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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等待

第二十一章

一生的等待 凱歌魯凱凱 4240 2018-01-12 18:15:23

  說好了分手,約定了不聯(lián)系,明知是個傷痛,用的卻是自我了結(jié)的方式。相比被時間消耗到心生厭恨,戛然而止的陣痛留下的回憶空間也許相對美好。

  為了不聯(lián)系徐綻,自勝把手機打到了停機,想聯(lián)系也聯(lián)系不了。想念、難過都是暫時的,時間最終會把這些都稀釋得無影無蹤的。

  徐綻籠罩在分手的陰云里,她的天空風(fēng)雨如晦,難盼晴日。淚水得偷偷地流,心痛得用笑臉來表示。她是個要強的人,不愿別人看到她的脆弱不堪,因為感情的事她傷過好幾次心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難過在沉淀,日子一天天在澄清,但對過去的回憶也愈加變得綿長。

  工作、論文全無著落,兩手空空,生活沒有支撐點,像一株蘆葦,隨時會被風(fēng)浪折彎腰。

  同學(xué)一個個喜報頻傳,越來越多的人簽工作了。李季白通過了選調(diào)生考核,張章簽了家央企,陳帥家里搞生意,畢業(yè)后準備接手家業(yè)。聽說王晴進了設(shè)計院,負責(zé)行政工作。成謠進了銀行,還是管培生。一個個的笑臉越加襯出他的落魄,自勝看得心里發(fā)慌。

  拿不到畢業(yè)證,參加招聘會沒有意義。身邊的人談?wù)撨@家公司怎樣,那個單位如何,自勝站邊上聽得漠然,他什么也說不上。像是在人稠廣眾的集會場合,眾人都西裝革履,而只有他光著上身般羞愧難堪。這樣的時候,他常常默默地坐到一邊去。

  要以大學(xué)生的身份找工作已不可能,沒學(xué)歷、沒手藝、沒技術(shù),好像什么都可以干又什么都干不了。照這個樣子,就算找到工作,那也比不上同學(xué)們口中的鐵飯碗。身邊誰都比你行,你又有什么顏面。不甘心自嘆不如,但又真實地感到低人一等,思想和身份錯位,真是難受,但不服氣又有什么辦法!

  怎么辦,別人要問起你的工作怎么說?

  一天,自勝為畢業(yè)論文去找指導(dǎo)老師朱教授。談完論文后,朱教授說道:“自勝,大二時給你們上課,你提的問題挺多的,看得出你有思考問題。你在你們班工作算找得不錯吧,簽?zāi)睦锪耍俊?p>  突如其來的問題!朱教授還不知道他作弊被處理的事?現(xiàn)在還這么抬舉他,自勝慌得不知怎么說。情急之下他胡謅道:“簽了個深圳的國企。”

  “哦,深圳?”朱老師像在腦子里搜索這遙遠的地方。

  “深圳好啊,那邊是經(jīng)濟特區(qū),工資高,我就知道你會比其他人強?!弊詣贌o奈地賠笑著。

  走出老師辦公室,心里一陣苦笑。以后他就統(tǒng)一口徑,只要有人問起他工作的事,都會聽到他說道:“家里托熟人簽了個深圳的國企,畢業(yè)證拿到后轉(zhuǎn)正。”這個時候自勝已經(jīng)打定主意南下深圳了。

  五月,筆挺的白楊樹枝葉開始薈萃。陽光下,白楊樹擋出了大片的濃蔭。微風(fēng)吹拂,楊絮漫天飛揚。已到了論文要定稿的時期,同學(xué)們加班加點,爭取為畢業(yè)畫上個完整的句號。

  畢業(yè)論文字數(shù)、格式都有一定的規(guī)定,說是學(xué)術(shù)自由,那起碼也是在這個框架內(nèi)的自由。論文答辯前要查重。何謂查重了,只要你寫的一句話跟數(shù)據(jù)庫里的話相同,查重時就會標示出來,表示有抄襲嫌疑。自勝想,別人寫過的一句話就不能再寫,那干脆數(shù)據(jù)庫里用過的字再用也算抄襲算了。重復(fù)率超過百分之二十五就不能答辯,為此,寫完論文初稿后學(xué)生都去網(wǎng)上出錢查重,查出跟數(shù)據(jù)庫相同的內(nèi)容就把句式詞匯改變一下,比如“你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查出來是抄襲,而“一個月的月薪是多少”查重就標示不出來。為了所謂論文,都是煞費苦心!

