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溫宜廷屏住呼吸,也遲遲不肯下結(jié)論,猶疑道,“你們和我想的是一種東西嗎?就是那個……”
顯然事實如此。然而在溫宜廷之外,也沒有人第一個明著吭聲,只是零星沉默地點頭,不過表示的意思應(yīng)當大致趨同。
雖然也不算是什么禁詞,但畢竟還有個孩子在場。
李豐年剛把自家女兒攬到懷里,一邊安撫一邊抬頭試問,“難道這又是什么暗號?”
也幸好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還沒來得及看一些槍戰(zhàn)相關(guān)的圖像,李嬌嬌只是因為被冰冰涼的東西砸了一下有些吃痛,甚至不知道腳下掉落的金屬究竟是個什么。
這顆子彈之前大概是藏在了女孩的兜帽里。一小顆不算太重,但在太陽升起,陽光明媚之時剛好又能等到小女孩自己把兜帽戴上,東西也就隨即滑落,一路掉在地上。
耐人尋味的是,在游樂場和車上時李嬌嬌穿的正是連帽衫,想來這個做法應(yīng)當很有預(yù)謀。
“這又能代表什么?”趙翼蹲下身,有些好奇地伸手就要拿,結(jié)果被一旁的溫宜廷伸手拉住,拿了片葉子弄了起來。
“也許還有指紋,不要破壞了證據(jù)?!睖匾送⒑苁侵斏?。
近處的梁安瞧了他一眼,實在有些無奈——要是島上能有檢測指紋的用品,或者把事情做得這么絕的犯罪分子真能給自己留下這么顯著的證據(jù),他估計第一個把黃囂的人設(shè)從安靜做事的邊緣人物,直接改為積極不要命的群眾演員。
當然這也不能說溫宜廷的做法完全多余,這其實是相當正常的思路,不過以梁安目前的策劃主動接手實在得不償失。
畢竟只是一顆子彈。
不過有了這樣的際遇,路途上的談資又多了很多。除了思緒活絡(luò)的趙翼突發(fā)奇想,跑去詢問鄭春生甚至是王楚月以前有沒有過從軍的經(jīng)歷,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還被王女士白了一眼,以示異想天開。
“我還以為多少會有些聯(lián)系?!壁w翼小聲嘟囔,神經(jīng)兮兮的左右看看眾人,目光落在溫宜廷身上又撇了過去,估計是看他實在太不像是個鍛煉過的人,然后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梁安身上,上下瞟了幾眼。
他的心態(tài)倒不算離奇,畢竟作為之前被突然貼出過去照片,因此抖摟出一些往事的人,總希望有人得到相同的待遇,找到“處境相同”的可憐人。
而子彈這種東西,作為“紀念品”,介于大部分人的認知,能讓人首先聯(lián)想的自然是軍人這個還算相對廣泛的職業(yè)。
“小哥,你當過兵沒?”趙翼發(fā)覺了梁安這個可能的目標,湊了過來,“或者從事過摸過槍的什么職業(yè)?當演員用過一些類似的東西?”
梁安干咳一聲,“也就高中軍訓(xùn)摸過幾次吧……您問這個干嘛。就算是場上當群演,氣槍都分不著,拿個模型就頂了天,也不可能給真家伙吧?”
這當然是謊話,但他說的還挺像那么一回事,才讓趙翼遺憾的轉(zhuǎn)移了目標,目光又在李豐年身上頓了頓,估計是看他懷里還有孩子,不方便說悄悄話才沒有湊過去。
不過就身量而言,或許是因為一代人生活太過便利的原因,李豐年其實也不像是鍛煉很多的樣子,在趙翼的探求過程中,單就“嫌疑”程度比大部分在場人員都要低。
只是這樣,溫宜廷就顯得有那么一點尷尬,但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用更奇怪的眼神多看了趙翼幾眼。
作為除非被動遭遇詢問,不太參與這群人窸窸窣窣聊天的梁安恰巧很有空閑,差不多在心里給這群人排出了一個可疑程度的列表。
其中唯獨一個不確定因素趙翼在上下反復(fù)橫跳——梁安覺得也許自己目前還是涉世未深,很難判別這種跳脫究竟是源于趙翼超出常理的本性,還是因為他真的心里有鬼。
不是很懂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但畢竟現(xiàn)在自己也許還能賺得一個融入人群當中的優(yōu)勢,可以佯裝懵懂、伺機而動……
他正這么想著,也一直留神周圍有沒有什么異動。
“說起來王姐這個年紀,以前應(yīng)該遇到過很多人?”然而趙翼還不甘心,問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準備跟王楚月尋根究底,“您要不回想一下,有沒有什么類似的……”
大部分人聽到這話都是心里一動,而話說出口,趙翼自己也頓住了,發(fā)覺自己偏執(zhí)過頭,忽略了極其重要的事。
“我沒什么好說的!”
王楚月倒沒有反應(yīng)過頭,只是不耐煩地別過臉。
也許同樣顧忌著孩子在場,一擺手先走出去了幾步——其實她應(yīng)該算是老人中比較矯健的類型,也許是年輕時就很健康,現(xiàn)在行走大部分時間也沒有任何障礙,只是情緒波動時有些難以預(yù)測。
然而這種做法,倒是讓梁安一時有了些若有若無的靈感,心中一動。
趙翼發(fā)覺自己只是被說了一句,于是松了一口氣,然后也沒再繼續(xù)糾纏于子彈相關(guān)的可能性,估計是害怕這位王老太真的被觸動了情緒。
說著其實也有些不厚道,現(xiàn)在沒有趙薔這么一個熟知自己母親情緒的“發(fā)泄口”在場,他們實在不太好應(yīng)對這么一個非親非故的老人家,還是得親閨女上來“挨刀”才能夠方便處理。
幾人走到沙灘邊緣,按照原本的路線向外界前進,也到了距離島嶼邊緣處的一個地方。那是靠近外灘邊緣的一個人造平地,有地方行走坐臥又不會沾染砂礫。
其實老早發(fā)覺這種簡陋的建筑物散布在周圍的情態(tài)時,梁安就有過自己的猜測。雖然他不會擅長建筑設(shè)計或者社會人文調(diào)查的偏門領(lǐng)域,但大概也能從外觀上猜出這些房屋應(yīng)該是私下自制的產(chǎn)物。
如果這島嶼屬于私人,以前是用作度假休閑的場所,沒有足夠的手筆請專人前來精心建造實在不太可能。然而生活設(shè)施齊備,也意味著為了維系人在島嶼上基本的生存,始作俑者也確實下了功夫。
又或者,這座島本身就是有人刻意用作這樣的用途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有多精致,甚至是一個露天的“游樂場”。
然而在看到遠處熟悉色澤的灰盒子時,梁安心頭一動,而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為又是另一個炸彈。
但在趙翼小心地打開盒子之后,另外幾人雖然震驚,但也僅此而已,只有梁安神情驟然復(fù)雜了起來,看著剩余人一番交談,由溫宜廷作為代表上去想要把盒子里的東西收起來。
“……先別動?!?p> 他終于還是開了口。
可惜事不隨人愿。梁安這么想著,木然見到其余人目光轉(zhuǎn)向自己,都很疑惑低調(diào)了很久的他為什么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