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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張開了墨色的翅膀,遮住了整片天空,只留下一彎可憐的殘月,和回應(yīng)它的漫天繁星。
繁星也好,只有一顆星也罷,總有一天會描繪出奇跡的軌跡。
她這樣相信著。
整座城市都睡著了,攜帶著一絲寒意的風(fēng),卷起一段段柔軟的夢,纏繞著,流淌在大街小巷的光影之間。
醫(yī)院門衛(wèi)室的保安早已酣然入睡,病房里的患者也規(guī)矩地熄了燈,趴在床頭的爸爸帶著一天的疲憊與傷心,淺淺地小憩著。
死氣沉沉的寂靜,陰森森的醫(yī)院內(nèi)公園中,我和她并排走在公園內(nèi)的小路上。
“不打算說些什么么?”
她開口說道,歪著頭看著我。
“比如,你是什么人?”
“應(yīng)該我問你的吧。”
我將自己裹在寬大的白大褂里。
“真是有意思呢?!彼龜傞_雙手,調(diào)侃地說著,“彼此毫不了解的兩個人,居然能這么融洽地相處?!?p> “起碼我們有相同之處?!?p> 我沒心思和她打趣。
“好吧,那我就說了哦。”她笑了笑,“我只是按照學(xué)校的安排,來探望本校因意外事故住院學(xué)生的狀況時,本能的念了一句黑魔法的咒語,就這樣?!?p> “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還在這里?!?p> “我想看看結(jié)果而已啦。”
“這之前的事情呢?”我盯著她“十二年前的事情呢?”
她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原來你知道……”
十二年前,也就是我五歲那年,她召喚走了存于我體內(nèi)阿瑞斯的靈魂,并令其收回所有的黑魔法。
帶著所有黑魔法歸位后,阿瑞斯的靈魂為了壓制住躁動不安的黑魔法,用自身的能量在我的體內(nèi)形成一道強大的屏障。
這樣一來,黑魔法被封印在了我體內(nèi),我的胸口自然會出現(xiàn)那個印記。而那之后我也因黑魔法有了自愈能力,在體內(nèi)黑魔法沒消失的情況下,無論軀體被損壞到什么程度,只要不是致命傷,都可以漸漸的修復(fù)。
“看來不是我的功勞呢?!彼嘈Φ馈?p> “當(dāng)然,我只不過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罷了?!?p> “那么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
我沒打算告訴她。
就此,接下來沒什么可說的了。
“這不是你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事?!?p> 我抬起手,猛地砍向她的脖根。
她一聲沒吭地倒在了地上。
我將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丟在暈倒在地的人身上,胸口閃爍的紅光散出根根細(xì)線圍繞著她的身體,變成了干凈的興貝高中的制服。
徹底搞砸了啊…
我將頭發(fā)高高束起。
不過如果能說出存在的意義的話,也不算差呢。
畢竟在這世界中,只有那永遠(yuǎn)嘲笑著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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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九……”初井大字型躺在床上,注視著天花板,“千九……千九……”
“你這樣沒完沒了的念叨,我會打噴嚏的?!?p> 他觸電般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一臉驚詫,瑟縮著退向床角。
千九跪在地上,雙手支在床邊托著下巴,微笑著看著他,鮮紅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千……九!”
他瞪大了眼睛,盯著那身影,直至它漸漸淡入了夜色之中。
“千九……”
他松了口氣,扯了扯被子,側(cè)著身子躺下了,心里還殘留著陣陣余悸。
“怎么了?好像不舒服?。俊?p> 一支冰涼的手從身后摸索上了他的胸膛。
他猛地轉(zhuǎn)身,千九輕輕瞇著眼睛,將嘴唇湊近自己耳邊。
“哪里不舒服啊……”
再回過神時,床上只有喘著粗氣,冒了一身冷汗的的初井一人。
不安,環(huán)抱著雙膝,靜靜地挨到天亮。
***
黎明只要有一絲絲能夠突破地平線,就會毫不留情地扯碎整個黑夜。將星塵傾吐而出后,就會被無情的毀滅。
因徹夜未眠而打著盹的爸爸差點被若無其事,輕輕喚醒他的我嚇?biāo)溃煮@又喜,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責(zé)備我一點都不注意安全。
無奈地,我只好道歉,和爸爸回了家,拎著同學(xué)幫忙送回來的書包,和往常一樣的出門了。
一輛紅色的邁巴赫在擁擠的道路上緩慢前行,在滿街的私家車中特別醒目。
甘漓不耐煩地按著吵人的車笛。
“怎么堵成這樣……”
我對這擁堵并不在意,因為比起它,有一件離我更近的事情讓我煩心。
已經(jīng)到了煩心的程度。
“喂…這車是哪來的。”
我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栔?p> “你到底是對我這個興貝高中的校草有多不在意,幾乎全校都知道了我爸爸是焦田財團的董事長,我開個跑車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p> 真是可笑的借口。
我一把扯住他的臉,生氣了。
“這種小女生過家家一樣的,用魔法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小游戲,你要玩到什么時候?!?p> “我知道知道了啊,好痛的!”
