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刑師爺
汝陰郡衙左北向南,均為硬山式磚木結(jié)構(gòu),兩側(cè)房舍、院落分布有序,布局嚴(yán)謹(jǐn),石獅一對,威風(fēng)凜凜的矗立在郡衙門口,過往外鄉(xiāng),無不會側(cè)目而觀,進(jìn)了儀門,再往北便是大堂,大堂寬廣,桌案之上懸有一匾,匾上書的是“公廉“二字,即取公正廉潔之意。匾下兩側(cè)書著“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一副對子,尤是一副江牙山海圖拱在其中,端的是大氣磅礴。過了大堂后為寅恭門,門后為二堂,名曰“思補(bǔ)堂“,則取退而思過之意。
景玄佇立在思補(bǔ)堂正中,望著堂匾上金燦燦的大字,又是一陣沉思,身旁的珞姑娘與湯元一左一右陪著他,也是不發(fā)一言,只是看著景玄。這已經(jīng)說不清多少次因為字陷入沉默,那四四方方的字體,勾起的不止是回憶,更有著對這個世界的疑問,以及那個世界的思念之情。一晃神的功夫,就連邢師爺急沖沖的進(jìn)了二堂都沒發(fā)現(xiàn),若不是邢師爺那一聲極其響亮的告罪,怕是景玄又要流出淚來。
”你很吵!“被打斷沉思的景玄輕輕的說著,”大街上那些話,我不希望聽你再說第二遍,宋元明不敢出來,就讓你來咋咋呼呼,很不好!“
聽到景玄話語的邢師爺臉上一呆,那些剛要出口的話讓景玄這么一說,嚇得咽了回去,八字胡微微的抖動著,好半天才說道:“大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家大人也是被逼無奈,您這……”
“我做什么了?”景玄一下坐在首位,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邢師爺說道,“你攔我轎子,我來要個說法,就這么簡單!”說到此處,景玄露出一聲冷笑,“莫非我還問不得?”
“問得!”邢師爺心里打著鼓,實在是看不清座上的小爺究竟想干什么,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大公子自然是問得,不過草民也有草民的苦衷!還請大公子大人大量……”
“我知道你有苦衷!”景玄忽然從座位上站起,走到邢師爺?shù)纳砼耘闹蠋煚數(shù)募绨蛐α诵Γ拔艺f的話,有人忘了!我就要提醒一下!”
景玄的力道不大,卻好似重如千金,邢師爺被這一拍之下,腦門上的汗唰的一下冒了出來,“大公子這是哪的話,草民實在不記得大公子與草民說過什么,大公子可不能……”忽然,邢師爺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連忙扣頭道,“大公子可能是誤會了!草民正要叫人把喬大醫(yī)送回去,可是市井之中流言蜚語,驚擾了大公子!”
“小心!”突然湯元一拍身旁的木椅,卻見嘩的一聲,木椅的椅背碎裂開來,只聽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起,一個木片已然出現(xiàn)在了景玄的背后。也就在此,珞姑娘才反應(yīng)過來,卻看見木片就要插進(jìn)景玄的后背,忍不住喊道,“公子!”
然而想象中的悶哼沒有出現(xiàn),只聽得當(dāng)?shù)囊宦暎酒坪醮蛟诹耸裁唇饘偕厦?,霎那間化為木粉,再細(xì)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那個邢師爺?shù)淖笫治⑽㈩澏吨?,絲質(zhì)的袖口碎成布條,布條之中黑漆漆的,似乎有什么東西包裹著手臂。
說不要百字,但卻只有那一霎那的功夫,便是這么一霎那,湯元再次彈出一片木片,也不知如何,湯元的身子竟跟著奇快的木片一同沖向邢師爺。邢師爺也是了得,見已暴露,右手一拍地面,整個人忽的一下向上騰起,而后白光閃耀,一節(jié)長劍劃破邢師爺右臂的袖子,在邢師爺?shù)氖中霓D(zhuǎn)了個圈,噗的一下刺在房梁之上。
便在此刻,木片咚的一聲叮在青磚地面之上,湯元也不戀戰(zhàn),只是一把抄起景玄,往身后一丟,旋即雙目盯著窩在梁上的邢師爺,一字一句認(rèn)真的說道:“雖然小師弟不許我殺人,但喜兒妹妹說了,誰欺負(fù)小師弟,我就打誰,便是殺了,也會給我做飯的!”
這邊二人詭異的僵持著,那里飛在空中的景玄目瞪口呆,直到快要落在椅子上才反映過來,自己是真被人暗殺,也是湯元功夫了得,景玄只覺得屁股上傳來椅子的觸感,便已經(jīng)身形穩(wěn)固,好好的坐在上面。
“公子!”珞姑娘三步并作兩步,飛快的繞道椅子后面,一把抓住景玄的衣服,看了半天,確信除了一些碎木屑沾在上面沒有任何傷痕后,還是不放心的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景玄受此一驚,但身體上并無大礙,見珞姑娘焦急,心頭也是暖意十足,“放心!湯元的功夫好的很,有他在沒事!”忽是又想到什么立馬沖著正在對峙的二人說道,“別讓他跑了!跑了你看喜兒做飯給你!”
