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薛徽言釋疑情意重
來人一進屋內(nèi)立刻躬身施禮，李天俊急忙起身扶住。抬頭相見，此人偏瘦，身材不高，一字眉卻是粗長有勁，雙目有神，皮膚白皙，此時已脫下官服換了便衣，看起來是個帶些倔強的書生。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p> “大人，小民擔待不起?！?p> 兩人客氣一番，薛徽言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特意換了衣服來見先生，就是要免去這官中的繁冗禮節(jié)。你我都是讀書人，不如以書友相見，賢弟你看如何？”
“這……就請大，薛二哥贖罪，小弟僭越了。”
“不知賢弟此次為何而來？”
“我和曹成與那軍器局的工匠有約，此次特為履約而來?！?p> “可是又有了什么新玩意兒，要與這軍器局做生意嗎？”
“這個，這個，也可以這么說吧?！?p> “哈哈，果然如此。賢弟可知，朝中已有人要查你們二人了?！?p> 李天俊聞言大驚：“?。垦Χ?，這是為何？”
薛徽言笑了笑，然后說道：“你是不是要了朱家不少銀子，要了金使一船物資，還到岳家軍做了筆生意？”
“這是實情。剛才在朱大人府邸門口遇到王倫大人，他也取笑了我。”
“已有人寫了奏折，奏你四處鉆營、私通外使、唯利是求、廢國向己?！?p> “我？我一介小民，怎么會引起大人們的關注？”
“自然不是沖著你，而是想從你這牽連出其他人。”
“還請薛二哥為小弟解惑。”
“我來問你，可是順昌府的朱知府先找你二人做了暖氣？”
李天俊忍不住爭辯道：“其實是小弟先做出了暖氣，卻無處可用，朱家有人見不得煙火味，這才兩下里一拍即合，把暖氣交給了朱府，又替他們打造了一套。”
“朱知府是不是為你二人撥了生鐵、石炭，甚至還有猛火油等物資？”
“生鐵、石炭本就是鐵匠鋪所需，這些物資只是為了加快制作速度，而且我等也支付了貨款，至于猛火油，我們所要的不過是提煉后的廢渣?！?p> 薛徽言也不理李天俊的爭辯，繼續(xù)說道：“那你二人是不是跟著朱家人一起來的順昌府？”
“這是因為朱知府因功升遷，家眷要來健康府，這才……”李天俊正要解釋，薛徽言卻伸手止住他，一口氣說到：“是不是朱家老大人將暖氣展示給了金使？是不是他老人家向金使推薦的你二人？為了金使所要，朱知府是不是把城內(nèi)鐵匠都劃給你二人管轄？有沒有特意派了兵丁保護了與金使的交易？甚至連我也牽扯其中，朱府特意用你的方子救了我這個本該監(jiān)督百官的監(jiān)察御史。”
李天俊一時愣住，這一系列事件巧合甚多，但如果只是把事實羅列出來，不得不說，仿佛自己跟朱家人早有預謀，苦心積慮地想要拉攏朝臣、討好金使。
“薛二哥，這實在是讓小弟如臨深淵啊，我們根本就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毖昭孕χf，“但是有心人就不這樣想了，他們才不理會其中的千因萬果，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解讀。你可知朱老大人身居何職？”
“不是翰林學士主管禮部貢舉嗎？”
“老大人還是建國公的侍讀，也就是宮中那位皇子的老師，明白了嗎？老大人的一舉一動早有人盯著，想從中揣摩未來太子的意圖，好為自己提前謀得一份前程。這樣還是好的，只怕還有些人想把建國公與當前抗金的大勢連起來作大文章，就是當今天子，只怕也要時刻派人看著建國公?！?p> “小弟確實不知此事背后竟有通天玄機?！?p> “這些事雖然通天，倒不是急務，你可知前些日子蔡州境內(nèi)的一件大事，官軍大營被人夜襲，死傷了二三百人，連主將王甲將軍也被殺?！?p> “這……小弟不知?！崩钐炜⊙b糊涂。
“不管你知不知，偏偏有人把此事與你聯(lián)系起來?！毖昭运菩Ψ切?，接著說：“據(jù)報，現(xiàn)場找到了我大宋的刀，大宋的箭，甚至還有偽齊的馬，但夜襲之人的死尸一具都沒找到，可見夜襲之人是何等的訓練有素。自劉光世將軍去職，淮西的部隊交由呂祉大人統(tǒng)領，以王德將軍為都統(tǒng)，酈瓊將軍副之。王酈二人本就有宿怨，這蔡州明面上歸酈將軍管轄，死掉的王甲將軍偏偏是王德將軍的弟弟，可想而知這件事兒在都督府引發(fā)了多大的爭執(zhí)，陰謀論滿天飛。恰恰巧，楊再興將軍在夜襲之日引你過蔡州，岳家軍的戰(zhàn)力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們有很多偽齊的戰(zhàn)馬，所以有不少人又想著從你這兒把岳家軍拖下水?！?p> 李天俊只覺得背后冷汗涔涔，這段時間自己一直過得甚為愜意，卻沒想到身邊早已危機四伏?！岸?，這事兒如何才能解得？”
“賢弟倒也不用擔心，這里面雖然你牽扯甚多，但各方只是把你當作可以利用的小卒而已。徹查楊再興將軍一事已經(jīng)被張宗元張大人擋了回來，說確實是護送你回順昌，只是一路招搖有違軍紀，已經(jīng)訓斥過楊將軍了；金使和朱大人一事兒其實更簡單，只要一人不信，其他人說了也是白說，此事已交給了我的一位好友來查，他說各處都厭你好大喜功，目無官長，又貪財無度，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連向來與朝局無礙的軍器局都有這樣的議論。這樣一來，所謂的精妙謀劃自然就不存在了，你反而更安全。只是有些奇怪，據(jù)我那位好友說，連新任的秦樞密使都牽連了，這個卻是為何啊？”
李天俊立刻把禮部復命遇到秦檜一事跟薛徽言講了一番。
“原來是這樣，那就更好辦了。這么說來，這樁事兒根本就是這位秦大人自己抓的，怪不得調(diào)查一送上去立刻準了，連叫你前來問話的過程都省了。”
“多謝薛二哥提醒，小弟實不知竟是如此兇險?！崩钐炜≌\心謝到。
“賢弟客氣，我也只能告訴你些信息，做不了什么。只是秦大人如此照顧你，也不知對你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