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933年,西周。
天剛剛微亮,鎬京城邊的深山里,一盞油燈被人點(diǎn)燃起來,照亮了桌前的一本周易。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穿白衣的少年輕輕念著,思考這話里深層的含義。
少年不知道自己生于哪里,又姓何名何,只知道自己一醒來就在了一處深山的道館里,館主是一個(gè)修道的師傅,而四周作伴的便是山間的鳥獸魚蟲。師傅修道一生,卻只收了他作為唯一的弟子。
懂事后少年問師傅為什么不多收幾個(gè)弟子,師傅告訴他沒必要,做了師傅,一生有一個(gè)得意門生,也夠了。
師傅給少年起了個(gè)名字叫玲瓏子,師傅說玲瓏是光的意思,他說少年長得清秀,而身上又有一股仙氣,他給徒兒起一個(gè)飄逸點(diǎn)的名字也不為過。
修道人修的是一種脫俗的心態(tài),不管世間世俗的常識,修道人只將自己的心只寄托給青山綠水,練的,是控制自己身體的一股氣,學(xué)的,是自然萬物生存的法則。也許慢慢的,修道人的心就會跟更高意識的存在連接,也就是所謂的神仙,而他們二者的差距可能會變得越來越近。
一本黃帝四經(jīng),一本周易,師傅教給玲瓏子的只有這兩本書。玲瓏子沒辜負(fù)師傅的期望,他學(xué)習(xí)讀書一目十行,而且過目不忘。讀書練功之外,他就跑到山上,跟魚蟲鳥獸嬉戲玩耍,他通動(dòng)物的語言,能跟他們交流。
這一天玲瓏子17歲,他問師傅,老師,我在山上學(xué)習(xí)了這么多年了,我以后也要向您一樣在山上辦一個(gè)道館,收一個(gè)徒弟。
師傅笑了笑,摸著玲瓏子的頭說,徒弟啊,你今后的修為將要比為師還要高出好幾倍,我豈能讓你再留在這山上,你是個(gè)千年難遇的奇才,再過三年,你就該下山了。
玲瓏子不懂什么是下山,他記事起都在這山上待著,從未去過別的地方。
師傅,什么是下山啊,我為什么要下山?
我來教你一課,皇帝身邊有一個(gè)最重要的角色,那就是皇帝的國師,他甚至比皇帝還要聰明,而工作是要輔佐皇帝成大事。
我都比皇帝聰明了,為什么還只能做他的輔佐???
思謀劃略,替皇帝排難解憂,是帝王師要做的事。而仁德天下,慧眼識人,才是帝王之術(shù)。
玲瓏子悟透了師傅的話,他想起書中寫的那句,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他心中默念一定要找到那位賢明的明君,然后自己做他最好的帝王師。
三年后,在都城鎬京最繁華的街上,玲瓏子正坐在自己開的小攤上讀著師傅寫給自己的戒律。
不可用法力謀生。
不可招人顯眼。
不可用功法殺人。
僅有的三條戒律玲瓏子已經(jīng)將他們牢牢記在心里。
喧鬧的街上人來人往,而玲瓏子的生意卻有點(diǎn)冷清,他是畫水墨畫的,懂行的人太少,旁邊小掛件的手工藝品店倒是有人光顧。市民們只在乎柴米油鹽,出來買的,也就是幾兩豬肉,幾顆白菜。街上的劇院外圍了很多人,老百姓喜歡看戲,而吵鬧的敲鑼打鼓聲卻絲毫影響不到玲瓏子安靜打坐。
突然間,玲瓏子開始研起了墨,又從手邊攤開一張宣紙。因?yàn)樗A(yù)知到了某個(gè)大人物正向這條街走來,這是他展露自己本領(lǐng)的好時(shí)機(jī)。嘈雜的街上,只有玲瓏子的畫鋪看起來與眾不同。
不過一個(gè)時(shí)辰,一個(gè)穿棕色素衣的人就停留在玲瓏子的攤前,他看起來很年輕,不過23歲,他身旁跟了兩三個(gè)手下,玲瓏子看出
你這里畫山水圖嗎?
畫。
那你就給我畫一幅山吧。
說罷,玲瓏子運(yùn)起了筆,每一處的山,每一處的水,每一處的鳥獸,在玲瓏子的筆下都是那么的傳神,畫中的道館好像可以觸摸到它的棱角,樹梢上停歇的鳥好像就要飛出來。身旁的觀眾都看入了迷,全然沉浸在了玲瓏子的畫技中,時(shí)間慢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玲瓏子停下了筆,一副絕美的山水畫就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眼前的人瞪大了眼睛,他在宮中不知見了多少山水異獸的水墨畫,它們?nèi)际浅鲎远汲亲詈玫漠嫿持?。可眼前的一副畫,不,宮中任何一副畫眼前的相比,都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他強(qiáng)壓著心中的激動(dòng),看著眼前的畫匠,他年齡看起來不過20歲,而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種脫俗的飄逸。
敢問閣下姓名?買畫的人開了口。
在下玲瓏子。
您畫的畫真好,我從未見過這么生動(dòng)的山水畫。
我在這山上長大,山上的一樹一花,一鳥一獸,早已經(jīng)和我融為了一體。
山上長大,您看起來與眾不同,應(yīng)該是修道的人吧。
這一句話出口,玲瓏子的心也顫了一下,他清楚記得師傅教他的話:仁德天下,慧眼識人,是帝王之術(shù)。眼前的人應(yīng)該不是當(dāng)前皇帝,卻有宮中才有的貴族氣質(zhì),玲瓏子斷定他一定是王子之一。他一擺身上的長衣,撲通跪在了說話人的面前。
敢問殿下是何身份。
買畫的人趕忙扶起下跪的玲瓏子,身旁的大內(nèi)高手生怕危險(xiǎn)也跟了上來,卻被主子擺了個(gè)退下的手勢。
我是當(dāng)今皇上的皇子姬繄扈,這位大能快快請起。
玲瓏子覺得自己太幸運(yùn)了,當(dāng)今的皇帝已經(jīng)到了暮年,在位的日子不會多了,而眼前的皇子就將在下一屆繼位。
玲瓏子沒站起來,他又扣了個(gè)頭說道,在下玲瓏子修道一生,夢想就是為了能輔佐一代明君成千秋霸業(yè),殿下是否愿意收我做帳下謀士。
皇子趕忙比了個(gè)止語的手勢,哎!我父皇還沒退位呢,這么說話是要被砍頭的。我能在民間遇爾等賢才,才是三世的幸運(yùn),快快起來,從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謀士。
玲瓏子在心中對師傅說,我一定不付您的期望,輔佐這位賢君成一番大事,等他日功成名就,我要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青史的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