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十二點點整。
邵梓帶一幫人在二支隊的會議室里暫居了一會兒,見到旁邊隊友在幾個小時的一無所獲以后都沒保留什么無用的耐性,低頭玩手機的人玩手機、打開平板電腦和便攜小鍵盤的打開平板電腦,連平時最沉穩(wěn)可靠的劉澈都到二支隊找熟人閑聊去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季微現(xiàn)在還沒開始焦慮什么時候走嗎?我不是覺得她也會耐不住性子,只是之前她不是很能演嗎,怎么不學學普通群眾在這種情況下會有的反應?”
“這也算是大家共同且美好的默契吧?”俞英健攤了攤手,“既然大家都心里有鬼,相互為難不如彼此放過,都把壞心眼在肚子里消化一下,就不給彼此增添麻煩了。我倒覺得挺好的?!?p> 邵梓白了他一眼,認為俞英健的心別說路人,就算司馬昭自己活過來也得一百步笑五十步的嘲諷他一句“簡直路人皆知”。
“你就是不想干正事。”
說到底,俞英健能不能真再來干點正事,取決于季微會不會被他們拋出的聯(lián)系所動搖。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俞英健、傅輿景和純屬湊熱鬧找了一些線索來探望素未謀面“同行”的陸遙輪番用一些線索為引和休息室里的季微碰面,卻沒有一個得到更多的反應。
“我咋感覺這位姐比我還能擺爛呢?也不對啊?!蔽ㄒ凰闶峭ㄟ^開啟話題讓季微態(tài)度有所變化,實現(xiàn)從真誠演繹到保持沉默巨大飛躍的俞英健撓了撓頭,“那些手法不都耗時耗力的嗎?”
傅輿景也摸了摸下巴,“我認為季微在考慮一些什么,她還藏著一件沒有說出口、也沒被我們猜到的事??赡芮∏『陀彡犝业降哪莻€馮厚才相關,但無論如何,她不覺得馮厚才是讓她需要第一時間掌握的線索——這是為什么?”
他們的談判邏輯基本建立在馮厚才離開派出所以后的反應不定,因為他同時知道季峰的失蹤和他也就是殷文靜老師的家庭住址,同時也和袁祁有所聯(lián)系。
身為小團體中的頭目,袁祁顯然是馮厚才某種意義上的“上司”,再加上推斷出馮厚才和袁祁應當有所交流導致了季峰被逼上絕路,這也就意味著馮厚才是在瘋了的袁耀以外最可能了解袁耀作為的人,他也更可能曾經(jīng)看過袁祁用某種方法給季鋒看過的照片——不然他根本不能提起讓季鋒來解決這個問題,而季鋒也沒有必要膽戰(zhàn)心驚到從離開家門開始設計誤導跟蹤自己的人。
在馮厚才出現(xiàn)以后,一切才有機會被真正全面的串聯(lián)到了一起。
考慮到季微謀劃的動機,如果她意識到馮厚才的交接點,也發(fā)覺警方大概已經(jīng)掌握了他們的作案手法,只是缺少證據(jù),就絕對不會認為自己事后的計劃能順利進行。
誠然,按照他們的推測,季微清理所有證據(jù)、如今留下而非潛逃的目的就是盡可能的保全自己的社會身份,以便照顧母親,但剛才的對話中有一件事被擺在了臺面上——如果無法證明有第三者和季峰案相關,單獨調(diào)查那起墜崖事故,季峰的經(jīng)歷永遠只會是“推測”。
現(xiàn)在是風平浪靜,但季峰背著家人偷偷來到他鄉(xiāng),在一個地方失蹤卻在另一個地方墜崖身亡,還伴隨著其他的受害者,哪怕被定性為意外,這種詭異的行為總需要具有足夠力度的證明和一個正式的說法。警方通告不可能純粹憑借通告辦事。
季峰不是什么計算機高手,當初對失蹤者本人的調(diào)查也不可能著眼于幾張隨意發(fā)布的圖片,他留下的手機中或許存在證據(jù)掌握在首先查出真相的季微手上,警方的技術人員對她本人的能力心中有數(shù),知道她具有保留證據(jù)同時隱藏到無法被“同行”查出的能力。
那么,無論警方使用懷柔方法還是雷霆手段,決定的主動權都在“知識改變命運”的季微手上。
“現(xiàn)在攤牌基本上沒有任何意義,但干耗著也只起到讓季微沒辦法生事的作用。雖然后者就是我們原來的目的,但這樣未免也太被動了一點。老實說,這種狀況讓我挺不爽?!?p> 俞英健很輕易就承認了這種處境。
他還真不是對調(diào)查中的主動權有那么高的要求,只是預判到了這樣發(fā)展下去的結果,情況還是不算樂觀。外國電影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在律師到來前會保持沉默”,現(xiàn)實中可不止是預設條件下反面角色的負隅頑抗——它必然有其意義,才會被廣泛應用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但出于最大化收益不被牽著鼻子走考慮,他們現(xiàn)在到底還沒有和季微撕破臉皮。觸發(fā)這種機制除了通過其他邊邊角角的信息讓季微松口,只剩下另外一個節(jié)點。
那個至今在逃、隨時可以背下整口大鍋的王旭之。
“協(xié)查王旭之的工作進展如何?”邵梓看向俞英健,“有這樣明確的分工,他和季微應該很早就設置了竄逃計劃,但再怎么說這兩個人也不是生來就有反偵察能力。如果說是遺傳,他們父親的那種伎倆也只能騙騙外行?!?p> 俞英健聳了聳肩,“反正我派出去的小隊暫時沒有任何進展。最后一次在監(jiān)控錄像里出現(xiàn)后,王旭之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因為失蹤地點的特殊也沒有排查的可能性。應該是有人開車從附近把他接走了,現(xiàn)在只能從社交圈子和八小時內(nèi)到過周遭的車輛里判斷能夠幫助他的人。如果要同時考慮季峰、季微和王旭之自己的社交圈子,這可是一件大工程。”
王旭之和季峰與季微的事業(yè)、殷文靜大半生所工作的學校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他的身世被隱瞞本就是他們的母親為了保全工作而做的事,會知道這一個隱藏哥哥的存在的人完全被局限在了家庭中,而他成長的人生前半部分和自己的這個家毫無聯(lián)系。
如果不是王旭之的另一個家庭父母早亡,季峰不可能再次成為他真正意義上的父親,而對養(yǎng)父母牽掛也會讓他遠離這種復仇行動。若非如此,他們恐怕不會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也如他們想象的一樣,季微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直到遠方的庭審結束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