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胡世將遠謀轉(zhuǎn)般運

　　白安時在李天俊下首坐好，李若虛這才開始介紹這一段朝廷的動向：“首要一件，朝廷已經(jīng)決定把行在（陪都）遷往臨安，天子二月初七就已經(jīng)動身了，樞密院事張守因反對此事被下放到婺州；第二件，左正言辛次膺因彈劾王仲薿，被下放到荊湖南路當提刑，大概相當于派下去當省政法高官了；第三件，朝廷已經(jīng)下令，禁止各大戰(zhàn)區(qū)派人越過淮河招降納叛?！?p>　　說到這，李若虛看了白安時一眼，才說道：“前些日子接收的蔡州軍民，朝廷來了密旨，要求盡可能遷往南方，南附的各級官員降級給散官，不許在朝內(nèi)或軍中任用。所以，白大人若不是去找了文大人，這時恐怕已經(jīng)跟著劉永壽這些人被帶去廣南，永無出頭之日了。白大人真是好眼力。”

　　白安時聽了，心中暗自慶幸，連忙拱手說道：“多謝文大人收留，多謝李大人、楊將軍成全?！?p>　　楊再興也笑道：“知道為啥不能把你編入背嵬軍了吧。而且別身在福中不知福，跟著我這位賢弟，來日定會有一番大作為！”

　　白安時此時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加入背嵬軍的企圖，忙著起身連連稱是。李若虛卻轉(zhuǎn)頭看向李天?。骸拔拇笕?，這幾件事，你怎么看？”

　　李天俊說道：“遷都早在意料之中，那人還是更愿意南守而不是北進啊?！北M管話中沒有點明，眾人卻都明白所指。紛紛無奈地嘆氣、點頭。

　　“第二件和第三件是同一件事情，圣上議和之心急切，王仲薿是秦檜的親戚，看來秦大人已經(jīng)因和議這件事情，地位大大穩(wěn)固，輕易動他不得。各位大人，只怕接下來朝廷還會有其他動作?！?p>　　“文大人在擔心什么？可否明示？”李若虛問道。

　　“朝廷一旦誤認為已無外患，接下來肯定會解決內(nèi)部的問題。各地的宣撫使、鎮(zhèn)撫使都有自己的軍隊，相當于割據(jù)一方的諸侯，朝廷必不能容。我想大概會采用拉攏分化的手法進行處理。比如，”李天俊抬頭看向李若虛，“比如把大人調(diào)往行在?！?p>　　“調(diào)李大人去行在？這怎么能行？我們的后勤一向是李大人在張羅，調(diào)走了會嚴重影響我軍的戰(zhàn)斗力?！睏钤倥d聽了，急忙說道。

　　李天俊卻不著急，仍舊慢條斯理地說：“影響越大越好啊，楊將軍，沒有了金國這個外患，各戰(zhàn)區(qū)實力下降越多，朝廷才越放心，才能越順利地加以接管。而且，調(diào)令真的下來了，李大人還能抗旨不遵嗎？”

　　李若虛苦笑道：“到時只怕不得不從。岳將軍剛保了我一個軍器監(jiān)丞的職位，文大人又交給我神奇的工藝技法，我正想在鄂州有一番作為，希望文大人你所說的不會變成現(xiàn)實?！?p>　　李天俊聽了立刻起身，對李若虛拱手道：“恭喜大人升為軍器監(jiān)丞，這得是正四品上了吧?！?p>　　“朝廷還沒批復，一起被保舉的還有夏珙，他做湖北轉(zhuǎn)運判官?！崩钊籼摻忉尩?。

　　“這一次肯定沒問題，只是以后就不好說，朝廷必定想著自己任命各地官吏，而不是像現(xiàn)在盡出自岳家軍?！?p>　　楊再興怒道：“怎可以這樣做？朝廷難道不想想這是誰奪回來的江山嗎？”李天俊哈哈一笑：“楊大哥，我這是在和李大人推演而已，大哥卻當真了，豈不可笑？”楊再興聽了也是一樂，李若虛眉頭的陰云卻未散去。

　　正在說話，有士卒稟報，說岳將軍有請，請李若虛、楊再興和李天俊到鄂州知府府衙赴宴。李若虛追問何事，原來年初新任命的四川安撫制置使胡世將，正在赴任中。路上剛好路過鄂州，岳飛作為地主要宴請他，順便請眾人前去。

　　胡世將，字承公，出身江蘇的大世族。曾祖胡宿是北宋的樞密副使，相當于副宰相，父親胡交修是南宋的刑部尚書，已經(jīng)死去的哥哥是浙西安撫使胡唐老，他自己則原本是兵部侍郎，川陜一有了空位，就被自己的老爹推薦到川陜?nèi)ギ斳妳^(qū)司令。他是南宋川陜戰(zhàn)區(qū)名義上的總指揮，只不過實際軍權在吳玠、吳璘兄弟手中。

　　在晚上見到的胡世將，是位五十多歲，面帶儒雅之氣的老人，身形不高聲音卻仍然洪亮。酒宴上，岳飛作為主人向胡世將介紹手下諸將，并特意把李天俊叫來介紹了一番。說他目前負責淮西岸防，這段時間正好來大冶收取修岸防的物資，所以一起叫了來。

　　胡世將對于能見到李天俊顯然有點意外，說道：“未曾想在這里遇到文大人。都說文大人善于創(chuàng)新，本官有一事，不知文大人是否愿意為本官分憂?。俊?p>　　李天俊見問，連忙拱手回道：“大人說笑了，大人有事盡管吩咐，下官萬死不辭！”

　　“本官自接到了制置使的任命，就一直在思考，從成du到利州路何止千里，水運要逆嘉陵江而行，速度很慢，半年也送不到，陸運的話，八斗米能留下一斗米就不錯了，耗費太大。你可有什么辦法能解決這事嗎？”

　　李天俊思付了一番，說道：“運送無非是轉(zhuǎn)般摺運，不僅是川內(nèi)，川外的糧草也需按此法運進?！?p>　　轉(zhuǎn)般摺運法，其實就是接力運輸，糧道各州府都建轉(zhuǎn)般倉，每家都只負責把糧草運到自己前方的轉(zhuǎn)般倉中。這樣以來，各段可根據(jù)自己的水運情況，靈活選用大船或小船，提高運輸效率。

　　更重要的是，原本可能要長達半年的運輸時間。萬一途中有事，想得到這個信息就會很麻煩，而轉(zhuǎn)般摺運法把運輸過程劃分為一個個十來天的路程，信息反饋更加及時，便于各倉根據(jù)需要進行“補運、加急”等應急操作。

　　李天俊接著說：“不過達成此法需要時日較多，還需要一個急策。”

　　“急策如何來？”

　　“糧食運不夠，那就只好減少衛(wèi)戍的士卒，趁此和議機會，只留下精銳善守的士卒鎮(zhèn)守邊關，其他暫時回撤其他各州府，等九月各地糧食充足，各處轉(zhuǎn)般倉已經(jīng)恢復后，一切就都順暢了。”

　　“文大人，你這意思是和議肯定會達成嘍？”

　　“大人，過淮招降納叛都已經(jīng)被禁止了，這段時間朝廷還會輕易允許攻擊金國嗎？此時在邊關屯守大量的士卒并無益處，只要留下能守住國土的軍隊就可以了。事態(tài)已然如此，何不趁勢休養(yǎng)生息，再作他謀？”

　　胡世將長嘆了一聲：“怕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