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凝固的世界,唯有慘叫聲在回蕩,尚景星手握左輪手槍與人形黑影對峙著,不過相比他的嚴陣以待,人形黑影那邊的情況卻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它在對漆黑光芒拍出一掌后,便一直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尚景星不是沒想過趁機給它幾發(fā)子彈,可理智告訴他,那么做毫無效果,反而會失去唯一的轉(zhuǎn)機,還不如靜靜等待,說不定時間一到人形黑影便消失了。
時間慢慢流逝,一盞茶后,人形黑影終于有了新的動靜,它并沒有如尚景星期望中的那樣消失不見,而是眨了下眼睛,恢復(fù)了過來,只是其雙目中的惡意已然統(tǒng)統(tǒng)消散一空。
不知是不是錯覺,看著它的雙目,尚景星有一種人形黑影換人了的感覺。
事實上,尚景星想的并沒錯,不過說換人并不確切,人形黑影的外形沒有任何變化,被替換的這具黑影的主導(dǎo)意識。
此時的人形黑影正以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眼神看著尚景星,其內(nèi)有期待、有掙扎,甚至還有驚喜。
它略微低頭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尚景星不敢有任何妄動,很快,它就回過神來,抬起僅剩下的左手,朝著飄在天空、成千上萬張嘴中的其中一張輕輕一點。
被人形黑影點中的那張嘴馬上飄了過來,融入黑影雙眼以下兩寸的位置,醞釀了一會,吐出了一只袖珍的三角小牛,小牛從它的口中飛出,落在它的掌上。
“這是那個違規(guī)者的一牛之力,可比二十頭耕牛,贈予你,結(jié)一善緣,日后相見,借一縷契機一用。”
人形黑影突然開口,嚇了尚景星一跳,不過黑影接下去的動作卻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它左掌朝著尚景星的腹部一推,小牛直接融入尚景星的體內(nèi),猶如石沉大海消失無蹤。
小牛剛一入體,尚景星就清晰的感覺到自身變化,體質(zhì)和力量像坐火箭一般直線上升,轉(zhuǎn)眼間就達到了自己原先的十倍有余,如果再加上海桑榆的賭注震地妖牛,尚景星直接就獲得了兩頭妖牛之力,是尋常人的數(shù)十倍之多。
不過雖然得到了好處,但并不代表尚景星能明白人形黑影話中的含義,對方指的是萬界直播這點他清楚,可是為什么稱其為契機,又為什么因為這所謂的契機而放過他,此時的尚景星對此一無所知。
“為什么……”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如果那時你還活著。契機可以讓你走到終點,也可以讓你死在路上?!?p> 人形黑影直接打斷了尚景星的問話,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然后消失不見。
隨著黑影的消失,時間凝固被打破,人群的吵雜再次出現(xiàn)。
“沒想到尚老板真的贏了呢。”
“是啊,對方還吃過妖牛。”
“真不知道那個……那個修士怎么找到妖牛的。”
“應(yīng)該是有背景的吧?”
烈焰高照,人群擁擠,但聽著這些議論聲,尚景星本就被冷汗浸濕的后背再次寒氣直冒,他猛地回頭,看向硬木板上海桑榆的簽名之處,簽名早已不再,留下的是一片模糊的血色手印。
“嘶!”
尚景星倒吸一口冷氣,他終于了解到塔界規(guī)則為人所恐懼的原因,有時候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整個人的存在也隨之消失。
從現(xiàn)在起海桑榆這個名字,除了尚景星之外已經(jīng)無人記得,哪怕是海桑榆的父親也同樣如此,這到也避免了臨海派事后找兵心門麻煩的問題。
尚景星現(xiàn)在萬眾矚目,眾人雖然忘記了海桑榆,但之前戰(zhàn)斗的情景卻歷歷在目,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剛剛的舉動自然也看在眾人的眼里,目光一轉(zhuǎn),順著尚景星的視線,眾人一起看向了硬木板上的血手印。
“嘶!!”
整齊劃一的吸冷氣聲,原本吵雜的人群全部安靜下來,除了遠處的叫賣聲,此地針落可聞。
“是違規(guī)者!”
“難怪我想不起那個人的臉!”
“時隔百年又有人違規(guī)了!究竟是哪個蠢貨!”
“想不起來!根本想不起!整個人的存在都被泯滅了!”
恐懼好似瘟疫,傳染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站在近處的周狐和冷冰凝更是如此,目光被那個血手印吸引住,恐懼在心底生根,不停的在警告他們……
違規(guī)者,死!
“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認輸??!”
要說在場的人之中誰的恐懼最深,無疑是同樣參加這場修兵止戈的周狐,看了上一場對戰(zhàn),他本就自認不是尚景星的對手,現(xiàn)在這份恐懼更是成為導(dǎo)火線,引燃了周狐心里尚景星不可戰(zhàn)勝的想法,以至于他直接認輸投降。
“我錯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敢打你的注意了!我就是一條狗,你放我走吧!這些法寶我賠給你,原價,不,兩倍價格賠給你!我錯了!”
