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4.軍器局老者疑問生

　　健康府，就是后世的南京，又名江寧府。乃南宋國之重鎮(zhèn)。朝中有識之士一直勸說宋高宗趙構(gòu)定都健康，以展示朝廷北上抗金的決心，跟明朝始終宣揚“天子守國門”類似。不過由于老爹和老哥都被金擄走，趙構(gòu)的心里陰影太大，一直猶猶豫豫，這一年南宋戰(zhàn)場上形式大好，這才從臨安，也就是更后方的杭州磨磨蹭蹭地來健康府視察。

　　原本從順昌去健康，可以先沿潁水進入淮河，沿淮河?xùn)|去，接著轉(zhuǎn)入京杭大運河，然后順?biāo)舷逻M入長江，最后沿江達到健康府，也就是南京，此路日夜皆可順?biāo)校钍潜憷?。不過此時大宋不過剛剛穩(wěn)定了淮河南岸，淮河以北的順昌、淮陽軍等地區(qū)只是在打退了偽齊后，暫時管制，因此這條水路并不安全。只能在達到淮河后，轉(zhuǎn)車馬到長江，然后順江東去。

　　王管家派了個小廝一路陪著李天俊和曹成，幾人遠遠隨著。一日行進速度不快不慢，一路車馬舟船，花費了五六日，就到了健康府。所幸一路安穩(wěn)，所有的器件都沒有損傷。在李天俊和曹成的指揮下，很快把兩處院落內(nèi)組裝了起來，只是水管到底有些不合適，兩人又尋了一地，做了些調(diào)整。

　　忙活完暖氣的事情，曹成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御前軍器局看看。王管家也幫忙跟知府大人求了一封書信過來，兩人請軍器局門吏呈了上去，果然沒受什么刁難，就由局內(nèi)小吏引著一路走了進去。

　　這個御前軍器局的前身是個不大的軍器所，原本主要為淮東宣撫使韓世忠韓將軍的韓家軍制備軍械。自從朝中君臣均有意定都健康府，就把這健康府的軍器所升級為御前軍器局，預(yù)歲造裝甲五千，矢百萬。

　　由于剛剛創(chuàng)立，局內(nèi)多處只是有個牌子，還沒有正式開工，只有弓弩院和造箭院正在生產(chǎn)。造箭院任務(wù)量很大，但制造東西相對簡單，包括各種長箭、弩箭，弓弩院制造的東西則復(fù)雜了很多，除了各種弓弩，還要生產(chǎn)其他常見的遠程攻擊的器械，如投石機、攻城車等。

　　李天俊和曹成最感興趣的自然是弓弩院，弓弩院又分為生產(chǎn)弩車、弩床的大駑作，生產(chǎn)步兵弩的弩作，生產(chǎn)投石車、攻城車的機弩作等，從歷史的角度看，這種“人各占一能”的分工已經(jīng)相當(dāng)驚人，但對于剛剛經(jīng)受了李天俊標(biāo)準化生產(chǎn)洗禮的曹成來說，卻覺得有點看不上了。

　　“賢弟，我怎么覺得這種分工雖好，但還是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呢？”

　　李天俊倒是一愣，沒想到曹成居然對“分工”這么有科技含量的事情有了感覺，不過還是提醒道“是啊，以這個弩車為例，我看它的生產(chǎn)過程可以分為一十二步，要是一個或幾個工匠只負責(zé)其中一個步驟，建造的速度自然能快很多?！?p>　　跟隨的小吏雖然表面熱情，心里卻著實有點不喜這兩個頂著大帽子信件來訪的土工匠，聽到兩人居然還這樣不知羞恥的評價局內(nèi)的工坊，當(dāng)即忍不住反駁道“一個工匠，如果只做車弩的上架，那他一輩子也不知道到底生產(chǎn)的是什么，這樣的車弩如何能使用？這種工匠又怎么有資格進這御前軍器局？”

　　李天俊和曹成聽了，立刻陪笑道“大人說的極是，是小的們見識淺薄，讓大人見笑了?！彼觳辉诙嘌?，小吏也開始不耐煩起來，時不時通過咳嗽、嘆氣等催促兩人，兩人也知自己之前唐突了，但曹成又心有不舍，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在各個作坊中快速瀏覽。

　　走到制作弓弩的工坊，卻有幾人正在面紅耳赤地爭論投弓弩采用牛筋、蠶繭絲、還是其他什么材料能更加有效地增加彈力，曹成聽得興趣盎然。李天俊雖然只了解材料科技的皮毛，但見識已經(jīng)比這些人不知道高出了多少，興趣寥寥，聽了一會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正在爭論的一人見狀，走了過來對著李天俊施了一禮，然后問道“我等才疏學(xué)淺，先生可有指教？”

　　曹成趕忙過來打圓場“各位大師，我是順昌府的鐵匠，仰慕軍器局內(nèi)各位大師之名，特意求了大人們的恩準來參觀拜訪。這位是我的朋友，是我們城內(nèi)有名的書生，他不是工匠，只是特意陪我來的。如有得罪，各位見諒?！?p>　　幾位聽了之后，臉色才好看了些，放開了李天俊。

　　“不懂也要尊重些，這些都是大師！”一旁的小吏忍不住想教育教育這兩個土包子。李天俊有點惱火了“整天牛筋、蠶繭絲啥的，就沒人想著用鋼鐵嗎？”

　　幾人聞言，又立刻圍了過來，一人指著曹成說“你應(yīng)該也是個當(dāng)?shù)赜忻蔫F匠了，你來說說，你可曾聽說過你這位朋友所說的，鋼鐵做的弓弦？”

　　李天俊一開口，曹成已經(jīng)覺得不妙，見幾人圍上來，心里更有點緊張，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李天俊卻又說到“這天下的物件，可是自古就有的？還不是能工巧匠們發(fā)明出來的？鋼鐵做的弓弦，你們辦不到，不代表我們辦不到??？”

　　“哦？可否請這位大師給我開開眼??？”

　　“我手頭沒有成品……”

　　李天俊還沒說完，其中幾人就已經(jīng)笑了起來“信口雌黃……”

　　“不過我可以有圖紙?！崩钐炜∫膊还芩麄?，繼續(xù)說。幾人聽到圖紙，倒是立刻安靜了下來。這里都是行家，一個物件再精妙，那也只是一個物件，即使喜歡，想仿制也不知道需要消耗多少工夫。而有了圖紙就大不相同了，可以很快摸索出來進行推廣。所以李天俊一說有圖紙，這幾位立刻變得非常重視。

　　李天俊要來紙筆，隨手畫了一下，就丟給幾人。幾人一看，一黑線自上而下盤旋，再無其他。

　　“你這是何意？可是耍我們嗎？”

　　“說我們是土包子，你們才是沒見過世面。這東西叫彈簧，只要把鋼絲按找個樣子扭曲了，壓縮到極致后猛然松開，它就會恢復(fù)原狀，從而把彈簧前的物體推出去，也就是發(fā)射了。”

　　“這位小哥請了，這東西”一位老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盯著圖紙看了半天，然后開口道“這里所需的鋼絲必須堅韌非常，普通的鋼鐵壓了之后，并不會恢復(fù)原狀，也就無法激發(fā)了，不知這位小哥是否真能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