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會讓你死

　　一燈如豆。

　　潮濕陰暗的刑室。

　　“死亡，其實(shí)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蹦珱鐾媲暗膬蓚€(gè)人說道。

　　黎川和黎澤被捆縛在座椅之上，墨涼就坐在兩人對面?！翱膳碌氖钱?dāng)你渴望死亡的時(shí)候，你還活著?！?p>　　面具下的面容沒有一絲波瀾，他的全身籠罩在墨色之中，像是來自地獄的鬼魂。

　　“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又為何要刺殺王上？”他涼涼問道。

　　黎川冷冷將臉別過去，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黎澤的面色蒼白，被林王刺了一劍之后，他的傷極是嚴(yán)重。

　　輕輕地，墨涼勾了勾唇角，這是他第一次在面容上露出冷漠之外其他的神情，沒有溫情，依舊森冷。

　　“我不喜歡廢話?！彼f道。

　　他邁步走到黎川面前，左手持著匕首挑起黎川的右手。

　　“你是個(gè)琴師，但是你的手掌之中的厚繭遠(yuǎn)比手指要厚得多。這點(diǎn)從你刺殺之時(shí)的招式便可以判斷出，你是個(gè)慣用劍的人，琴師，不過遮掩身份?！?p>　　說罷，他手中匕首一揮，黎澤本就破爛的上衣被劃開，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膛。

　　墨涼目光認(rèn)真地望著黎澤的胸口。

　　“你的身上除了昨日的傷口，還有許多陳年的舊傷，從時(shí)間上推斷大概有十?dāng)?shù)年了，或許，你是個(gè)歷過沙場的人?！?p>　　他的目光在黎川黎澤臉上又打量了一圈：“昨日你曾喊過一聲‘川弟’，想必你們還是親兄弟，這便更是有趣了?！?p>　　黎澤面色微變，旋而視死如歸地說道：“呸！林國的走狗，我既然落到你們手里，就沒想顧惜過這條性命?！彼嗜灰恍Γ皼]錯(cuò)，我們就是親兄弟，黃泉路上有川弟相伴，我亦不孤單！”

　　黎川聞言，將別來的臉容轉(zhuǎn)了過來，目光對上了黎澤爽朗的笑顏，他亦開口大笑：“不錯(cuò)，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生死坦蕩，又有何懼！”

　　墨涼望著黎川，輕聲一嘆：“昨日我便同你說過，我不會讓你們死。”

　　惋惜的話音尚在回旋，他用左手拉住了黎澤的右手，在桌案上一按，隨著這一動作，桌案之上彈出兩塊鐵環(huán)，兩環(huán)相扣，將黎澤的右手捆縛極是嚴(yán)實(shí)。

