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催
“將軍。翰舉將軍回來了?!庇行┗璋档能姞I里,一個兵卒在公仲侈的身邊輕聲匯報。
手握著油燈的底部,正在考慮如何攻城的公仲侈在聽到匯報之后微微轉(zhuǎn)身,對著兵卒輕聲道:“讓他進來吧?!?p> “是。”
那兵卒走出去沒一會,翰舉便帶著一臉的沮喪進入了了大營。
在公仲侈的一旁單膝跪地,翰舉沉聲行禮,“末將,參見將軍。”
只一語,便深深的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不遠處坐在蒲團上的公仲侈放下手中的油燈,一聲輕嘆,那呼出的氣體仿若迷霧,被燈火照的紅艷。
轉(zhuǎn)過頭,他淡淡的說道:“起來吧,看樣子,此去收獲甚微啊。”
聞言,翰舉只將頭埋的更低,“末將無能,請將軍責罰?!?p> “此事,怪不得你。起來吧?!?p> “謝將軍。”
“說說看,這次籌集了多少糧草?!?p> 盡管公仲侈此刻的表現(xiàn)比之前好了很多,也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可翰舉自己卻是覺得心虛。
“只……只有五百石!”
這五百石還是他動用了自己的私人財產(chǎn)買的??纱藭r說與不說幾乎沒有什么區(qū)別。重要的是,他并沒有籌集夠大軍所需要的足夠糧草,只此一點已經(jīng)讓他慚愧的無法言語。
這本就是一件讓人頭疼的大事。當初自己籌集糧草有多么的艱難,公仲侈自己知道,之前安排翰舉去籌集也不過是一時的氣憤,一連幾天過去,他自然沒有多少的怨言了。
而且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沖著翰舉微微招手,公仲侈緩緩的說道:“無妨,你過來吧。弱衛(wèi)的六千兵卒集結(jié)在小穆峰,暮楓已經(jīng)帶著五千步卒前去盯著了。我這正好缺一個說話的人?!?p> “是。”翰舉聲音謙和的應(yīng)過,拱手道:“這一路走來,軍中一片忙碌,不少人在趕制攻城器械,將軍可是欲攻城?”
“正有這個想法,”等到翰舉在對面坐下,公仲侈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過攻城乃是大事,我總覺得差點什么,眼下只是提前準備東西,是否真的攻城,還要看這幾天的情況了?!?p> “無論如何出兵,末將甘愿領(lǐng)軍沖鋒。”翰舉又是一拱手,朗聲回應(yīng)。
聽此話,公仲侈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微笑,沖鋒陷陣,這一點他倒是不懷疑翰舉會有什么膽怯的地方。
“呵呵,如此也好。”微笑著點頭,公仲侈輕聲道:“你便在軍中,負責制造攻城器械一事吧。”
“末將遵命。”
……
原本應(yīng)該在四天前就打響的戰(zhàn)爭卻因為魏軍的突然守城不出停了下來。
韓國五萬大軍兵臨城外卻只守不攻。這本也是攻城中的一計。
但主要的問題是,目前的雙方,韓軍糧草不濟,耗不起。而魏軍則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發(fā)展,即使多耗幾天也無不可。
所以時間并不貼近韓軍一方。
但就在第二天的中午,新鄭來人到軍中。
公仲侈親自與來者相見,但雙方并沒有聊多長時間,進入大營中不足半個時辰兩人便又走了出來。而此時剛好閑下來的翰舉看到了那人的離去。
心中疑惑的他便在公仲侈返回的時候與公仲侈碰在了一起,“將軍,剛才的來人是?”
“呵呵。是,大王派來的!”無奈的搖了搖頭,公仲侈沉聲回應(yīng)道。
從他那有些哭笑不得的神色來看,所說之事八成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也似乎知道翰舉想要知道什么,所以公仲侈也不等他問出,便先開了口:“走吧,有什么事,到大營中說?!?p> “哎呀……嘖嘖嘖!真是,什么辦法都想的出來啊。”剛一進入大營公仲侈便意味深長的嘖嘖輕嘆。
那一聲聲的話語,聽的翰舉云里霧里:“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大王說了什么?”
“那,你自己看看吧。”說著,公仲侈一伸手,將一捆竹簡遞給了翰舉。
“將朝堂商議,寡人已再次征集糧草五千石,三日之內(nèi)當可送至大營,特令人提前通報愛卿,以安軍心。愛卿亦可在魏境搜刮糧草,解一時之需。還望愛卿早日得勝,寡人已在宮中備下薄酒,等候愛卿歸來?!?p> 翰舉皺著眉頭,輕聲的將內(nèi)容念了出來。但讀完之后那臉上的神情卻與公仲侈有著不同的表現(xiàn)。
“五千石糧草,將軍,我們應(yīng)該高興才是?!眱墒钟昧⒅窈喚砹似饋?,隨著那一陣嘩啦的輕響,翰舉無比興奮的說道。
這好似雪中送炭的舉動,確實是大快人心。
可,公仲侈并不這么看。只見他無奈的笑著輕輕搖頭,“你只看到了好的一面,可卻是沒有看出另外一層意思?。 ?p> “另外一層意思?”翰舉越發(fā)的不明白了,這或許就是上過朝堂與沒有上過朝堂的區(qū)別。
“對啊,你沒看最后,君上是在催促了。連對魏國百姓出手都提了出來!看樣子真的等得著急了?!?p> 說著越發(fā)無奈的搖了搖頭,“此處方圓五十里,魏國百姓定居者甚少,先不說能夠搶多少糧食。若是縱兵搶糧,毫無疑問的,必然引起魏軍的憤怒,到時候他們定然報復心切,戰(zhàn)力當只強不弱。另外國中征糧五千石,雖然還不至于損傷根基,可一樣會寒了百姓的心。此二者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動用。君上做到了如此,我們?nèi)羰窃偻舷氯?,只怕后果會更加的嚴重?!?p> 沒錯,五千石糧草對于偌大的韓國來說還不是問題,可關(guān)鍵是,從百姓嘴里扣出來的糧食,或多或少都會讓百姓過得更艱難,民怨自然少不了。眼下雖然不至于造成過大的影響,可若是這場戰(zhàn)爭一直拖下去,誰都不會保證韓昭候會不會繼續(xù)要求征糧,如果繼續(xù)征糧,那結(jié)果無疑會有損韓國的根基,這將比輸?shù)粢粓鰬?zhàn)爭更加的可怕。
而阻止韓昭候繼續(xù)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早點結(jié)束了這場戰(zhàn)爭,無論輸贏,只有結(jié)束了才能讓韓昭候死了伐魏的心。
想到這些,本應(yīng)該是一陣心悸的公仲侈,反倒是無力的笑了。
勝利的可能性并不大。拖著肯定是不行。
那既然戰(zhàn),如果戰(zhàn)敗這一切的后果將由他來擔當。而此時的他清楚的知道,面對韓昭候的怒火壓身,能有個好的死法也就不錯了。
或者說他會死在戰(zhàn)場上!總之,到了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朝堂上年輕氣盛,急于立功,但遇事就心中慌亂不知所措的大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