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7.不求官但求銀千兩

　　李若虛來找李天俊，兩人帳外行走，一邊看著校場上操練的士卒，一邊閑聊。

　　“文大人，幾日在這軍中，覺得我軍陣容如何？士卒操練可還過得去？”

　　“李大人何必如此自謙？岳家軍軍容整齊，令行禁止，真可謂我大宋第一強軍?！崩钐炜〈蛐难劾镔潎@道。

　　“文大人，咱們私下說說也就罷了，這正式場合可不能再說‘岳家軍’三字了，這里沒有岳家軍，只有大宋的行營后護軍?！崩钊籼撏蝗徽?。

　　“那是，那是。不過民心使然，也是無法啊?！?p>　　“哎……人人都道這樣是贊揚我軍，實不知如此稱呼給我軍帶來了多少猜忌，多少麻煩?！?p>　　正說著，兩人路過射擊場，士卒們正在吆喝聲中不斷地拉弓練箭，就連王-敏校尉也身在其中。

　　軍中幾日，李天俊發(fā)現(xiàn)了岳家軍有一個特點非常突出：射箭不是弓弩手，而是所有兵種的基本科目，無論是騎兵、步兵還是水軍，操練時都必須拿出一定的時間苦練射擊。實戰(zhàn)的編隊中，除了極少數(shù)的特殊兵種外，幾乎所有到兵種都必須配置弓弩。遇敵交戰(zhàn)，也必是先以箭雨覆蓋，力圖殺傷敵軍有生力量，打亂敵軍陣型后，再進行沖殺。專門的弓弩手那就更不得了了。據(jù)說岳飛的中軍配屬了二千弓弩手，全部使用最先進的神臂弩，最遠射程可達三百步，有效射程也有一百三十步。如果這些弩手有足夠多的箭矢，又擺好了陣型以三組輪射的迭射法進行射擊的話，當世沒有哪支軍隊能正面突破他們的防線。

　　當然，真要進攻也不會這么打。岳云就說到了一個破解弓弩手的辦法——騎射。岳飛、岳云等人本身就是勇冠三軍的騎射高手，在這對父子的要求下，岳家軍的所有騎兵必須掌握在快速移動中開弓射箭的本事。只要這些騎兵避開正面沖擊，快速在弓弩手兩側(cè)移動射擊，就可以靠著機動性上的優(yōu)勢消耗神臂弓弩手，直至將其士氣擊潰。

　　“操練時官兵一體，就是岳將軍的帳下屬官也得上校場練箭，殊為不易?！倍送Ｏ聛?，看著王-敏矯健的身影?！爸皇敲咳臻g這樣操作，只算因此產(chǎn)生的弓弩損耗，只怕花費已是不少。”

　　李若虛不由地笑了一下，指了指李天俊，說道：“人人道你市儈，這幾日相處卻從未見你開口談及財物，所以還有些不信，不料今日略一談，果不其然，你還真是三句不離銀錢啊。”隨后正色道，“其實你說的是實情，造甲、修兵、養(yǎng)馬、制箭、付俸、軍餉、撫恤……哪一樣不要白花花的銀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朝中那些清流整日里上書說各處耗費的軍需過大，要節(jié)流。節(jié)流、節(jié)流，說說容易，又要戰(zhàn)力又要省錢，哪有這種好事?。窟@些大兵為啥愿意跟著岳將軍，在陣前出生入死？一腔熱血為國自是有的，不過要是每頓飯吃不飽，這熱血只怕也要變涼了。”

　　“大人，這次我還沒準備跟岳家軍做生意，大人就跟我叫起苦來了？這以后叫我如何開口?。俊崩钐炜∫娝粫r情緒低落，故意打趣道。

　　“哈哈，是我一時心有所感，大人見笑了。不過現(xiàn)下好多了，經(jīng)歷前些年征戰(zhàn)，京西、荊湖、江南等地的亂軍已盡數(shù)平息，金與偽齊被擋在淮河一線，岳將軍任命的各地大小官員又不惜命，帶著百姓不過幾年時光，民情就已大為好轉(zhuǎn)。原本只能依靠朝廷撥給的軍需，我軍難以擴充，人數(shù)始終不過二三萬，四處鎮(zhèn)守兵力捉襟見肘。”

　　李若虛呼了口氣，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依靠各地收上來的稅賦和朝廷每年撥給的軍需，我軍終于得以擴充到五六萬，若加上可臨時征調(diào)的民夫，能到十萬。但這已經(jīng)是民力的極限了。依靠現(xiàn)在的兵力，保住京西、荊湖等地的安全不是問題，偶爾還能威懾一下京南之地。只是若想全面北伐，只怕仍力有未逮。此次朝廷出爾反爾，不給岳將軍轄制諸路的權(quán)利，將軍之所以如此失望，是因為不整合淮西等部，沒有各地的配合，就沒有足夠的把握收復汴梁，北伐也就無從談起啊。”

　　李若虛解釋了幾句，然后繼續(xù)說道：“怎么著，聽這意思文大人還想跟我們做生意啊，還要貪圖我們的銀子不成？”

　　“這個自然！只是一條，這次缺不是圖銀子，而是要塊地方?！?p>　　“哦？文大人可否明言?！?p>　　“李大人，不知道岳家軍是否愿意批給我一塊土地，讓我開個順昌鐵門曹的分店？”

　　“你這是想把工藝交到此處，并輸送一批工匠過來？”李若虛大喜道，“各地熟練的工匠都已經(jīng)集中到朝廷的作院和器所了，重要的裝備如神臂弩等，有了損耗也只能從朝廷獲取，對于工匠我們是求知若渴啊?！?p>　　“這樣啊，那我就指望大人成全了。還有，咱們關(guān)系這么好，能不能把前五年的稅免了。”

　　李若虛大手一揮，“只要人來了，其他都好說。只是不知，這人從何而來??？”

　　“李大人可知健康府的御前軍器局？”

　　“知道啊，朝廷新建的器所，總不可能直接從那挖人吧？”

　　“直接挖當然不成，不過要是它自己關(guān)閉了呢？是不是可以收攏一些散去的工匠？”

　　“這個自然，只是不知好好地御前軍器局怎么會關(guān)閉呢？”

　　“大人有所不知，我乃順昌府有名的麻衣神相，這掐指一算自然可知?！崩钐炜」首魃衩?。

　　李若虛見他不肯說，也不再追問，而是沉吟了一下，問道：“文大人，此次我和王貴將軍奉旨勸諫岳將軍。你是我二人召入的，又為此事立下了功勞。我二人和岳將軍這就要回去復命了，正在寫奏折保舉有功之人，只是不知文大人可有中意的官職？我二人定當竭力保舉?！?p>　　李天俊聽了笑笑，“樞密使……當然是不可能了。既然這樣，也別升我的官了，不如請朝廷獎賞我一千兩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