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有一個半使臣,快到日入時分的時候,韓言才帶著手底下的四千多人晃晃悠悠地來到了東莞城的城門之外。
看著已經(jīng)迎出城來的東莞官員,韓言勒緊了韁繩,等到自己的坐騎落到了孫觀的后邊的時候,這才一抖韁繩跟了上去。
看著對面緊張兮兮的人們,韓言輕出了一口氣,自己手下這么多人,除非東莞城內(nèi)人人都是瞎子,人家應(yīng)該也是早早的就發(fā)現(xiàn)自己了。只不過,看東莞城這樣子,似乎城內(nèi)并沒有多少守軍,不然的話面對自己這來路不明的數(shù)千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對方首先要做的不是大開城門,而應(yīng)該是嚴(yán)陣以待。
“喂!我說……”
眼看著對面滿臉堆笑的人們,孫觀眉頭一皺,驅(qū)馬走上前去。
這也是之前韓言與孫觀吩咐好的,到了東莞之后所有的事情都由孫觀出面,韓言暫時隱身其后。這也是為什么韓言從剛才就故意落后孫觀,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不知將軍駕到,有事原因,還望恕罪!”
東莞城來人為首的一個看上去很是老成的中年人,這時候當(dāng)先走了出來,向著孫觀行起禮來。
“額……那個,你們太守呢?”
看著面前這個完全陌生的人,孫觀微微愣了一向,向其身后張望起來。
“太守今日身體不適,因此未能出來迎接將軍,還望將軍海涵!”
中年人拱了拱手,回答著孫觀的問題,只不過提到太守的時候臉上卻是出現(xiàn)了很是不屑的表情。
“身體不適?莫不是跑了吧?哈哈哈哈!”在開陽城駐扎了很久的孫觀,自然是知道東莞太守有多么地貪生怕死,因此對方這一開口,孫觀就猜到了。想想自己還有正事,孫觀收斂了笑容,正色說道:“既然現(xiàn)在那個老小子跑了,那現(xiàn)在東莞城內(nèi)誰是負(fù)責(zé)管事的?”
“正是在下!”
見對方對東莞的事情知之甚深,對方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表明了身份。
“嗯!有管事的便好!”點了點頭,孫觀絲毫不覺得意外,不過眼下也沒工夫去管對方的身份,大手一揮,接著說道:“我?guī)е窒碌膶⑹啃熊姅?shù)日,這糧草有些不濟了,正好路過這東莞城就想借上一些,也怪我沒提前跟那老小子打招呼,不過現(xiàn)在你是管事的,那么,你看著糧草的事情……”
“呵!說什么借不借的,將軍若是需要,盡管說出個數(shù)目來,在下盡力為將軍去湊便是!”
中年人輕聲談了一口氣,沒有繼續(xù)跟孫觀繞彎子,直接說了起來。
“額……既然這樣,那勞煩閣下準(zhǔn)備千石糧草……”
面對著對方這明顯不客氣的架勢,孫觀很是明顯的愣了一下,但是想想韓言交代給自己的事情,又只能是強壓心中的怒火,說出了自己要的糧草數(shù)目。
“千石糧草!呵!我……”
聽到了孫觀的要求,中年人很明顯的怒了,腿一抬就要跟孫觀理論。
“千石是吧?不多!不多啊!”在中年人身后,一個略顯老態(tài)的男子伸手抓住了中年人,然后一把將后者拉到了自己身后,上前一步,向著孫觀拱了拱手,“將軍要千石糧草實在是不多,不過這人吃馬嚼的也不知道千石糧草夠不夠???”
“呵!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放心,本將軍只是打這路過,不是來打秋風(fēng)的!”
一眼就看穿了對方心思的孫觀,開口就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這千石糧草也是之前韓言計算過之后說與孫觀的,這行軍途中,一個人一個月大概要吃兩石的糧食,千石的糧食怎么也夠這四千來人吃上三五天的,再加上之前剩下的那些,差不多也夠支撐到北海的了。至于說到了北海,素以‘博學(xué)大儒’聞名天下的孔融,又怎么可能連飯都不管呢?