周狐直接朝著冷冰凝跪下,惶恐不安、涕泗橫流的磕起頭來,敲在地面上“咚咚”作響,額頭處已有血流下,顯然用力不輕。
突然的變故讓冷冰凝和尚景星皆是一愣,冷冰凝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尚景星,希望他給自己一個主意。
經(jīng)過尚景星這兩天的表現(xiàn),連冷冰凝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經(jīng)下意識的將尚景星當成了主心骨。
“你自己決定就好?!?p> 尚景星輕輕一笑,將之前的所見所聞深埋心底,不再去想,不敢去想。
“不用磕頭了。”
冷冰凝淡淡的說了一句便不再開口,要說她已經(jīng)原諒周狐,明顯不可能,不過善良的她實在沒有讓人磕頭的習(xí)慣,況且她還有其他事要做。
從儲物袋中拿出止血用的藥材和繃帶,冷冰凝將尚景星拉到角落,讓其坐下,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由于箭還插在尚景星的左肩之上,冷冰凝只能找了一把剪子,輕柔的剪開他左肩上被鮮血浸濕的衣物,入目是一片血肉模糊,有一部分血肉更是直接被弩箭法寶摧毀,留下小碟大小的坑洞。
幸運的是弩箭的箭頭直接從肩膀的另一邊穿透而出,這使得拔箭止血變的簡單。
冷冰凝不由心里一痛,她很難想象七天前還是凡人的尚景星是如何忍著如此傷勢到現(xiàn)在,芊芊玉手在箭尾處輕輕一折,只聽“啪”的一聲,兩指粗的箭桿直接被折斷。
尚景星挑了挑眉頭,有些驚訝,旋即又明悟過來,冷冰凝雖是個女子,但她好歹也是鍛體八層,十根青蔥如筍的玉指上力道絕對不小。
“看來你還沒習(xí)慣修士的世界?!彼坪醪碌搅怂南敕?,冷冰凝眼含笑意的輕輕開口,隨即鳳目微微一垂,想起尚景星之前將自己保護在身后的行為,在心里又補了一句,‘不過,被當弱女子的感覺也不差呢……’
冷冰凝輕輕甩了甩腦袋,想要將這份從未有過的感覺甩出腦外,不過她的動作卻沒有因此而停下,玉指沾了點止痛藥,輕柔的為尚景星抹上,隨后玉手環(huán)于他的后背,兩指夾住箭頭。
或許是這個姿勢對冰清玉潔的冷冰凝來說太過曖昧,兩朵紅暈悄然升起,染紅了她的俏臉和耳根,美艷不可方物,看著這個從未在冷冰凝臉上出現(xiàn)過的表情,嗅著揮之不去、久久纏繞鼻尖的女子體香,尚景星直接呆在原地,忘記身處何方。
兩人距離極近,尚景星的表情自然半點不拉的落入冷冰凝的眼中,難言的羞澀充斥身心。
“有點痛,忍著點?!?p> 冷冰凝語速極快,動作更是一點不慢,這個曖昧的姿勢她實在不敢多保持一秒,因此,她話剛出口根本不給尚景星半點反應(yīng)的時間,玉指用力,直接將箭拔了出來。
噗!
又是一道血箭飛出,尚景星臉色一白,差點沒叫出聲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
曾經(jīng)的冰美人已然不在,現(xiàn)在在尚景星眼前的冷冰凝,就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媳婦,一邊帶著哭腔道歉,一邊慌亂的拿著各種草藥為他止血。
由于之前的意外,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的有些沉默,無言的關(guān)切、無言的溫柔,讓尚景星有一種這樣也不壞的感覺,難言的情愫在兩人之間升騰、醞釀。
止血療傷很快就完成了,冷冰凝雖然從未為男子做過這些,動作難免有些拘束,磕磕碰碰自然也免不了,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
兩人回到攤位,周狐竟然還跪在原地,他就好像沒聽見冷冰凝之前的話語一般,不??闹^,腦袋處血肉模糊,口中喃喃自語著“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打你主意了”的話語。
“這……”
尚景星和冷冰凝對視一眼,皆是對這個看上挺聰明實際上不過是草包的周狐無話可說,竟然就這么被一個血手印嚇瘋了。
其實他們并不知道,周狐被嚇瘋雖然的確有他自身膽小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卻是因為血手印的特殊性。
這個血手印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就好比眾人感受到的恐懼,那是真實存在而并非心理感覺。
塔界規(guī)則為了警告塔界子民,刻意在血手印上添加了近乎天地規(guī)則的道術(shù),這道術(shù)有著傳遞恐懼的作用,所有看見血手印的人都會真切感受到恐懼,而作為同一場修兵止戈的參與者,血手印所傳遞給周狐的恐懼與警告遠遠超過在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