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或生
宋秋一怔。
他對這抹紅色可是格外的記憶深刻。
能不深刻么?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抽走了褲腰帶,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美艷成熟的女人!
紅衣女人徑直走進面館,就像從未見過宋秋一般,對他投注過來的目光視若無睹。
秋雨將紅衣女人的袍子打濕了大半,寬大的衣袖因之而被染成了深淺不一的顏色。被雨水濺起的污泥好似被頑童碰灑到書案上的墨跡,無規(guī)則地散布在裙裾上。
不知道是因為沾染了秋雨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宋秋總覺得她的衣衫凌亂,神情憔悴。如果真叫宋秋想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狼狽。
看著紅衣女人在他面前走過,宋秋張了張嘴,最后又訕訕閉上。
他能怎么招呼?難道直接喊說“美女,你把我褲腰帶還給我”?如果真那樣做,明天自己就能上《楚河日報》八卦版的頭條了。
連標(biāo)題宋秋都想好了:“世風(fēng)日下!一青年竟當(dāng)眾向美女這樣要求……”
這面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整齊地排布了兩排共八張方桌。
紅衣女人咳嗽著和宋秋背對背坐下,叫了一份小碗不加辣椒的熱干面。
這里臨近江城一個COSPLAY的圣地,奇裝異服常??梢?,因此紅衣女人如此不合時宜的一身衣裝竟也只讓老板娘多看了幾眼,羨慕地贊揚了一句“你這打扮好漂亮”,并沒有太過驚奇。
宋秋用桌上的面巾紙擦擦嘴,準(zhǔn)備結(jié)賬離開,忽然背后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等會兒有人來,不要說你認(rèn)識我?!?p> 宋秋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紅衣女人低聲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喝道:“別回頭!”
她身上似乎患有舊疾,吼過后,又劇烈咳嗽了一陣。
被紅衣女人這么一吼,宋秋身子一緊,頓時不敢亂動。
“把這塊石頭帶到龍虎山正一觀,就說簡紅玉讓你去的。如果你不想姐姐我以后變成厲鬼纏著你的話,請一定要把這塊石頭帶到?!焙喖t玉的唇角艱難的抹過一絲笑容,可惜背身而坐的宋秋沒有看到。
宋秋感覺垂放在椅子邊的手掌中被塞進了一塊菱角分明的石頭,宋秋不露聲色地接過,耳邊簡紅玉的聲音又續(xù)道:“當(dāng)然,小家伙,你放心,走這一趟是一定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p> 宋秋正準(zhǔn)備說話,忽然一個陰氣森森的家伙走了進來。
那人穿了一身沾滿泥垢的黑色大袍,許是因為被雨水濕透,衣服上的純粹黑色,只是瞧上一眼,就叫人覺得難受,那蓬頭垢面的落魄樣子讓宋秋不禁聯(lián)想到了背后的簡紅玉。
那黑袍男子不像是來吃飯的,他走進面館四處張望,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簡紅玉,臉上露出喜色,嘿然笑道:“我看你還能往哪里跑?”
簡紅玉沒有回頭,聲音淡淡道:“我本來就沒想過跑,只是想來吃一口最正宗的熱干面罷了?!?p> “最后一頓早餐么?”黑袍男子目光閃爍,顯然是在思考簡紅玉話里的真假。
黑袍男子走到簡紅玉的面前,說道:“自己跟我走,還是說,你打算牽連這些普通人?”
“等我吃完這口面,我就跟你走?!?p> “好,夠識相,我等你吃完?!焙谂勰凶映T口走了兩步,大喇喇地坐在一張無人的板凳上,目光炯炯地盯著簡紅玉。
簡紅玉慢慢吞吞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擱下筷子,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說道:“老板娘,結(jié)賬?!?p> 老板娘走過來,小心地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黑袍男子,小聲問道:“他是不是要找你麻煩?”
簡紅玉搖搖頭說道:“沒有,一個朋友,只是為人嚴(yán)肅了些罷了?!?p> 結(jié)完賬,她站起身,走向黑袍男子。
“走吧。”
黑袍男子點點頭,跟著站起身,卻沒有朝門外走,走到簡紅玉剛才坐的桌子邊。
老板娘正在收拾桌面上的碗筷,看到黑袍男子走近,瞧出端倪不對,正準(zhǔn)備問他:“要干什么”。
黑袍男子左手放在桌板底下,用力一掀,嘩啦一下,一張桌子翻倒在一邊。
黑袍男子仔細(xì)查看了翻倒過來的桌子背面,確定沒有東XZ在那里后,又轉(zhuǎn)頭盯了宋秋一眼,看見宋秋青嫩的面龐,略一猶豫,冷哼一聲,對簡紅玉說道:“走吧?!?p> 老板娘愣了一愣,緩過神來,氣的臉蛋紅撲撲地說道:“你掀了我桌子,就想走?今天你要把事情說清楚了!”
她的聲音糯糯軟軟,又或許因為有幾分靦腆,便是生氣的時候,也不顯吵鬧。
簡紅玉瞥了一眼黑袍男子,說道:“老板娘,對不住,我這位朋友性子不好,我賠給你吧。”
她從衣袖袖囊里掏出三張百元大鈔,想了想,又填了兩張,問道:“夠了么?”
老板娘連聲說道:“多了多了”,想撿兩張還回去,被簡紅玉堅決地塞到了裝錢的錢兜里。
“你就收下吧,別推辭了?!焙喖t玉若有深意地說道:“反正我大概也不會差錢了?!?p> 老板娘以為簡紅玉是在夸耀自己有錢,好心勸道:“姑娘,那你也不能亂花錢啊,勤儉才能持家?!?p> 簡紅玉笑著道謝,旁邊的黑袍男子等的心煩,惡聲喝道:“還在那里拖什么時間,真要讓他們和你一起?”
黑袍男子這話老板娘沒聽懂,簡紅玉卻是聽得真真切切。
和你一起做什么?
自然只能是陪葬了。
和你一起陪葬。
簡紅玉轉(zhuǎn)身平靜道:“走吧?!?p> 兩人朝門外走去。
“等等?!?p>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簡紅玉的唇角露出苦笑,你這小笨蛋,讓你藏好,怎么反倒主動跳了出來?
黑袍男子的話不只簡紅玉聽懂了,宋秋也聽懂了。
陪葬,首先必須得有人要下葬。
下葬自然需要有人死去。
宋秋不想看到人死,所以他站了出來。
宋秋話音未落,黑袍男子不耐煩地直接反手一掌,簡紅玉反應(yīng)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掌拍到了宋秋面前。
好在宋秋反應(yīng)奇快無比,一拳格在胸前。
啪的一聲交擊,宋秋倒退幾步,再抬手,手掌焦黑一片,一直延伸到手臂上,隱隱散著一股子衣服灼燒后的味道。
黑袍男子盯著宋秋,兩眼像毒蛇一樣瞇縫成一條線,冷聲道:“原來是個同道中人,真是失敬失敬。不過,你一個小小的練氣士,除了送死,還能做什么?”
簡紅玉這時候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強行催動功法,雙袖翻飛,攻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的傷勢本就比簡紅玉輕了太多,隨手接下簡紅玉的招式,如同貓戲老鼠。
“你還傻愣著干嘛,去龍虎山!”簡紅玉看到宋秋呆呆站在原地,盯著一個木匣子緊看,既焦急又惱怒,自己已經(jīng)在用生命去為他爭取逃脫的機會了,他還傻站著不動,等死么?
宋秋置若罔聞,面色平靜。
他探手伸進木匣子里取出了一樣物件。
那是一塊板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