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地上跪著的女兒也是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卓吟風的語氣倒是軟了一些。
苦心的勸著:“當年是父親作為首告讓蘇式一族被皇上滅門,雖是慘烈可是已經(jīng)是鐵打的案子,你卻每年跑去祭奠。若是傳到了朝野之中你讓父親這張臉怎么去面對朝野的流言蜚語,若是讓皇上知道你祭拜罪臣,還有可能會牽連族人的!”
若是旁人這只不過在平淡不過的話,但是在瑾瑜耳里卻像是一把把利劍穿腸而過,他不敢抬頭看卓吟風也不敢看芊芊,害怕眼中流轉的恨露出痕跡讓他們捕捉到,只能低著頭看著燭火的光在如同鏡子一般的水磨石上跳動。
芊芊滿心的悲傷捂著臉說道:“父親既然知道會牽連自己的族人,滅族之痛又為何要去強加給別人?”
芊芊仰起臉,淚水自眼角滑落,一滴滴淌在身上:“女兒太蠢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十多年,如今和爹爹說這些又有何用,和爹爹眼中的權貴尊榮相比,旁人一族的性命又算的什么!今日既然已經(jīng)被爹發(fā)現(xiàn),只求爹不要再去為難已故之人,給他們一個安息之地!”
瑾瑜心中一驚,今日那里并不是衣冠冢,自己的親人而是的確埋葬在哪里,以卓吟風的性格……。
想著當年的冤屈和悲慘今日還要受這般的屈辱,大雪紛紛的冬日里,瑾瑜渾身冒出了一陣冷汗,不知道芊芊的求情能不能管用。
瑾瑜飛快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想了想說道:“瑾瑜不知道當年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今日也算是粗略知道了一些事情。瑾瑜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卓吟風眉一皺,很是詫異這個好賭的破落戶還能說出什么話來,當下喝道:“你說?”
瑾瑜恭謹?shù)墓蛟诘厣瞎┲终f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當年的結論無論如何都已經(jīng)在很多人的心里定了。侯爺今日知道小姐祭奠了這么多年,按照侯爺?shù)男愿窨隙〞驂炁彩?,好讓小姐斷了這份念頭!”
卓吟風父女的驚愕瑾瑜看在眼里,芊芊哭著說道:“爹!你真的會這么殘忍嗎?你若是這樣是把女兒往死路上逼啊!”
“如果不斷了你的念想,以后真的會有人借著這事來打壓老夫的!”
“其實事情是可以不用這樣的!”瑾瑜膝行兩步急忙的說著:“侯爺可以完全不用勞師動眾的這樣去掘墳,一來是因為當初皇上下令滅族但是卻準許義莊收尸,只不過這收尸人是小姐罷了。既然已經(jīng)安息多年再去掘墳有損陰德。
二來是侯爺如此去做真的是會讓旁人無端意會出什么來,只會說侯爺心中有鬼,覺得當年的案子經(jīng)不起推敲才會這么的驚擾亡靈,朝野議論紛紛對侯爺不利,還會引起波瀾。
三是縱然侯爺沒有去掘墳,芊芊小姐即使去祭拜,她一閨中女子,顧念舊情去祭拜一下,頂多就是婦人之仁。旁人也不會說什么,倒是侯爺出手只會讓人無端妄想啊!”
這一席的推敲分析,字字在理,卓吟風心中很是佩服,對于這個向來被自己低估的人今日忽然有一種另眼相看的態(tài)度。
而芊芊更是感激的望著瑾瑜。
“你說的倒是在情理之中!”卓吟風捻著下頜上的胡須似是還在思索,“只是今日既然我能知道這件事,其余人也是能知道這事的,我不去,只怕有些人也會去!若是旁人去了,落口實的卻是本候……”
瑾瑜心中巨石落地,感覺腦中一聲的悶響敲打,那些所謂的“其余人”瑾瑜在清楚不過,指的就是太子,趕緊說道:“侯爺今日只是在盛怒之下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單純的想要去打斷小姐的念想罷了。太子卻是不一樣,太子心中只有朝政江山,以他的智慧今日我們能想到太子自然也能想到!”
卓吟風心中的擔憂盡去,臉色緩和了不少,這才坐到圓椅上悠然的說道:“你說的很對!但是芊芊你以后還是不準去!”
“為什么?”芊芊聽的一驚,眼淚就滾了下來,還想說什么卻見一旁的瑾瑜正使勁的朝自己使眼色,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猶猶豫豫難以抉擇的說了一聲:“女兒遵命就是!”
這邊瑾瑜才不動聲色的朝她點了點頭。
卓吟風見女兒態(tài)度軟了下去,又見她臉頰紅腫,心中不忍,很是心疼,揚了揚手,話語里滿是一個父親該有的慈愛:“下雪地上冷,趕緊起來!”
芊芊身子本就嬌弱今天這一系的折騰下來,中午又沒用膳,身上半點力氣都沒有。
瑾瑜上前幫忙攙扶,芊芊才勉強算是站了起來,只是瑾瑜的手一離開就會倒一般。
瑾瑜只好小心的扶著,手指劃過她掌心的時候,卻觸及到一片毛躁,這不是一個閨中女子該有的肌膚。
卓吟風在場又不好查看,只能扶著,這一扶芊芊的身體沒想到順勢向自己靠了過來,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跪的太久,這一下子起來,芊芊一邊臉又紅又腫,一邊臉卻是半分血色都沒有,就連唇都褪去了顏色,顯然是暈過去了。
眼看著女兒這般,卓吟風連連嘆氣,趕緊對瑾瑜說著:“還不趕緊扶到房間里去!找大夫!”
瑾瑜連連應答,芊芊額頭上已經(jīng)逼出一層虛汗,一步都邁不開,瑾瑜沒有多想一把將芊芊橫抱在了懷里。
這個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小女孩如此的善良,堅韌又這般的對自己癡心,瑾瑜心中很是感動。闊別十年這是他第一次將芊芊抱在懷里,又聞到懷里溢滿了女孩子身上的芬芳不覺將手臂緊了緊。
蕓香聽的消息趕緊趕了過來,吩咐了人出去找大夫,大夫頂著風雪而來,一番望聞問切后說道:“小姐長期心情煩悶,懷憂結郁又感了風寒加上沒有吃午膳,才會體力不支周身冒虛汗,只需要補充體力平日里多尋一些開心就好了,至于臉上的傷用些藥也沒有什么大礙!”
當下給芊芊含了參片,灌了糖水,開了一劑疏肝利膽方子,囑咐平日多尋些開心,不要憂思過重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