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疑難雜癥
齊悅國-云山郡-郁南縣-滇涼城
大清早，城門剛開，游街串巷的賣貨郎就扯著嗓子開始吆喝。
宋氏醫(yī)館的小伙計(jì)，打著哈欠，揉著眼睛，慢悠悠拉開厚重的木門，瞇眼往外看去，卻見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我的個媽呀！”小伙計(jì)腿一軟，跪到地上，連再看一眼的膽量都沒有，轉(zhuǎn)身爬著往內(nèi)堂哭叫，“老爺，老爺，救命啊，有鬼索命??！”
“放屁，老夫平生從未醫(yī)死過人，何來索命一說。我倒要看看，是那個王八羔子大早上就來給我晦氣！”
內(nèi)堂門簾掀開，宋大夫扯著剛穿了一半的衣襟，咚咚有聲的走了進(jìn)來，吹胡子瞪眼睛往大門行去，“誰啊，那個王八……我靠，你，你誰啊，嚇?biāo)览戏蛄?！?p> 宋大夫猛后退幾步，險(xiǎn)些摔坐在地上，幸而他是個骨科大夫，平時(shí)缺胳膊少腿，腸穿肚爛的場面見太多了，才沒有被門外的人一照面給嚇?biāo)?，不過也是嚇得臉青唇白。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一個奇形的女人一步步走了進(jìn)來，她披著一頭雜亂的長發(fā)完全遮蔽了面部，身上衣裙鮮紅似嫁衣，不過那紅衣卻是千瘡百孔，似乎被火焚燒過。
“姑娘，你，你有何事？”宋大夫壯著膽子上前詢問，沒辦法，這是他的地盤，他不問，難道指望那個縮在角落的小伙計(jì)。
她微微側(cè)頭，雙眼中黑發(fā)中看出去，“你可會治療皮膚傷口？”
宋大夫一挺胸，“老夫是這十里八鄉(xiāng)專治外傷的，什么樣的傷口，來讓老夫看看吧?！?p> “好?！彼斐鍪?，那手上也都是抓撓的疤痕，她扒開遮面的頭發(fā)，抬起頭，露出全部的面容，“我的傷，你能治嗎？”
“媽呀！”小伙計(jì)雙眼一翻，嚇暈過去。
宋大夫嚇得撫著胸口，發(fā)出嘶嘶抽氣聲，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張臉。
這是怎么樣的一張臉，上面密布抓痕，一道道抓痕深可見骨，皮肉外翻著，眼睛扭曲，鼻子歪了，嘴角撕裂開，裂口可以看到裸露出的牙齒，嘴張開，里面伸出一條舌頭，布滿齒痕。
還有全身暴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和手臂，全部都是抓痕，所有的傷口都是一次又一次重復(fù)抓撓后留下的痕跡，如今這些傷痕居然保留著這種恐怖的狀態(tài)，就長好了。
“這，這是……掉狼窩里了嗎？！”宋大夫咽口唾沫，視線移開，都不敢多看。
“狼窩，嘿嘿，不……”她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稚嫩，可惜這稚嫩的嗓音如今只能發(fā)出破鑼般的聲音，她摸上自己的臉，血紅的眼睛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兇厲，“這都是，我自己抓的，我自己抓的……”
宋大夫聞言全身一抖，這是遇到瘋子了嗎？“姑娘，你，你這傷，老夫怕是，怕是無能為力，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么說，我的傷，你治不了嗎？”她目光一沉，長發(fā)遮住面部。
宋大夫全身顫抖，躲避開她的視線，“老夫能治尋常刀劍傷，你這，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外傷范圍了??！那啥，你，你可以去國都，去那邊找找，那邊有名氣的大夫有很多，也許有擅長治療你這種傷痕的人，老夫，老夫真的是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啊！”