　　“你要對我大哥做什么？”黎川見狀目露猙獰喊道。

　　墨涼平靜答道：“入了林國重獄，自然是要受刑的?！?p>　　說罷，他手中的匕首向黎澤手上切去。

　　是切，不是刺，亦不是剁。

　　就是切，像農(nóng)婦在砧板上切菜。

　　他的動作很慢，但很穩(wěn)，仿佛他的手下是一塊紅薯一棵白菜。

　　然而那都不是，他切的是活生生的血肉。

　　他的目光平靜而認(rèn)真，很認(rèn)真地切著。

　　一節(jié)一節(jié)，順著指節(jié)軟骨連接的地方切入，然后，斷開。

　　黎澤壓抑在喉嚨里痛楚的嘶吼傳出，黎川目露猙獰地大喊住手。

　　墨涼的目光依舊平靜無瀾，手下的動作穩(wěn)定到了極致。

　　血從斷指之間汩汩流出，順著桌面上的凹槽在桌面中央?yún)R成一汪，看起來既是可怖。

　　一共九刀。

　　時(shí)間有些漫長。

　　九節(jié)斷指在桌案上凌亂地?cái)[著，像是被切好的白菜。

　　黎澤右手的三根手指已經(jīng)齊根而斷。

　　他的面容痛的扭曲猙獰。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他低吼道。

　　墨涼搖了搖頭：“我說了我不會殺你們?！?p>　　說罷，他從案桌一側(cè)取出一只藍(lán)色瓷瓶，輕輕從中抹了些白色的藥膏擦在黎川的斷指之處。

　　黎澤斷指處的血液立刻停止了流淌。

　　“現(xiàn)在，你們還不說嗎？”他問道。

　　他望向黎澤：“你還有七根手指，你的弟弟還有十根，我不急。”

　　他望向黎川：“你真的打算就一直這么看著嗎？這樣一點(diǎn)意義都沒有?！?p>　　黎川咬了咬牙。

　　墨涼擦拭了下左手的血跡，目光安然地望著黎川。

　　“經(jīng)歷過沙場，想必曾是士兵，身上還有著十?dāng)?shù)年前的舊傷，昨日尚大喊替死去的兄弟們報(bào)仇，你們的身手亦不是普通的士兵所能擁有的?！蹦珱鲚p輕嘆了嘆?！斑€要我繼續(xù)說下去嗎？”

　　跨越十年時(shí)光的舊事的確不多。

　　這番抽絲剝繭，已然已近現(xiàn)實(shí)。

　　黎川咬了咬牙：“不錯(cuò)，我們是十年前若敖軍?！?p>　　若敖軍？

　　墨涼眸色微微沉了沉，卻并沒有驚訝之態(tài)。

　　十年前，若敖軍被林國脅迫離開楚國，轉(zhuǎn)戈伐云，后若敖軍得知林國攻楚，倒戈相對，卻被林軍逼入登月谷，彼時(shí)，若敖軍陷入與云國軍隊(duì)纏斗，林國軍隊(duì)卻從山頭落下滾油，一把火將整座山頭燃成人間地獄。

　　五萬若敖軍就此淪為冤魂。

　　墨涼搖了搖頭

　　“倒是可惜?！彼f道。

　　“川……，據(jù)我所知，楚國三軍，右將軍有個(gè)副將便叫黎川，他也有個(gè)哥哥，約莫便是叫做黎澤，從年紀(jì)上與你們也極是相符，我猜的可對？”墨涼望向黎川問道。

　　黎川心中一驚，墨涼能從疤痕和用劍之法猜出他們是昔日的若敖軍便已極是驚人，可是他怎么會對十年前楚軍的將領(lǐng)如此熟知？

　　若說十年前，他不過是個(gè)六七歲的孩童，他怎會知曉如此清楚。

　　黎川沉默片刻，眉深深蹙在一起：“你為何會知曉這些？”

　　墨涼神色平靜：“這個(gè)與你們無關(guān)，你們該擔(dān)心的是，既然你們的身份已經(jīng)明晰，接下來便是生死的問題了?！?p>　　說罷，墨涼的目光落在疼得面色煞白的黎澤臉容上，輕聲一嘆，左手在他的頸項(xiàng)上一按，黎澤便昏了過去。

　　“也罷，昏過去痛楚會好些?！彼f道。

　　聞得此言，黎川咬了咬牙：“你心下如此狠毒，何必假惺惺做出憐憫之態(tài)？”他嘲弄譏諷道。

　　墨涼湊近了黎川，側(cè)著臉容似是仔細(xì)打量了些許時(shí)間。

　　“我說過，入了林國重獄，自然是要受刑的。”他平靜說道。

　　同樣的話語，從不同的時(shí)間說出，竟有了不同的意味。

　　如果，他在對黎澤用刑之前便已經(jīng)猜到了他們的身份，那他用刑的初衷便不是為了逼供，他這般做的意思又是為何。

　　“用刑的意義，當(dāng)然是為了用刑本身?！彼剖强闯隽死璐ㄋ?，墨涼悠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