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這巨漢是書塾里的學生?任你打罵責罰不還嘴?
巨漢面目猙獰暴起發(fā)難,高高地擂起砂鍋大的右拳,沒有一點點猶豫,朝孟軻的頭顱砸將下去!
眼看著孟軻就要被打得腦漿迸裂,幾個倒地的衛(wèi)士面露不忍,緊緊地閉上了雙眼,不愿親眼看到這悲劇的發(fā)生。
“啊!”
衛(wèi)兵甲聽這聲音不對,偷偷睜開一只眼睛,卻看到那巨漢喘著粗氣退到了孟軻一丈以外,似乎有所忌憚不敢靠近,只是面色凝重,狠狠地盯著孟軻。
孟軻依舊站在原地,面色如常。
一身皂白色儒服平整光鮮,在一群野蠻武士的包圍之下,顯得格外出塵脫俗。
身上不僅一點傷痕都沒有,就連衣角都沒有破損。
莫非先生是傳說中的仙人?
衛(wèi)兵甲不解地回頭向身邊的衛(wèi)兵乙征求答案,只見衛(wèi)兵乙雙眼圓睜,嘴巴張的都合不攏了,一絲口涎從嘴角垂到地上還不自知,顯然是一副被什么驚嚇到了的模樣。
“嘿,兄弟,你還好嗎?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衛(wèi)兵這才擦了擦口水,依然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先、先生他,一嗓子把、把、把那大個子,喊趴了!”
衛(wèi)兵甲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天!難道這孟先生才是此行最大的秘密手段?
浩然之氣無形無質(zhì),如果不是有一定修養(yǎng)成就,或者天生異能之人是看不到的。
所以尋常人等只以為是孟軻一嗓子唬住了巨漢。
可是只有孟軻和那巨漢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剛才,那巨漢怒氣沖沖地殺到孟軻跟前,孟軻凝神靜氣,調(diào)動浩然之氣護在身前,使他不得寸進。
來而不往非禮也!
孟軻如今還不會太多手段,只會如那晚與淳于髡會面一般,借助口中闡述道理,來凝聚信念,調(diào)動浩然之氣。
“冥頑不靈,還不知錯?”
巨漢“啊”的一聲,被鋪天蓋地的浩然之氣猛地壓垮在地。
“有使者自遠方而來,你卻狂妄自大妄動刀兵,豈可稱得上是知禮之邦?”
巨漢伏在地上正要起身,又被這一下狠狠地拍倒。
“君王在上,身為臣子,擅自逾矩妄為,豈可稱得上是忠義之人?”
身上的黑氣在巨漢的激發(fā)下再次凝結(jié),卻在孟軻浩然之氣的鎮(zhèn)壓下,呈現(xiàn)逸散逃離的情況!
這黑氣自打被巨漢掌握運用之后,一直是狂躁霸道無所畏懼,居然會有克星存在?
還是這看似文弱的文士?
孟軻見好就收,眼下剛剛學會這一點運用的法門,如果太過透支,只怕又會像那天晚上一樣疲憊不堪。
這是最后的依仗,不能輕易被旁人看出虛實來,否則只怕之后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孟軻面上卻是表現(xiàn)得平淡無奇,仿佛只是輕飄飄地教誨了幾句而已。
他越是云淡風輕,看在旁人眼里就越是高深莫測。如此一來,立威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巨漢發(fā)現(xiàn)身上沒有了壓力,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已經(jīng)是渾身大汗氣喘吁吁,身上的盔甲也隨著肌肉的起伏而抖動著。
越國的武士們盡管已經(jīng)是心生懼意,但多年來訓練出的素質(zhì)還在,所以還是舉起了武器將孟軻團團包圍,但卻沒有人敢再上前一步,場面一時之間就僵在這里。
孟軻面無表情,面子威風已經(jīng)掙足了,接下來就等著正主來收場了。
“公孫沛,你怎么如此無禮,竟敢如此為難寡人的客人?”
王帳之中走出一位威風凜凜的中年人,身后跟著數(shù)位文臣武將,想來這便是越國的越王姒無疆了。
這姒無疆身著王袍,腰纏玉帶;身高八尺有余,腰寬背厚顯得分外孔武有力;長的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若不是穿著打扮是實打?qū)嵉闹T侯王的規(guī)格,看起來倒更像是絕世猛將而不是一國之君。
“公孫沛,你可知罪?”
那巨漢跪倒在地:“公孫沛情愿伏罪?!?p> “你且退下,稍后寡人再作處置?!?p> “諾!”公孫沛起身告退。
張儀這下也晃過神來,還不是你君臣一唱一和合演的一場戲?還說什么之后處置,真要是尊敬使者,應(yīng)當當場處罰更顯誠意吧?
看來這越王話說的客氣,可是對齊國倒未必就真的那么客氣了。
心思流轉(zhuǎn)之間,張儀就想了個通透。但想透卻不能說透,也只能佯裝不知。
張儀稍作整理后,恢復了幾分先前從容,硬撐起使者的派頭高聲道:“齊國使者張儀拜見越王!”