“說了那么多，就是不行嘛！”她慢慢后退一步，目光帶起陰毒和痛楚，“你不是大夫嗎，為什么這么簡單的傷都治不好呢，為什么都治不好啊！”
她轉(zhuǎn)身漫步走出醫(yī)館大門，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聽著他們吆喝叫賣的聲音，聽著他們討價(jià)還價(jià)的聲音，聽著他們東家長西家短的聲音，她低下頭，長發(fā)遮面，一步步往城外走，背后一個男人碰了她一下，她腳下沒站穩(wěn)，跌坐在地上。
“呀，姑娘你沒事吧！”男人急忙上前，要攙扶她起來，卻在彎腰看到她側(cè)臉的瞬間，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媽呀，鬼?。 ?p> “你說誰是鬼？”她抬頭，兇狠的瞪過去。
男人轉(zhuǎn)身就跑，周圍一群人好奇圍觀過來，看到她的臉，也是紛紛發(fā)出驚恐嫌惡的聲音。
“這是人嗎，這么丑？”“全身都是抓痕？！”“太惡心了，早飯都快吐了?！薄澳睦飦淼?，聽說外面有地方鬧瘟疫呢，城門怎么放進(jìn)來的。”“就是，趕出去，趕出去！”
她本來低頭，抓著頭發(fā)遮面，聽到這些聲音，突然抬頭，兇狠的盯著說話的這些人，“你們嫌我丑？你們覺得我不配活著？你們憑什么決定我是該死還是該活？”
眾人被她丑陋和質(zhì)問嚇了一跳，紛紛避讓開，也不再多話，但是看她的目光更加嫌惡。
她站起身，兇狠的看著圍觀的眾人，雙拳緊握，狠狠地低吼，“他撞了我不道歉卻跑了，你們卻因?yàn)槲页舐s我離開！好，好，哼，既然治不好……那還活著做什么，你們，你們?nèi)慷既ニ腊?！?p> 似乎響應(yīng)她的這聲咒怨，遠(yuǎn)處人群發(fā)出驚恐尖叫聲，“啊，救命……吃人……人吃人啊……”
此起彼落的慘叫聲，接連不斷響起，城內(nèi)人群瞬間失控，有向外跑的，有向內(nèi)跑的，有趁機(jī)搶奪財(cái)物的，還有跪地哭爹喊娘的……
城墻上駐扎的守兵本想下城維系治安，卻被突然沖上城墻的無數(shù)紅眼怪人瞬間撲倒，連個有效的反抗都沒有組成，就被這群怪物分而啃食了。
她站在人群中，看著跑來跑去，哭爹喊娘的人群，莫名笑起來，“你們這群賤民，也敢嘲笑我，活該，活該你們都死掉，都死掉，哈哈哈哈！”
三個時(shí)辰后，齊悅國第三軍團(tuán)威虎軍，終于趕到城下，發(fā)現(xiàn)整個滇涼城，就在這天早上開城門后，半個時(shí)辰內(nèi)，被屠戮殆盡。
整個城內(nèi)，滿城尸橫片野，血骨遍地，觀者無不臉色巨變，惡心欲吐，縱使見慣沙場的老兵，也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不敢入城搜救。
城外十里坡，探子臉色蒼白，跪地行禮，“報(bào)，將軍大人，城中未找到敵方尸首，僅有我方百姓尸體，另全城僅有一人存活，存活之人，身穿紅色嫁衣，全身被抓撓的不成樣子，已被軍醫(yī)接走醫(yī)治了?！?p> 將軍一手搭在腰側(cè)的寶劍上，目光冰冷望著前面城池，良久才對一旁的信使吩咐，“稟報(bào)國君，滇涼城被異族入侵，全城被屠戮，本將軍懷疑是來自妖族的威脅，懇請國君將此事上奏仙門，請仙門護(hù)佑我齊悅所屬領(lǐng)土內(nèi)，再無有妖孽橫行?！?p> “諾?！毙攀构硇卸Y，回身一躍上馬，策騎而去。
將軍望著天空密布的陰云，皺起眉頭，“妖云未散，恐怕還在附近，搜！”
“是?！避婈?duì)散開，沖入周圍樹林中。
軍醫(yī)帳篷內(nèi)，中年軍醫(yī)小心靠近，生怕刺激她，“姑娘，我?guī)湍闵纤帲悴灰嘞?，活著就好。你叫什么名字？?p> 她仰頭看著他，突然笑起來，“對，你說的對，活著就好！我叫，張招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