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沒有大礙,只是累了。“阿香的眼睛微微的睜開,所有的世界都是迷迷蒙蒙,但是她仿佛看見了面前有一個男子,帶著半邊面具的溫和男子,他黑色的頭發(fā)只用了一根紅繩微微的扎起。他在她的眼里很模糊,但是卻顯得異常熟悉。是誰呢?她想不起來了。
“王大人,這邊走吧。“那蓋著半邊面具的男子微微的笑著,他的發(fā)絲里面摻雜著白頭發(fā),只是被他小心的掩在了發(fā)絲內(nèi)罷了。
“好。“那個男子依舊溫和的笑著,他半邊臉雖然被遮住,但是那袒露的半邊臉卻長的異常的出色,他深邃的眼睛低頭看了眼依舊躺在床上,用著最柔軟綢緞的蓋著的女子一眼,她長得真的很普通,普通得讓人再看一眼都無法認(rèn)出。她臉側(cè)有一個疤痕,一個已經(jīng)快要淡化的疤痕,還有那眉心間的那點(diǎn)紅色朱砂。被喚為王大人的男子,眼眸暗淡了下。撩起衣袍便向外走去。
其實(shí)他都懂,也都明白。但是在朝廷中就是這樣,他記得他很早已經(jīng)曾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顏氏女子一眼,那時,她的眼神里跟自己一樣,都有著淡淡的寂寞。
他走出了華麗的宮殿,外面晴天朗日,陽光正好。曬的冷冷的冬日都有了些許的溫暖。外面的世界,多么好呀。自己又能過多久這樣的生活呢?
“王大人,許久未見?!?p> “臣給劉公公問好?!巴醅樼鹫J(rèn)得面前的這個公公,記得很久前在帝上的宴會見過一眼,那時,這個公公的官位并不太高,許是因?yàn)橹盎屎笊磉叺墓驗(yàn)槊胺傅牡弁毁n死后提拔上來的。
“王大人,皇后娘娘說許久未見族中表哥,想請過去敘舊?!皠⒐Ь吹膶χ樼饛澲碥|,雖說這位公子官位早已不在,但是他的氏族在朝廷中還是有著很大的實(shí)力。
“好的,就煩請劉公公帶路吧?!巴醅樼饻睾偷匦χ?,他總是微笑著
“王大人,早就聽說你的醫(yī)術(shù)在王朝境內(nèi)時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不知今日為何進(jìn)宮?“劉公公小心的跟在了王瑯琊的身后,邊帶著路邊小心地問著。
伸頭微微朝王瑯琊的身后看了幾眼。朝著身后百步后的宮殿努了努頭,小聲的說:“聽說昨日帝上帶回了個姑娘,從撫州?!?p> 王瑯琊微笑著微微垂著腦袋,他知道劉公公是想要取得皇后的信任,雖然外面皆傳皇后被冷落,但是王家的人一日不倒,皇后便不會沒落。是的,他早以忘記皇后是王家的人,雖然并不是這個族派?!肮?,是位女子,只不過是個長相普通的女子,聽說是救了帝上的命。所以?!?p> “哦,這樣啊,辛苦了王大人,娘娘在宮內(nèi),勞煩大人自己走進(jìn)去吧。小人只能送到這里了?!?p> “多謝劉公公?!?p> “那,奴才先告退了?!?p> “好,劉公公慢走。“王瑯琊看著一路小跑的劉公公,嘆了口氣,為何自己的族人皆看不清,為何皇后皆看不清,他以為皇后是族中最聰慧的女子,但是卻也看不清自己的命途,也許這個太平王朝中,最能看清命盤的人,便只有她,可惜,她卻永遠(yuǎn)都逃離不了皇室的羈絆。
瑯琊回首看了看宮中,他還記得,在幾年前的一次宴會中,那個清麗如同仙人般的女子獨(dú)自一人在廳外的亭廊中望著屋檐滴落的露珠發(fā)呆,她曾對自己說過,“露珠轉(zhuǎn)瞬即逝,為什么那么多人卻前仆后繼?“瑯琊還記得當(dāng)時答道:“為權(quán),為錢,也為己,顏香小姐,你又是為何?““為了命,卻不是自己的?!八技按颂帲闶栈亓四抗?,王氏一族,總有一天會步上顏氏的命運(yùn)。不是嗎?