  徐綻、自勝已從分手的浪潮中暫時平靜下來。他們已是成年人,到了走上社會的年紀,能夠理性地看待問題了。只是理智上接受的事,但心里還是不甘心,時常隱隱作痛。

  一天,自勝從圖書館查資料出來,前面十幾米是徐綻的背影。他第一反應(yīng)要沖上去在她耳邊大吼一聲,邁出幾步又驟然停下來,徐綻已經(jīng)跟他分開,不能再開這種玩笑。恍惚間,陽光變得刺眼,自勝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的走廊。

  定稿、答辯,時間一天天地接近畢業(yè)。

  答辯,顧名思義是答跟辯,但事實上的情況是對學(xué)生來說只有答的份,你想辯,不想畢業(yè)了!

  學(xué)生站答辯席上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對著答辯老師諂笑不已。老師的權(quán)威得到了尊重,自尊心得到了滿足,這樣的情況下當(dāng)然是順利通過。平常術(shù)業(yè)有專攻的老師這個時候卻都很博學(xué),不管什么方向的論文都能以專家身份發(fā)問,老師身兼演員,真是多才多藝!

  答辯更多的是變成了指導(dǎo)老師職務(wù)高低的一場角力。你是系主任帶的學(xué)生,答辯組老師基本不怎么提問,更不會為難你,都是順利通過。你要是講師、副教授帶的學(xué)生,一個個刁鉆的問題接連而至。

  答辯結(jié)束,畢業(yè)正式進入倒計時。

  入學(xué)時感覺遙不可及的四年,如今即將到達終點,時光總是匆匆。

  也許是某種機緣巧合,天南地北的人匯到這個學(xué)校共度了四年。在生命的交匯中,大家來自四方,畢業(yè)后又散到天涯海角,聚首之前沒有交集,畢業(yè)后還會重聚嗎?也許一個轉(zhuǎn)身,我們就會把過去忘得一干二凈。

  同學(xué)們開始畢業(yè)聚餐,劃拳喝酒鬧得天昏地暗。

  對自勝來說,跟徐綻分手卸下了心理上的負擔(dān),但是到即將離別的時刻,他一天天地焦躁不安。跟徐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重放,美好、遺憾,這個時候追也追不回來了。只能怪自己,在一時的誘惑面前沒能止住貪念!

  沒有聚餐的時候,自勝總在離徐綻寢室不遠的地方轉(zhuǎn)著,總是在人群中尋找著她的身影,離校在即,他想多看她幾眼,他甚至恨不得買個望遠鏡好天天對著她寢室看!只有失去了又追不回來,才能掂量出她對你到底有多重要。

  在徐綻方面,面對即將的分別,她顯得郁郁寡歡。王晴見她沉悶,跟她搭起了話。

  “馬上離校,還有兩個月上研究生,怎么你還愁眉苦臉。我要是你,現(xiàn)在都不知怎樣高興?!?p>  “我還是放不下自勝?!?p>  王晴沉默會后說道:“大學(xué)戀愛有幾個不是畢業(yè)分手的,這是個現(xiàn)實問題,都得接受?!?p>  “你跟你對象怎么樣了,聽了你們四年電話,以后聽不到還挺不習(xí)慣?!?p>  “我嘛,我還好。你知道我們工作都定在家鄉(xiāng)?!?p>  “你這四年守著他是守對了?!?p>  “是吧。這幾年在學(xué)校里看男女同學(xué)分分合合,有時覺得人跟人在一起就是撞運氣,你會認識誰,又會有怎樣的故事,誰也不知道?!?p>  “我還是放不下他,怎么辦?”

  “時間是最好的療藥,等研究生開學(xué)了,再找一個你就會忘了的?!?p>  “你買的哪一天的票?”

  “三號。”

  “我買的二號。拿了畢業(yè)證下午就走。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就不會這么難過了吧。”

  自勝從王晴處打聽到徐綻離校的日期后買了三號的票。

  高原的夏天白晝拉得長長的,陽光耀眼又沒有暑氣,是最宜人的季節(jié)。離開這里,今后還能看得到這樣高遠、碧藍的天空嗎?

  二號上午同學(xué)們領(lǐng)了畢業(yè)證、學(xué)位證,四年畫上了句號。

  火車站永遠人來人往,人聲喧嘩。進站口人群擁擠,徐綻背著雙肩包被同學(xué)們圍了一圈。

  “我們只能給人打打工,你今后當(dāng)了大領(lǐng)導(dǎo)可不能裝作不認識我們,我們就等著沾你的光了。”

  “她到時要不照應(yīng)我們,那也沒關(guān)系,我們就曝她的逸聞趣事,讓她上新聞。”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諂媚,徐綻會吃這一套嗎?來,徐綻,我給你背包?!?p>  徐綻被同學(xué)們的打趣弄得哈哈大笑,又把同學(xué)們戴過來的高帽給他們回敬了回去。