“呵呵!將軍說的是!”臉上陪著笑容,但是男子的心卻是放了下來,帶著身后的中年人微微側(cè)了側(cè)身,露出了身后通向東莞城城門的道路,“這千石的糧草要籌集起來還是要一些時間的,不如請將軍入城內(nèi)小憩一陣,這樣可好?”
“這……”聽見對方的邀請,孫觀猶豫了,但是想想身后的韓言,臉色隨即一整,滿臉正氣的說道:“不了,本將軍要跟將士同甘共苦,況且如此時分入城也實在是打擾百姓安歇,今晚我們就在城外扎營便是了!”
說實話,孫觀在野外這么長時間了怎么也有點厭煩,只不過韓言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能入城擾民,當(dāng)時不是很在意的孫觀,現(xiàn)在再想回頭跟韓言請示也已經(jīng)晚了。畢竟不管怎么說韓言都囑咐過自己不能暴露其身份,現(xiàn)在回頭豈不是要犯兩次錯誤了?
“咦?有趣!”
看著孫觀臉上的異色,中年忍不住向其身后看去,而這一看立刻就看到了一臉淡然的韓言,因此驚奇的低聲叫了起來。
“這樣??!既然將軍執(zhí)意如此,那老朽也就不堅持了。”能夠感覺出對方正派的男子,這時候是徹底放下了心來,向著身后的青年男子們招了招手,大聲喊道:“將軍今晚要在城外扎營,小子們,都去城內(nèi)搬點好酒,讓我們好好犒勞犒勞將軍們!”
“這個……這個……那就多謝了!”
遲疑了兩下,孫觀緊接著心一橫,答應(yīng)了下來,畢竟都不進城了,喝點酒應(yīng)該沒有多大的事情吧?
“公子,你看著……”
看著前面的孫觀自作主張應(yīng)下了對方送來的酒,黃忠眉毛一皺,湊到了韓言的身邊,低聲提醒起來。
“無妨!”
輕輕擺了擺手,韓言沒有去理會黃忠的提醒。
不管怎么說,自己現(xiàn)在離孫觀也是有些距離,不管自己親自過去還是找人過去,只要孫觀前后態(tài)度一轉(zhuǎn)變,有心人立刻就能察覺出自己的存在。更何況,手下的人畢竟行軍了好幾日,該嚴(yán)苛的時候要嚴(yán)苛,但是總要給他們一些放松的時間,需知道弓弦繃得太緊可是會斷裂的。
夜幕很快的就降臨了,簡陋的軍帳之中,今天城門處的那個老年男子正帶著東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杯杯敬著孫觀酒,而在另一處偏僻的軍帳之中,韓言則是默默地啃著孫觀派人送來的熟肉。
“哈!這風(fēng)頭可是都讓孫觀一個人給出盡了?。 ?p> 想想現(xiàn)在孫觀那邊的情景,黃忠就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干糧,大聲抱怨起來。
“呿!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韓言也能明白黃忠這是在為自己不平,但是本來事情就是自己安排的,現(xiàn)在時候還不到又怎么能隨便行事?隨手抓起了一塊熟肉扔向了黃忠,“干糧堵不住你的嘴,那你就多吃兩塊肉吧!”
“嘿!還是公子懂我!”
一把抓住了韓言扔過來的熟肉,黃忠放下了手中的干糧,大口的啃了起來。
說實話,不僅是韓言,就算是黃忠,這些天來一直啃干糧也是有些乏味了,只不過自家公子不開口,黃忠自己總也不好多說什么的。
‘啪’‘啪’‘啪’的三聲擊掌,一個聲音從軍帳之外響了起來,“果然,這軍中真正主事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位孫將軍?。 ?p> “既然來了,那便進來說話吧!”
不緊不慢地啃著手中的熟肉,韓言頭都不帶抬起的,向著軍帳之外說了一句,緊接著又吃了起來。
不是韓言滿不在乎,而是對方既然已經(jīng)開口了,這就表明其一定會現(xiàn)身,既然如此,那韓言也沒有必要在這段時間里耽擱自己那‘偉大’的事業(yè),畢竟黃忠吃肉的速度比自己還是要快上不少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進……來了……”
軍帳之外的人說著話,撩起了軍帳的門簾就走了進來,只不過進來之后看見韓言的模樣之后,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怎么?沒見過別人吃肉嗎?”