他再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帝上帶回來這個少女的原因?不愿錯失更不愿意放過。自己又何嘗不是呢?至少之前的自己。他自然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少女是不是顏香,自己連顏香的面容只怕都忘記了,但是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顏香小姐。
想完,他便抬腳,向著那深宮走去。
深宮,就如同一座牢籠般,如此美麗,卻又讓人逃脫不了,其實(shí)不只是深宮,王瑯琊一直覺得,自己的這輩子也就如此了,逃脫不了王姓,逃脫不了皇城,甚至逃脫不了命運(yùn)。
“臣,王瑯琊叩見皇后娘娘?!巴醅樼鹛みM(jìn)宮內(nèi),主位上垂下的大紅衣延就映入了他的眼內(nèi)。他沒有抬頭,只是將神色掩在了那半個面具之下。
“王家表哥不用多禮,都是徐家人?!盎屎竽锬锴謇涞牡馈?p> 王瑯琊頷首,收起了禮節(jié),坐在了皇后娘娘仕女取來的椅子。他攤開了白衣的下擺,眼睛卻斂在了地上。
“王家表哥,為何不看著本宮?!盎屎蟮穆曇魪母吒叩镍P位上傳來。她的聲音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同的是她的語氣卻是異常的疏遠(yuǎn),卻也異常的,莊重。也是,一直以來,皇后都是王氏的驕傲,也是最能夠成為皇后的人,但是卻沒有人承認(rèn),她能成為皇后,卻只是因?yàn)橐粋€人。
“臣乃戴罪之身,皇后能恩寵進(jìn)殿,早已是逾矩了,怎么能直視皇后呢?!巴醅樼痖L袖一躬,沉穩(wěn)冷靜的說道。
皇后王氏看著殿下的那個清秀男人。這個人在王氏家族中早就小有名氣,在朝野中更是所有人矚目的一個侍臣。他的聰慧,他的機(jī)智,是同在王氏中的她早就知道的。他文采能夠獨(dú)步王朝,他的權(quán)策令四國文明的策史大家贊譽(yù)不斷。但是誰能想到,就是一個王氏都期待的他卻成了一個罪人或者說,廢人。
“王氏表哥不必如此,本宮知道,你的罪是為王氏背負(fù)的,自然不會虧待你?!?p> “謝皇后殿下?,樼鹩浿??!?p> “本宮也知道如此唐突的喚表哥前來不妥,但是本宮在這深宮中實(shí)在沒有多少人可以說說體己的話。王氏一族在朝中當(dāng)官,說要避避嫌疑,少進(jìn)宮中。有時候就只有本宮一個人?!盎屎筝p輕的嘆息道。
有那么一瞬間,王瑯琊是同情這個表妹的。她從小就長得明艷四方,從豆蔻就被許給了帝上,成為了皇后。但是在王朝的宮殿中,怎么可能只允許她一個人擁有帝上呢?更何況,帝上的心理一直有著一個人。“皇后,有想過放下嗎?“王瑯琊微微的嘆息著說。
“放下什么?“皇后的聲調(diào)瞬時拔高了許多?!巴跏弦蛔逶谖倚〉臅r候便把一族的興衰托付在了我的身上,我怎么能隨意的放下呢。“
“唉?!艾樼疠p聲的嘆息著。
“太平王朝建都百余年,雖然在后面四十年才開始封號太平。但是在百余年之前,太平還不是太平之時,王氏便有著極大的地位,王氏族女作為皇后也早有幾代先例,我怎么能讓王氏在我的手里敗落呢?表哥你說不是嗎?“皇后緊握著拳頭憤懣的說。
“皇后心念王氏一族,實(shí)乃王氏一族的大幸啊?!巴醅樼鹞⑽⒌狞c(diǎn)了點(diǎn)頭。但那半邊臉流露的卻是平靜,平靜的如一潭死水般。
“罷了,今日偶然聽聞表哥進(jìn)宮,故請來一見,是因?yàn)樽罱緦m身體偶爾體乏,想問表哥尋幾副藥?!?p> “皇后娘娘,久居深宮會導(dǎo)致氣血不通,不如出宮走走。等下臣寫上一些安寧的藥方,可保娘娘身體安康?!?p> “那就多謝表哥了?!?p> “聽說,表哥今日進(jìn)宮是因?yàn)榈凵蠋Щ貋砹艘粋€民間女子?!盎屎蟮穆曇籼岣吡瞬簧?。王瑯琊自然聽出來了她的不悅。
“是?!?p> “不知道那名少女是有什么氣虛之癥嗎?“
“的確是氣虛,之前長期饑餓導(dǎo)致身體如此,調(diào)理下便可好?!巴醅樼鹑绱嘶卮稹?p> “這遭遇確實(shí)令人同情。既然是帝上帶回來的少女,表哥自然要好好對待?!?p> “自然?!?p> “好了,表哥,下去吧。“
“臣告退。“王瑯琊雙手用著飄長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龐,低著頭向后,慢慢的退出了宮殿,鳳鸞宮,一個注定寂寞的深宮啊。
走出深宮,王瑯琊緩緩的撫摸著面上冰涼的面具,多久了呢?這樣的日子。自己竟然過了二十多年了。王瑯琊嘆了口氣,慢慢的朝著宮外走,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樣的一刻自己才是完全放松,完全的自由。有時候想想,若有一天,自己能夠真正的放開,那該有多好啊。
王瑯琊提起步伐,微風(fēng)偶爾吹起耳畔的發(fā)絲,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有著白色的痕跡。
那幽深而華麗的宮殿內(nèi),不小心熄滅的燭火再次被重現(xiàn)點(diǎn)亮。
鳳位上的華貴女子啟齒:“小劉子?!?p> “在?!?p> “表哥走了嗎?“
“走了,瞅著應(yīng)該快到南大門了?!?p> “方才,表哥說,帝上帶來的女子喚做什么?“
“王大人未說,但是去的時候聽著別院里的宮女說,好像喚做什么嚴(yán)阿香。也許從淹城來的,小的在家鄉(xiāng),就聽說過淹城附近的嚴(yán)氏人“
“嚴(yán)阿香,嚴(yán)阿香,只怕嚴(yán)并非那個嚴(yán)?!?p> “娘娘的意思是?不會吧,聽著王大人說,這個女子長相普通的很,應(yīng)該不會是。“
“擺駕吧,我要去趟鸞安殿?!?p> “需要喚玉音姑娘過來嗎?”
“不用了,就你吧?!?p> “是,娘娘。“
“顏香啊顏香,你連死后,都不讓我安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