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酒保給我們送的信?他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怎么會用烏鴉送信?信上面說什么?”
一連串的問題從弗萊的嘴里蹦了出來,他探頭地看向約翰手里的紙條,希望能夠看清上面究竟寫了些什么。
“嘿……這里弄出這么大動靜,我還在想他怎么現(xiàn)在還沒有動作呢……”
實在看不下去弗萊探頭探腦一臉急切的樣子,約翰把紙條拍到弗萊的胸口,撇了撇嘴說道:
“而且你看看清楚,那可不是烏鴉?!?p> “不是烏鴉?那是什么?”
剛剛把紙條展開了一半,弗萊愕然地抬起頭,看向正在向遠處飛去的黑影。
“你見過能鄙視你的烏鴉?還能在這種環(huán)境里找到我們?”
約翰把金屬罐塞進了口袋,順手掏出一小撮濕漉漉的煙草放進嘴里咀嚼起來。
“你好歹也是個神秘學家,利用異類的大腦組織移植到動物身上來控制他們行動這種古老的技術你都沒見過么?”
“喂喂……你知道你說的這些意味著什么么?這種技術還有人用?”弗萊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悚,他看著已經(jīng)變成一個小黑點的烏鴉,剛剛恢復了溫暖的身體這時候又浮起了一絲寒意,“那可是要把一部分異類組織大腦替換掉人類大腦的手術!現(xiàn)在可不是愚昧的舊時代,隨便抓著一個人就敢做這樣的實驗!”
“哦?為什么不敢?難道現(xiàn)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么?”漢克伸手拿過弗萊手里的紙條,展開看了起來,“能夠做這些的可都是些有權有勢的家伙,只不過是做一個成功概率低一些的實驗,沒人會有什么意見的……嗯?這倒是有意思了……”
“嘶……千分之一的概率……算了不說這些了……”弗萊打了個寒顫,抱著胳膊湊到漢克身邊,“上面寫了什么?為什么你和老瘸子都這個反應?”
“你自己看吧,這次可算是出名了……”漢克嘿嘿一笑,把紙條塞回弗萊手里,“我記得當年我從蒸汽工人共和國逃出來不過是排了一個小隊而已,這一次居然把那批家伙排出來了……”
“機械改造士兵?那是什么玩意兒?”弗萊看著紙條上的文字,發(fā)現(xiàn)雖然他每個詞都認識,可合起來卻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第三型快速反應部隊?時長四小時?”
“你不是之前問過我以前的事情么?現(xiàn)在你就能看到為什么我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了?!睗h克微微瞇起眼睛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漸漸冰冷,“別以為只有神教和阿爾卡多才會有那些變態(tài)的研究,那些擺弄機械的瘋子弄出來的東西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先上路吧……路上和你解釋……”看待弗萊疑惑的表情,漢克沒有立即回答,拍了拍他的肩膀向著山林中走去,“也該讓你知道下那到底是什么東西,省的你看到了一點準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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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故意把人的手腳砍下來,然后換成機械的?”弗萊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漢克說道:“這樣沒有人反抗么?他們又不是神教那批狂信徒!”
“如果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呢?”漢克聳了聳肩,與弗萊擦身而過,“窮人,罪犯,這世界上根本不會缺少潛在的被改造者。等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失去暴力機關的后勤供應就無法獨立生存的半機械個體,這些沒有退路的家伙除了成為高位者手里的殺人機器就沒有其他選擇了。”
“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多窮人或者罪犯?要是能夠支撐一個軍隊的人數(shù),這個國家早就崩潰了吧?”弗萊快步跟上漢克,急切地說道。
“你以為機械改造士兵是什么爛大街的貨色?”漢克有些好笑地瞥了弗萊一眼,搖了搖頭繼續(xù)向前走去,“這種特殊部隊的開支可是很驚人的,光是能源的供應就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再說要是人數(shù)不夠的話還能制造窮人,一個國家機器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還不是輕而易舉……”
“什么叫制造窮人?”弗萊感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智商開始不夠用了,他緊緊跟在漢克身后,嘴里不住地問道:“窮人還能夠制造么?那些高位者不可能直接抄沒一個人的財產吧?就算能,那個人還會為了那些高位者賣命?”
“看來你確實是在海文海爾生活了太久了,居然還這么天真……”漢克深深看了弗萊一眼,輕哼了一聲說道:“跟你講個故事吧,省的你問東問西的……”
“以前我還在蒸汽工人共和國的時候,鄰居是個一家三口。男人是邊防軍的一個低級軍官,長期在邊防線上服役?!?p> “因為那家的女人很漂亮,而且人很善良,幾乎所有住在附近的人都很喜歡那一家子。而他們的兒子也是個不錯的小家伙,據(jù)說被軍部學校招收成了預備研究生?!?p> “但是有一天,他家的男人在一次邊境沖突中戰(zhàn)死了。據(jù)說他當時靠著一己之力,攔住了接近二十人的突擊小隊。最后他為了給后續(xù)的增援部隊爭取時間,點燃了軍火庫和身邊的敵人同歸于盡了?!?p> “然后你猜怎么樣?”
漢克的臉上突然露出殘忍的笑容,看著正一臉認真的弗萊。
“軍部以作戰(zhàn)不利,破壞前哨設施,對國家造成巨大損失為由,剝奪了這一家配給的住房。甚至因為那家的女人很漂亮,來查抄他家的時候還試圖侵犯那個女人?!?p> “最后那個女人死在了那間屋子里,小孩被送進了集中管理所。周圍不知道內情的居民幾乎都認為這家人的結局是應得的,然后以極快的速度忘記了這里曾經(jīng)住著三口之家?!?p> “這其中就包括了我……”
“直到我參與了士兵機械改造的工作,看到面前正躺在改造臺上的男人的檔案,才再一次想起這家人。檔案里居然把那件事也記錄了下來,原因是要求我們在他的腦后安裝炸藥來保證忠誠……”
“那時候我還不得不看著那些醫(yī)生慢慢肢解掉了他身上大部分的肢體,因為移植異類組織的體積極限限制,他們甚至只保留了他的軀干,直接從腰以下的部分開始續(xù)接……”
“而那個人臉上還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似乎這就是他所盼望的,還感謝我們給了他洗刷父親罪惡的機會……”
弗萊怔怔地看著走在前面的漢克,恍惚間似乎看到一片濃郁的黑暗慢慢將漢克的背影吞沒。他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漢克回過頭來看著正滿臉糾結的弗萊笑了笑。似乎已經(jīng)把那段經(jīng)歷拋到了腦后,他的臉上再一次露出戲虐的表情。
“嘿嘿……干嘛這樣的表情?又不是你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拍了拍弗萊的肩膀,漢克從弗萊的口袋里掏出一個煙草袋,“就知道你還有好東西,揣著干燥的煙草居然也不拿出來!”
“這就是為什么不想說之前經(jīng)歷的原因么……”
看著漢克灑脫的背影,弗萊卻覺得那片黑暗始終沒有散去。他輕輕嘆了口氣,用仿佛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而漢克的腳步也微微頓了一頓,隨即跟著正在開路的約翰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