我松開了手。
他嘟著嘴揉著微紅的臉頰。
“我才覺得奇怪呢,明明有這種力量,卻不讓自己的生活條件更好一點…”
“你和我在社會上太過顯眼,會對行動造成影響的啊?!?p> 我還是有些生氣。
“昨天我把那個,那個保健室的打暈了,她知道的太多了?!?p> “你不會又下手那么重吧。”
“你是在指責(zé)我么?如果是你的話,會比我下手更重吧?!?p> 我清楚的知道,雖然一點經(jīng)歷過的實在感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體驗而得知的,這種認(rèn)知似乎是被塞入腦袋里的。很自然地,自然得我沒有感覺到一點異常。我只是單單純純地“知道”,這個陌生人的事情。
身旁這個男人,雖然對所有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對于我更是溫柔至極,但只要是可能危害到我的人和事,都會冷酷無情地將其消滅。
像是過度溺愛一個人一樣,縱然平時怎么溫柔,一旦所愛的人有危險,就會暴露出猛獸一般的野性。
就是這樣,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不過我也不反感這樣就是了,他雖然這樣,卻也不會做什么違背道德的事,而且對我也很好。
總之,我能欣然接受這種人。
不過此刻,對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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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如往常地走進班級,同學(xué)們看到我,興奮地跑過來,圍住我,問著身體狀況怎么樣。
而我那摯友夏林則更是欣喜得近乎瘋狂,抓著我的肩膀搖來搖去。
對了,聽說她昨天下午也有去醫(yī)院看望我。
要知道平時的她可是出了名的“冷冰山”。
我笑著回答著沒什么大礙了。
而初井的臉上,卻是另外一種,或說是多種表情。
一上午的時光從稀疏平常中流逝,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沒有人討論關(guān)于盧笑笑的死,也沒有人謠傳是我謀害盧笑笑。
大概因為昨天下午拿到了賠償費用后,盧笑笑家長承認(rèn),她本來就貧血,偶爾就會眼前一黑暈倒——如果一開始就承認(rèn)的話,就不會算成學(xué)校的責(zé)任,更不會拿到賠償金了。
“有些話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說?!?p> 初井堵在了正要離開班級的我眼前,一本正經(jīng)中帶著些許幼稚。
“我不是故意要出言傷害你,也不是故意要……”初井的話被打斷。
“對不起?!?p>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道歉,大概是因為之前讓他生氣了,不想欠下這種情理上的債。
但是我感覺我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不過發(fā)生了那種事,除了露出這副表情,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別的面對他的方法。
他的臉上多了一份焦急。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我沒有回答,繞過他。
啊啊,已經(jīng)沒什么可說的了。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抓著我的,是一只很溫暖的手。
“我……喜歡你?!?p> 他低著頭,陽光投給了他一抹陰影。
“真是討厭,人家明明已經(jīng)道歉了…”
我想再多貪婪一會那手掌的溫暖。
但是不行。
我甩開了他的手。
真的是莫名其妙啊,那種類似于沖動的感覺。
其實我對這個人的感覺也不算差,和他的關(guān)系也屬于曖昧不清的那一種,結(jié)果現(xiàn)在被他這樣突然地一告白。
當(dāng)然是要拒絕的啊。
“初井,這種事情,我現(xiàn)在還沒辦法認(rèn)同?!?p> 折射著耀眼,悄悄地落下,那一刻,初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