“我知道楚王府內(nèi)高手如云,卻沒想到楚王給大公子安排了這一位!”邢師爺臥在房梁之上冷冷的盯著湯元,嘴里面高聲的喊著,聲音卻不如大街上時的那般沙啞,到有些中氣十足之感,“閣下身手了得!想來閣下便是王府中那位不世出的高手吧!”邢師爺?shù)膬?nèi)心卻不如臉上表現(xiàn)的那般平靜,眼前這人能阻止自己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對方居然可以在電光火石直接發(fā)出力道如此精妙的一擊,若不是……準(zhǔn)備的充分,這條左臂怕是已經(jīng)廢了!
“你說的,我聽的不是太懂!“湯元滿臉認(rèn)真的說道,”不過小師弟說,抓不住你晚上沒飯吃!這我聽懂了!”
“嘿!這個傻大個!合著救我就是為了晚飯!”景玄好氣又好笑的笑罵道,“行,只要抓住他!不但有晚飯!我還讓喜兒給你加雞腿!”
“說話算數(shù)!”一聽雞腿,湯元眼睛一亮轉(zhuǎn)頭沖著景玄直點頭,“可不許騙我!”
“騙你我就跟你拜師去!”景玄眼見自己安全,加上湯元的話不免樂了起來,“事先說明!我要活的!要是死了,可就沒有了!”
“行!”湯元得到景玄的保證,把頭用力一點,再回頭卻見到刑師爺從房頂飄落,手中三尺青鋒直直劈下,一陣風(fēng)壓在臉上拍個正著,幾根發(fā)絲隨風(fēng)而斷,湯元怒呵一聲,雙手成抓,卻不后退,而是一縱身貼著邢師爺?shù)纳眢w向上,雙爪便沖著邢師爺右臂咬去。
真他娘的厲害!邢師爺心里暗嘆一聲,手上動作也是未停,卻見那碎裂的左臂衣裳之下,一個黑乎乎的爪子探出,所去方向正是湯元的胸膛。
“好厲害!”景玄揉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正在半空中打成一團(tuán)的二人,直至二人落地,便已響起不下十?dāng)?shù)聲的爆鳴,再一眨眼,二人已各自站在地上,再一次互相對視。邢師爺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的長劍橫在胸前,雙眼死死的盯著滿臉是血湯元,似乎要將湯元記在腦子里,內(nèi)心里卻是苦不堪言,此人功力深厚,看起來我是沾了些便宜,其實他那點連傷都算不上,若從邢師爺身后看去,便可看見那黑漆漆如爪子一般的原來是一副不知什么材質(zhì)做成的爪套,爪套一直延伸到小臂處,若是瞧了近些,還能看到一只猛虎踞在其中,只不過這爪套卻是破爛不堪,那猛虎也缺了個爪子失了個尾巴,顯得不再威風(fēng)好看,再說那邢師爺?shù)淖笫侄秳硬煌?,便是這一停頓,從左臂傳來的酸麻之感立馬傳了過來,若不是之前故意逼出一些汗水,此刻怕是早已被看了出來。邢師爺心知自己今兒是遇到對手了,那傻乎乎的大個子,武功內(nèi)力均在自己之上,別說自己最初的目的,就連逃出去怕也困難,幸好此人沒有發(fā)覺而乘勝追擊,要不然……
其實邢師爺不知道的是,湯元不追擊的原因不是沒看出來,而是在他習(xí)武的時間里,壓根就沒有一次正真的爭斗,基本到了這種情況,雙方便會罷手休戰(zhàn),湯元知道對方已經(jīng)失去了一些戰(zhàn)斗能力,也習(xí)慣性的收了手,于是便形成了如此詭異的場景。
“湯元的武功已經(jīng)很強(qiáng)了!”珞姑娘也忍不住說道,“以前在王府內(nèi),也曾見到過如此這般的打斗,不過那兩人已是府內(nèi)成名的高手了,而我看湯元的武功,怕是在那兩人之上!”
“哦?”景玄聽到珞姑娘的話心里不免好奇,見二人未有動作便趁機(jī)問道,“珞兒,你也會武功?”
“只是一些防身之術(shù),可比不上那兩位!”珞姑娘搖了搖頭,“王爺說我不是學(xué)武的料子,又說武林高手雖然厲害,在大軍面前亦不過螻蟻,所以我雖然知道一些,卻也看不出二人孰強(qiáng)孰弱。”
“哦~”景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沖著還在對峙的二人說道,“你究竟是誰?邢師爺在哪?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公子好眼力!”“邢師爺”嘴上說著,眼睛依舊直直的看著湯元,“大公子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要知道,我制服邢師爺,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