姒無疆扭過頭來,裂開大嘴哈哈一笑:“好好好,果然是賢達之士,來,隨寡人帳中敘話?!?p> 出乎意料的好說話,這是個好兆頭。
張儀隨著越王入了帳。越王穩(wěn)坐中央,張儀坐在一旁,孟軻也緊挨著他坐在下首。
進得帳中,越王卻只是慢條斯理地與張儀扯一些不咸不淡的話,卻絲毫不提及戰(zhàn)事。
張儀慢慢地開始有些急不可耐,趁機停止了無聊的話題,開始發(fā)表自己的說辭:“越王,在下此行,是特來救越國上下于累卵之危,重修齊越兩國百年之盟好?!?p> 越王微微一笑,態(tài)度并沒有因張儀的嚇唬而有所改變,不疾不徐的問道:“哦?先生此言何意?可否細細說來?!?p> 張儀見越王的反應(yīng)雖然不如預期的那樣有利,但也顧不得許多了:“越國之地自古以來荒無人煙,雖經(jīng)過越國歷代明君的勵精圖治,依然難以改變地廣人稀的事實。如今大王兩路出兵,征討齊楚兩國,是在不能說是高明之舉。三晉之中最強的魏國兩敗于我齊國之手,已經(jīng)不可能與大王的軍勢相呼應(yīng)。齊楚兩國兵強馬壯,又無后顧之憂,正處強勢;大王以遠來之兵,同時力扛兩國之精銳,卻是讓自己身處弱勢;以弱敵強,即使是太公在世,孫武再生也沒有勝算。這難道不是越國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嗎?還請大王早作決斷!”
平心而論,張儀的這番話合情合理,的的確確是把這場仗的優(yōu)劣之分說的清清楚楚,如果越王不是昏庸之人,就應(yīng)該當能夠明白這番話一點夸張的意思都沒有。
但令孟軻意外的是,越王不為所動,依舊是一副勝算在握的表情。
“先生這話,倒是情真意切。有勞先生關(guān)懷了。只是兵事非是口舌之爭,勝負只有到了戰(zhàn)場之上才能分個高下。”
“這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越王不等張儀再開口,饒有興致地向孟軻搭話。
“在下孟軻,是此行齊國的副使。”孟軻略感意外,連忙起身行禮。
“哦,先生倒是重禮之人。先生可曾來過這南方之地?”
“不曾來過,只是在先人的記載中有所了解?!?p> “既然如此,那兩位先生何不多逗留一陣,書中的記載畢竟不如眼見為實,寡人也好盡賓主之誼?!痹酵鯚崆榈匮埍娙肆粝?,不由分說便下令道:“來人,收拾出幾座干凈的營帳,給使者暫時落腳?!?p> “諾!”
“寡人軍務(wù)繁忙,稍后晚間再設(shè)宴款待,幾位使者就先下去休息吧?!?p> 張儀還想再說兩句,越王手下的武士就圍了上來,沒奈何,張儀與孟軻只得向越王作別,先行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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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兄,你說這越王到底是打什么主意,自古以來,我只聽過君主對使者有言聽計從的,有當場驅(qū)逐的,甚至有就地格殺的,就是沒聽過有這樣留下來做客的?!?p> 張儀在帳中踱來踱去,嘴里絮絮叨叨地念著。
這下又是孟兄了?看來張儀是真的亂了方寸。不過孟軻也不知是為何:“張兄莫急,現(xiàn)如今我們也只能等著了,只是不要能亂了陣腳?!?p> “對對對,孟兄你說的對,”張儀停下腳步來,一拍腦門:“我讓手下的人去偷偷打探,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p> 說完張儀又風風火火地出去尋找?guī)讉€機靈的從人,想辦法探聽情報。
孟軻則坐在帳中養(yǎng)精蓄銳,今天他的消耗可是不小。
“拜見大王?!?p> 公孫沛納頭便拜。
“起來說話,今天是怎么回事?真如楊離所言,那孟軻有克制這‘詛咒’的方法?”
越王姒無疆臉上沒有了剛才的從容,一臉嚴肅地問公孫沛。
“大王,確有其事。臣原本奉命要給齊國使臣來一個下馬威,誰知道這孟先生有些古怪,竟然能憑借一股無名的氣,將臣制服。臣心里著急,就用上了‘詛咒’帶來的能力,誰知道這下更被壓制的慘了。那‘詛咒’遇見孟先生的氣,就好像見到平生大敵一般驚慌逃竄,任憑臣如何地召喚也不能重新凝聚?!?p> “如此看來,楊離沒有看錯?!辨o疆若有所思。
“大王,這人是我族的克星,不如將他殺死,免得壞我族大事?!?p> “不,要好生款待!決不能讓他有閃失,你親自守護著他,明白嗎?”越王畢竟是一位雄主,瞬間就有所決斷,對公孫沛下令道。
“諾!”公孫沛雖然不知道越王在想什么,但是只要是越王的命令,忠心耿耿的他就無條件執(zhí)行。
“孟軻,孟軻,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這么一個人,究竟是救星,還是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