放下了手中的熟肉,韓言隨手拿起了一邊的一塊方巾,擦拭起自己嘴上的油污來。
“那倒不是……”頗為尷尬地笑了笑,來人慢步來到了韓言的面前,坐了下來,“只是不知道閣下究竟是誰家的子弟,竟然能統(tǒng)御這么多的人呢?”
“誰家的子弟?我非要是什么人的兒子不成?我就不能是我自己?”
明顯感覺出了來人的不惜,韓言的心中有些不爽了,雖然自己為官確實是便宜養(yǎng)父出的力,但是并不代表韓言認(rèn)為自己沒能耐,正相反,韓言覺得自己的本是還算是可以的。
“額……那倒不是?!眮砣嗣黠@的呆了一下,緊接著道歉道:“是在下的不是,給公子賠禮了!”
“免了吧?。 辈粮蓛袅耸稚系挠臀?,韓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你就是今天東莞城外說自己管事的那個人是吧?來我這里有什么事?”
“是!便是在下!”見韓言說出了自己的來及,這人也不含糊,開口道:“在下胡敏,胡通達!”
“胡敏?沒聽過,你有什么事嗎?”
仔細(xì)想了想,韓言還真沒聽過對方的名字,既然如此,也就沒必要那么客氣了。
“咳咳!”見韓言滿臉的真誠,胡敏真的是有些尷尬了,連忙咳嗽兩聲遮掩起來,“那個……我今晚來是想問一下閣下,您到東莞來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很是疑惑地看了胡敏一眼,韓言也有些愣了,“我就是路過??!”
“路……路過?”
得到答案的胡敏,不僅沒有松口氣,反而再次傻眼了。
“對??!要不然你以為我是來做什么的?來搶劫你們東莞糧食的?你這個人真的是……有夠奇怪的!”咂了咂嘴,韓言開始為對方解釋起來,“我?guī)е窒逻@幾千人是想往北海走,但是糧食沒有帶夠,再往北去不一定能找到像東莞一樣像樣的城池了,因此來你們這借點糧食罷了。千石糧食說少不少,但是卻也不至于一座城池拿出這些來就完了吧?”
“這個倒也是……”想想韓言的話,胡敏認(rèn)同的點了點頭,不過緊接著又是一驚,“往北走到北海?難道閣下手下的這些人都是開陽城的人不成?”
“對啊!難道你不認(rèn)識為首的孫觀嗎?”
摸了摸下巴,韓言有些難以置信了,本來還以為孫觀在這地方惡名昭彰,怎么還有人不認(rèn)識呢?
“這可真是……那不知道臧霸怎么樣了?”
胡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了,只能是先放下了其他,問起了臧霸。
“被趕走了!”抬起手來掏了掏耳朵,韓言有些不耐煩了,“你要是沒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這還要吃飯呢!”
“不!在下還有一事!”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胡敏認(rèn)真了起來,腰也慢慢地挺直了。
“哦?你還有什么事情?”
聽見胡敏的話,本來已經(jīng)打算送客的韓言,慢慢地將伸向熟肉的右手收了回來,皺著眉看著面前的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是這樣,東莞城內(nèi)的存糧實在是不多,所以……”
胡敏臉上顯現(xiàn)出了一絲為難,緩慢地開口了。
“夠了!我沒空聽你說這個!”粗暴地打斷了胡敏的話,韓言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東莞城不算大,存糧想必也不會太多,不過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有別的選擇嗎?我手下的這些都是些什么人想比你也應(yīng)該清楚,若是糧草不夠,這些人勢必不會情愿餓肚子,暴動起來我必然是首當(dāng)其沖,接下來……你覺得東莞城就能保得住了?”
韓言說著,身子慢慢地向著對方傾了過去,富含侵略性的雙眼在對方的臉上來回掃視起來。
“這個……在下自然是明白的……”
想想外邊現(xiàn)在可能路過的那些人,胡敏暗地里擦了一把汗,變得謹(jǐn)慎起來。
“嗯!既然如此,那說說吧!”
韓言身子往后一撤,直接靠在了身后的靠椅上,悠閑地等待著胡敏的下文。
在旁邊,黃忠也早已經(jīng)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認(rèn)真了起來。