
不過,來客棧的,大多還是以吃飯為主。
大隊的商旅,基本不會在鎮(zhèn)上落腳,而是會選擇到十里外的縣城住宿。
只是,隨著往來鎮(zhèn)上的人增多,一些紛爭終究開始出現(xiàn),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一些武林人士欺負(fù)本地百姓的事情。
而孟浩云正值年輕氣盛,再加上性格疾惡如仇、正義凜然,看到外來武人恃強凌弱,欺負(fù)本地百姓,他自然不能容忍。
孟浩云憑著幾年的武功底子,再加上練出了內(nèi)力,和那些武林人士交起手來,竟然不落下風(fēng),甚至還打得對方落荒而逃。
圍觀的百姓,無不拍手稱贊。
這讓孟浩云信心大增,同時心里也美滋滋的,更是把自己視為了小鎮(zhèn)的守護者。
這一日,孟浩云正在鎮(zhèn)上巡視。
忽然,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他不遠(yuǎn)處的“四海客?!崩飩髁顺鰜?。
“可惡,這些外來武林人士,就會瞎鬧事!”
孟浩云心里暗罵一聲,腳下毫不猶豫朝客棧走去。
一進(jìn)客棧大門,孟浩云就見到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漲紅著臉,在據(jù)理力爭。
那少年孟浩云也認(rèn)識,似乎是阿二。
阿二以前是鎮(zhèn)上的一對雙胞胎孤兒之一,如今兄弟倆雙雙在這“四??蜅!碑?dāng)?shù)晷《?p> 只見阿二大聲嚷道:“你們還沒給飯錢呢,怎么能走!”
“這有沒有天理了,吃完飯,怎能不付錢!”
“看你們穿著打扮,又不像沒錢的人。”
阿二對面,威凜凜地站著五人。
其中四人,個個身高馬大,體型魁梧,一副武林人士打扮。
剩余那人,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
他穿著一身錦衣華服,腰間佩帶著一柄鑲嵌綠色寶石的短劍,長相英俊,風(fēng)流倜儻。
只是他那雙眸子,隱隱有些無神,面色蒼白,一副酒色過度之相。
那年輕公子聽罷,冷冷一笑:“你說對了,本公子是有錢。但看你不爽,不付錢,你能拿我怎樣?”
年輕公子說完,那四個體型魁梧的漢子,當(dāng)即往阿二身前一站。
他們就仿佛四座大山,一下子壓得身材矮小的阿二透不過氣來。
客棧大堂里,大多數(shù)賓客都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就像看戲一般。
也有幾人想出來阻止,但馬上被身邊的朋友拉住,在耳邊嘀咕一陣后,紛紛臉色一變,看向那年輕公子的目光,充滿了忌憚。
孟浩云實在看不過去了,冷然喝道:“幾個大男人,欺負(fù)一個小孩子,還要不要臉了?”
見有人出聲阻止,一道道目光紛紛落到了孟浩云身上。
阿二見是孟浩云,心中不由一喜:“浩云哥,他們吃完飯,不給錢!”
年輕公子和那四個漢子見出來的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眼中都流露出輕蔑之色。
其中一個漢子對孟浩云冷冷說道:“小子,可想好了,真想淌這趟混水?知道我們是誰嗎?”
孟浩云同樣冷冷地回道:“我管你們是誰!在這鏡湖鎮(zhèn),只要有我在,就別想吃霸王餐!”
“嘿,小子,既然你非得多管閑事,那就吃我一拳?!?p> 那漢子說著,便猛地舉起拳頭,一拳朝孟浩云轟來。
孟浩云早有防備,舉起手,五指握拳。
他后發(fā)先至,對準(zhǔn)那漢子的拳頭,一拳轟了過去。
兩只拳頭,就仿佛兩只大錘。
瞬間撞擊到了一起,發(fā)出一聲沉悶聲響。
“砰~~”的一聲。
兩人的身體一陣搖晃,被一股大力,往后震退好幾步。
“哈哈哈,陳老弟,看來你是娘們肚皮趴久了,不行了啊,竟然被一個毛頭小伙子擊退了!”
其中一個漢子在邊上大笑起來。
“張哥,別幸災(zāi)樂禍。要是讓你來,你也一樣的結(jié)局?!?p> 那被震退幾步的漢子有些惱火。
而后,他臉色陰沉地看著孟浩云,道:“小子,你徹底惹惱了我。別他娘以為會點內(nèi)功,就可以目中無人。”
“陳老弟,這小子會內(nèi)功?”
“廢話,不然老子怎么會被震退?”
“那接下來,你到底是行還是不行?。俊?p> “怎么就不行?這小子他娘最多也就養(yǎng)氣境初期,老子我雖然也是養(yǎng)氣境初期,但論打斗經(jīng)驗,我就不信這小子比我還豐富!”
下一刻,那魁梧漢子再一次揮起拳頭,向孟浩云一拳砸來。
孟浩云一臉冷峻,毫不猶豫揮起拳頭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一連串拳拳相接,就仿佛隕石不斷撞擊在一起,發(fā)出沉悶聲響。
忽然,“砰~~”的一聲。
其中一只拳頭落在了一張桌子上。
當(dāng)即木屑橫飛,砸出一個圓洞來。
“砰~~”
另一只拳頭趁機而上,順勢砸在了那道魁梧身影上。
“哎呦!”
那漢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連忙一個懶驢打滾,躲過孟浩云的下一波攻勢。
“嘖嘖,陳老弟,我覺得你好像真的是在娘們肚皮趴久了,這回完全是落在了下風(fēng)。”
“張哥,別他娘幸災(zāi)樂禍,換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漢子狼狽地爬起身來。
他恨恨地盯著孟浩云說道:“這小子絕對有古怪!他內(nèi)力和我不相上下,武功招式也是平平庸庸,不過是一套大路貨色的羅漢拳。但他娘一交起手來,詭異得很!“
此時,在客棧里的許多江湖人士,也看出了些門道,都一臉疑惑不解。
他們想不明白。
這少年人用的不過是一套大路貨色的羅漢拳,但最后交起手來,竟反而嬴了那魁梧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