  這時候,自勝站在不遠的人群里踟躕不前。

  時間在過去,發(fā)車的時間越來越近。

  自勝遠望著徐綻,她的舉手投足都印刻在腦海里。怎么過去跟她說話又不讓人看出是專門為她而來?自勝琢磨一番,故作從容地走了過去。

  “你也在啊?!弊詣賹钊A說著。

  不等李華開口,他又緊接著大聲說道:“我剛送張章上車,想不到還碰見了你們。”眼光看著李華,余光瞟著徐綻。

  王晴拉住徐綻的手,“馬上就到開車時間,我們就不送你進站了?!?p>  徐綻跟他們一一作別,轉(zhuǎn)過身對著她的是自勝毫無神情的臉。

  “這么巧,你也來送人?!毙炀`猶豫地說著。

  怕在同學(xué)面前丟面子,現(xiàn)在他們走了,在徐綻面前還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自勝坦然地說道:“我是專門送你的。”

  穿梭的人群,嘈雜的人聲,喧鬧的車站廣場,這個時候似乎這一切都不存在,他們感受到的只有對方。

  “來,我來給你拉行李箱?!?p>  自勝拉著大行李箱往進站口走去。

  候車室摩肩接踵。廣播聲、人聲交織著此起彼伏,面對面說話也得大吼才聽得見。

  自勝轉(zhuǎn)過身對著徐綻,即將分別的時刻,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只是傻傻地看著她,像當(dāng)初跟她表白后眼里盡是懇切的目光。

  總想說些什么,檢票時間臨近,排隊的人群開始涌動。

  檢票員往檢票口走去,排在后面的人紛紛往前擠。

  “來,你站我前面,別人就擠不到你了?!?p>  出了檢票口,人群往兩邊快速散去。自勝快走到站臺扭頭一看,徐綻還站在檢票口。他又拖著行李箱折了回來。

  “快點啊?!?p>  徐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慌忙用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嗨,我太不爭氣,又掉眼淚了?!毙炀`抬起頭,擠出一個笑臉看著他。

  “還有十幾分鐘開車,我們在這站一會?!?p>  十幾分鐘后,火車啟動,他們的距離會拉得越來越遠。誰能想到當(dāng)初的相聚今日就此分離。

  春去冬來,花開花落,沒有永恒的春天!

  默然相對,總得說點什么。

  “你可好了,還有兩個月暑假,我就不一樣了,從此得為生活操勞。今后你成了大人物,說起來作為你的校友也有面子。”

  徐綻像是沒聽到他說什么,只問道:“你真的簽了深圳的國企?我知道你好面子,在外面有什么困難不要一個人扛著。跟父母不好說的話,我們這些同學(xué)總可以,不要見外。”

  自勝虛飾的笑臉收起來,他以前只覺得徐綻有趣、漂亮,想不到她還這么細心體貼,這個時候還記掛著他。能說什么了,什么也說不出口。徐綻這幾句話像涓涓流淌的溪水,潤過了他的心田。

  列車員站在車廂門口吹起了口哨,火車快啟動了。

  “你就不要上來了,車快開了?!?p>  自勝在站臺上把行李箱遞上去,站在門口仰視著她。

  馬上,列車員上了火車,關(guān)上了車門。

  隔著玻璃窗,四目相對,依依不舍,心有千言萬語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徐綻揮了揮手,猛然轉(zhuǎn)身往車廂里走去。

  分別的時刻來了!

  自勝記著她提著行李箱往里走的背影,轉(zhuǎn)身向出站口走去。

  每走一步,腿沉重得邁不出下一個步子。心里一陣酸楚,早已預(yù)知的事在真正來臨時還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分別也要分得瀟灑一點。他站在出站口,拿著手機倒數(shù)著開車的時刻。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忙碌的世界誰也不會留意誰。

  徐綻放置好行李,心亂如麻。

  是該不再回頭表示決絕還是流落出此刻的不舍,各有理由,難分上下。她手支著臉頰,漠視著前方。

  哨聲又一次響起,車廂鏗鏘一聲,列車啟動了。

  “總算開車了。”鄰座的乘客笑說著。

  列車馬上開出站臺,徐綻回頭往后望去。站臺上空蕩蕩的,只有遠處的幾輛裝卸車。

  強烈的失落感襲來,徐綻淚水盈眶!

  他們就這樣結(jié)束了?往后的歲月里再不會有交點?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徐綻跑到盥洗間,默默地擦干了眼淚。

  車尾消失在視線,自勝邁開大步往公交車站走去。這一刻的心情是難以表達的。他只知道列車拉開了他們間的距離,自此天各一方,彼此都不會在對方生活中扮演角色,物理空間上的距離比人心的疏離來得更加徹底!

  陽光燦爛,天空依舊湛藍。白云悠悠地變幻著不解人世的憂愁。自勝仰望著晴空,凝視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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