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4.入北地王倫欲使金

　　李天俊聞言一驚，連忙問道：“二哥，此話怎講？”

　　“你有所不知，趙鼎大人素有定都臨安府之意。往日也就罷了，今日他再次為相，又有淮西軍情動蕩的由頭，上面已經(jīng)動了遷都的心思，這是個公開秘密，只是不知何日公示罷了。天子一旦決定回鸞臨安府，這軍器局之類府衙就會被裁撤。你原本與御前軍器局達成的協(xié)定自然就要作廢了?！?p>　　“那這段時日以來，袖里箭可曾制作出來？”

　　“我大哥也是日日來信詢問，我自然不敢怠慢，幾乎隔日就要去軍器局催促一番。據(jù)說這袖里箭制作極為繁瑣，軍器局抽掉了不少工匠，每日所產(chǎn)也不到一個。聽說有個叫王達的很厲害，能夠不到十日做成一個。如此一月有余，成品也將將十來支而已，俱已派快馬送往岳將軍營中。只是此后再做，怕是困難了?！?p>　　“二哥，如果這樣，還請您把軍器局的事情告訴薛大哥和李若虛大人。我在京西曾和李大人有約，跟他要了一塊地開鐵匠分鋪。李大人此時可以派些人來作說客。萬一這軍器局真的撤了，也好立時拉些遣散的工匠過去。”

　　“哦？原來賢弟早在兩月前就已經(jīng)料到了此番變化，倒是我過于擔心了。”薛徽言停下，突然正色問道：“賢弟，既然你對局勢如此敏銳，難道你不擔心自己嗎？”

　　“我？”李天俊聞言覺得有些奇怪，“我有什么可擔心的？”

　　“賢弟，張相失勢，不僅是張宗元，朝內(nèi)的禮部侍郎陳公輔等人已被牽連。張浚張都督愛才，臨走前舉薦了你，你因此兩個月內(nèi)連升三級，從白丁到從八品，不知羨煞了多少人。這朝內(nèi)不少人恨不能將你置之死地而后快?。　?p>　　“不至于這樣吧，我才是個從八品的蘿卜頭小官?！?p>　　“你覺得自己是個小蘿卜頭，可是想想與你同科的那些人，大多都在九品不動，最好的陳壽昌也不過八品的樞密院計議官，你離他只差一步了。”

　　“這個……”說實話，李天俊不過一個普通的帝漂出身，所謂朝局哪里是他能懂的？現(xiàn)在與薛徽言等大員暢談國家大局時，本質上是依仗著對歷史的了解，才能作出些令他們驚嘆的預判。不過他自己不屬于這段歷史，不知道自己命運走向，所以薛徽言出言提醒之前，李天俊自身并沒有察覺到有何危險。“他們就因為這個，要害我？”

　　“老弟，這個理由還不足夠嗎？兩個月內(nèi)連升三級，連我都要嫉妒了。”

　　“薛二哥別開玩笑了。這次小弟被禮部召見，到底是為何事，二哥可知？”

　　“已經(jīng)議過了，前些日子本要派王倫大人出使金國，卻因淮西變動暫時擱置。趙鼎大人回任后，此事再次提起，這幾日就要正式出行了。你特意被召來，作為使團一員，同去金國議和?！?p>　　［什么？王倫不應該早在四月就啟程了嗎？為何在這個時空遲遲未行？］李天俊按下心頭的納悶，繼續(xù)問道：“二哥，你剛才特意說到這陳壽昌，他是做了什么？”

　　“我聽說自學士院考試起，這陳壽昌原本挺維護你，甚至因此跟同科之人發(fā)生了不少爭執(zhí)。但你可知，此次召你進禮部，卻是他一力向秦檜舉薦的，說你有與金使打交道的經(jīng)驗，可堪大用?！?p>　　“這為何又是害我？”

　　“為何？你怎么此等關節(jié)卻看不清？這是分明是借刀殺人。你向來機敏，想必也已看出，這朝內(nèi)主和已占上風，但戰(zhàn)場上，我大宋并沒有形成優(yōu)勢。此時無論派誰出去主動議和，割地賠款肯定不可避免。議和若成，回來自是一片罵名，上面的大人物別人動不得，你這個小蘿卜頭的仕途怕是要到頭了，沒準還會成為替罪羊；議和不成，兩邊刀兵再舉，派出去的人有幾個能安穩(wěn)回來的？所以這舉薦之人用心叵測?！?p>　　“啊？”李天俊愣在座位上，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只是機械問道：“薛二哥如何知道的這般清楚？”

　　“賢弟你有所不知。雖然我與那秦檜不對付，大哥薛弼卻與秦檜私交甚好。那秦檜接到陳壽昌的舉薦，特意給我大哥去了信，詢問你在京西的所作所為。大哥給你批了‘貪財’二字，卻仍然更改不了召你去禮部的行程?！?p>　　“薛大哥與秦檜相交甚好？”李天俊不由一愣，開始搜索記憶，歷史上有這事嗎？

　　“這有什么奇怪？我薛家和岳飛將軍一樣，也要在這朝局生存，也要遵循平衡之道。何況相交之事本就是岳將軍首肯的，是實實在在的陽謀?！?p>　　“岳將軍和你們都要如此，看來想在這亂局中生存，都頗為不易??！”

　　“這是自然，說句該殺頭的話，就說當今天子，貴為四方之主，又能時時事事隨心所欲嗎？還不是要小心翼翼地在各重臣間維持？帝王權術，有時候也是無奈?！?p>　　薛徽言長聲嘆道，然后又問李天?。骸坝幸皇潞芷婀?，我原本請了朱老大人出面，私下勸說王大人拒收你這市儈的家伙，但王大人一聽你要進使團，還不待朱老大人說完，就已表示愿意帶你前往，并會保證你的安全。朱老大人見狀，也只好作罷了?！?p>　　［不是吧，這王倫為啥這么有信心??？我可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要知道《金史》是不知道從哪找的一幫人寫的，統(tǒng)治階級前期根本不重視，好多歷史都是后補的。記載的東西自相矛盾處甚多，還有大段大段的空白期，這對依仗著預知歷史而安身立命的李天俊來說，不蚩于重大的打擊。

　　“真沒想到，剛到健康府，就入了危局?！?p>　　“賢弟也別過于擔心。今時今日，仰仗各地將士用命，金賊強勢已去，宋金對峙局面已成，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了對方。金已經(jīng)立國有年，與西夏等國也建有邦交，不會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扣押、殺戮他國使臣了。以賢弟的機敏，只要戰(zhàn)事不起，身家性命想來并無大礙，我只是為賢弟的仕途擔憂啊?！?p>　　［我才不擔心什么鬼仕途，我擔心的是小命?。。堇钐炜】嘈Φ溃骸跋Ｍ苋缍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